廿七、神奇

    “初，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党。叔向曰：吾母多而庶鲜，吾惩舅氏矣。其母曰：夏姬杀三夫、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叔向惧，不敢取。平公强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谒诸姑，曰：长叔姒生男。姑视之。及堂，闻其声而还，曰：是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丧羊舌氏矣。遂弗视。”《左传》

    叔向，是晋公族羊舌氏的杰出人物。而他上面娶的这一个老婆，是巫臣与夏姬在晋国所生之女。夏姬的神奇之处，在于她的容颜不衰，在于她的生育能力。巫臣神奇的是，他对事务的把控能力，分析筹划实施能力。

    而灭族之恨，巫臣岂能放过。他分析了天下大势，向晋国提出了强吴弱楚之策。先是，他派出自己儿子当行人，也就是外交官，沟通晋吴。然后，他建议晋国向吴国派出一支军事教导队。帮助吴国训练士兵，提高吴国军事能力。

    于是乎，楚吴双方边境，开始频繁发生磨擦。有磨擦，就有冲突，就有战争，无论大小。于是“子反一年之内七奔命”。作为军队统率的子反，疲于应对楚吴之间的军事冲突。这也为之后楚的差点灭国，种下因子。当然，这已不是本篇重点。本篇重点，是另一个神奇男人，另一个神奇女子。

    廿八、西施

    当范蠡第一次见到西施的时候，十二岁的西施正在树上采桑。似乎没有见到一般，范蠡扭头继续行程。十二岁的越女，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身后。

    越女，是越王的小女儿，从小修炼越女剑法。所以，越女总是背着她那把越女剑。越女剑不懂，没关系。越王勾践剑，总懂了吧，湖北省博物馆藏品。

    越女剑与勾践剑是公冶大师同炉炼制，是阴阳剑。越女说，越女剑法的最高境界，是御气驱剑。御气驱剑，可以千里取人头。可以定点清除，夫差人头，我早晚取下，哼。

    范蠡只是微笑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也许因为修炼御气驱剑的缘故吧，越女很容易动气。

    为了不惹十二岁的越女动气，影响她修炼。范蠡当然是不会看见十二岁的西施，范蠡当然是扭头就走。范蠡扭头的时候，身后随从当然看见了，当然登记下了西施的信息。

    西施采摘桑叶，自然是为饲养娘子。白娘子，蚕也。娘子养育得白白胖胖的，吐丝成茧。抽丝剥茧织纱浣纱，如此不断循环不已。十五岁的西施，总在这里浣纱。溪中大大小小的鱼儿，也已熟悉了她的脚步声，她的身影。西施轻柔却坚定的脚步声波，传到水中。鱼儿纷纷云集溪边水草丰美之处，悄悄伸出脑袋，欲与西施试比美。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钟。鱼儿，一次又一次伸出脑袋，找西施比试。一次又一次，气鼓鼓般铩鳞而游。直到精疲力竭，沉入溪底。莫非，鱼儿，也在修练御气驱剑。莫非，鱼儿，也在吃醋。

    三年来，一直有人来到自己家。一直有人照顾自己家庭，一直有人照顾自己。西施心中有数，西施早已知道。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西施幽怨地瞪了眼一言不发的范蠡，一声不吭登上马车，继尘而去。留下范蠡，凌乱风中。

    三年了，大王已经在吴国奴役三年。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也可以改变很多事。大王的傲气，已经磨平。大王，似乎习惯了奴役生活。吴王的骄气，已经养成。吴王夫差，似乎天下至尊。至尊夫差，已经不习惯别人的意见了。而夫差的玩好，自己也已经摸得够清楚了。投其所好，捧杀之！

    公元前491年，炎元前3923年。越王勾践回国，交好齐、晋、楚三国。

    炎元前3918年，吴王夫差一边漫不经心地接待着越使范蠡，一边微笑着看西施玩弄手上的那只黄雀。西子夫人双手，是那么地绵柔丝滑。每次，夫人来到花园，白嫩的手掌伸出。总有黄雀，主动飞入她那绵绵柔柔的掌心。有时候，夫差会妒嫉黄雀。有时候，夫差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只黄雀。夫人的肌肤，就如越国进贡的丝纱，柔嫩光滑……

    妲己也好、褒姒也罢，世人都取笑商纣、周幽，取笑他们因女人而失国。那是因为世人无法拥有妲己、褒姒，无法拥有西子夫人。有几次，夫差甚至都想要放弃王位。与西施二人，泛舟太湖，过着自由自在的平静生活。夫差，不仅愿做西施手中的黄雀。夫差，还渴望成为一条沉没于西施江湖之中的游鱼。

    要不是看在当初把夫人献上来的份上，他才懒得搭理范蠡呢。夫差一心只关注着西施，只有争霸天下的雄心，才能与之相比。江山美人，吾当尽有之！

    多嘴的伍子胥已经死了，再也没人能妨碍自己的雄心了。伯嚭，总能恰如其分地理解自己的意图。没有自己，伯嚭似乎寸步难行。伯嚭，就是自己掌中的一只黄雀。

    当邗沟地图在眼前展开，夫差似乎觉察到范蠡微微摇了摇头。夫差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于是伯嚭开口了。伯嚭问道，范大夫，你觉得这方案如何呀。

    方案非常出色，充分利用了地势之便，充分挖掘了工程价值。工程方案环环相扣，便于施工管理。施工细节详尽，便于实施落实到位。特别是对施工进度的管理方面，制度规定很完善，充分挖掘工人潜力。看得出方案做得非常用心，非常完美。如果工程能够顺利完工，天下必然探囊取物，这可是霸王之业啊！没有雄心壮志，没有雄才大略，是想不出来，做不完成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种工程，没有优秀的管理者，没有训练有素的队伍，是无法完成的吧？

    听了这句蠢话，夫差与伯嚭，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西施，也得意地仰视着他的吴王。

    吴王，派发国内所有青壮年劳动力，举全国之力，修建邗沟，沟通长江淮河。吴国国内粮食生产，近乎停滞，田地荒芜。军粮，可以由越国提供。

    两年后，炎元前3916年，吴王败齐师于艾陵。夫差正是利用邗沟之便，船运兵马粮草辎重，直抵齐境。不过，这只是牛刀小试而已。越两年，炎元前3914年，吴王夫差率全部精锐，北上河南，参加黄池会盟。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勾践回国，刚好十年整。战败后出生的男孩，也刚刚成年。吴军抵达黄池的消息一传来，勾践马上带领集结等候的队伍出发，举全国之力伐吴，毁吴都城，杀吴太子。范蠡请越女帮忙，乱军中救下西施。

    消息传来，身处黄池的吴王夫差，连杀九名信使，掩耳盗铃一般。夫差匆匆回国，贿越讲和，从此民心尽失。

    炎元前3905年，勾践灭吴，迁都琅琊。会盟诸侯徐州，称霸。

    迁都途中，范蠡找准时机，带西施离开，泛舟太湖。气鼓鼓的越女，快马赶来，看着远去轻舟，施展出御气驱剑工夫。越女剑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入太湖。从此，越女剑长眠太湖湖底，陪伴范蠡西施。

    阴阳之剑分离，宇宙更为失序混乱。古今一大变革之会，一个大时代的帷幕，悄然拉启。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