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野马分鬃

    当这群炎民，脱离伏羲、女娲。划着独木舟，渡过大河，来到河套草原。当他们第一眼看见奔驰中的野马，他们瞬间爱了。

    第二天凌晨，天微微亮。早已潜伏包抄了野马群的炎民，逐渐缩小包围圈。快接近的时候，野马警觉，开始奔跑起来。野马跑动，炎民围成里外三层，开始转圈跑动。手中的木矛，也随着步子挥动。在炎民气势威慑之下，野马开始了跑圈，一匹接着一匹。当野马转得气喘吁吁，不住吐气。一个身影，从炎群中扑出。抓住头马长长的马鬃，纵身上马。

    霍连骐骥双手紧紧抓住马鬃，双腿死死夹住马身。短小精悍的身子，在马上跌宕起伏。有一刻，这匹纯白色野马似乎怒极了，前腿狂蹬了一下，马首昂起。后腿支撑起的马身，当空立起。马首狂野扭动，前腿在空中挥舞着，似乎就要甩下骐骥。霍连骐骥双手已被甩开，仅凭着双腿的力量，紧夹马身。腹部微微收缩，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当霍连骐骥几乎坚持不住之际，白马前腿终于落地。震动传来的一刹那，霍连骐骥腰身一扭，顺势抱住马首，伏于马身。

    此时白马，奔跑的速度稍微放缓，速度变得均匀起来。马上的骐骥，松开手臂，伸展双手，身体随着马身起伏。骐骥的身体，似乎跟白马融合一起。骐骥的身姿，在马上随风飘舞。骐骥，似乎因马而生！

    对面的箭飞到空中，劲道似消未消，速度刚刚平缓之际。卫马青弩的快箭后发先致，“啪”地一声，击中空中飞箭。

    卫马青弩的身材修长，双臂却健壮孔武，双手灵活有力。改良过的弓箭，简直就是专他设计一般。站立地面，卫马青弩的利箭之快之准，无人能敌。就算霍连骐骥也一样不如，总是慢他半步。

    骐骥的箭法，适用于马上，尤其驰骋于他那匹白马“冠军”之上的时候。骐骥的飞箭，似乎总是顺着“冠军”的劲道射出。骐骥的身体，已经跟“冠军”结合在了一起。在“冠军”后腿蹬离地面的那一刻，骐骥的飞箭，就力飞出，飞向前方的山羊。

    飞箭总是推动着山羊，向前冲了几步，才跌跌撞撞地倒下，慢慢阖上双眼。飞箭射出的那一刻，是骐骥最兴奋，也是最沉稳的那一刻。每次，骐骥总觉得是自己的心脏在指导射发。心脏崩紧的那一刻，飞箭射出。插进羊身的那一刻，心脏泵发。血液快速流动的感觉，令人上瘾。

    炎民汉子的背部，都纹上了黑色的“泰”卦，地天泰。象征着健马，寓意着征服，扭转乾坤。女性的背部，都纹着胭脂红的“否”卦，天地否。寓意着顺服，否极泰来。

    每晚，河套草原的帐篷之内。男女炎民们总是趴在一起，研究着乾坤大挪移、研究着否极泰来、泰山压顶。炎民们一边学习、一边研究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已爱上了这种研学模式。这种令人愉悦的学习，让他们乐此不彼。他们甚至会深入探讨研究，以满足自己不断高涨的学习欲望。

    只有霍连骐骥不爱学习，他对这种学习不屑一顾有点。纵马驰骋草原，才是他的最大爱好。一箭飞出，奔跑中的山羊轰然倒下，才能满足自己。时间长了，甚至还无法满足了呢。

    于是骐骥跑得远远的，在阴山脚下，立了一十二根柱子，涂上泰否卦的卦象。“冠军”刚刚起跑，骐骥的飞箭就不停地蹦出，十二箭连发，射中卦象。“否”卦卦象，上三连横，下三断横。插上箭簇，常常现出一个“鬼”字。所以骐骥经常一个人躲在阴山脚下，射“鬼”为乐。

    当霍连骐骥射“鬼”射腻了，他就转头向西，向西北方向。他想看看山的那头，会是什么鬼样。

    沿阴山西上，骐骥开始偶遇一两只流浪的独狼。野狼，可比山羊健壮多了，也灵活矫捷多了。野狼奔跑的路线，总是狡黠多变。好几次，骐骥刚瞄准锁定，时机就已错失。哈哈……(⊙ꇴ⊙)这一下激发起骐骥的热情来了。双腿一夹，“冠军”就跟骐骥融合在了一起了。野狼跃起的时候，就是“冠军”跃起的时候，也是飞箭送达的时候。“冠军”落地的时候，就是野狼落地的时候，也是野狼垂死挣扎的时候。骐骥最享受的就是，悠然靠在马上，淡然俯视着野狼的目光。直至目光渐渐暗淡无光，就如眼前的大漠一般死寂！

    阴山尽头，自然是大漠，无边无际的戈壁。太阳强光照耀之下，大漠戈壁深处，水汽蒸发，形成一道气幕。海市蜃楼一般，屹立眼前。霍连骐骥缓缓纵马，迈向气幕。气幕连天接地，隔绝时空一般，仿佛天之尽头。气幕水汽氤氲，如梦如幻，仿佛虚空一般。

    气幕中心不断扭曲变幻，伸化出一个狼头。张开血盆大嘴，獠牙狰狞可怖，垂涎缓缓滴落。狼嘴吞噬着一切众生，让人无法呼吸。骐骥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自己腰间升腾，注满背后纹身。这个力量，驱使着骐骥弯弓搭箭，对准狼头。

    倏然之间，一匹硕大的白狼从幕中腾跃而出，飞速冲向“冠军”，冲向骐骥。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之下，飞箭射向了白狼。白狼张开大嘴，咬向飞箭，咬向了寂寞。“冠军”奔驰之际，骐骥手中飞箭，十二连发，射倒白狼身后群狼。狼群“嗷嗷”嚎叫，垂死悲啼之声，不绝于耳。

    霍连骐骥回头望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绿色大草原。双腿轻轻一夹，“冠军”奔跑了起来，跃进大幕，跃进黄色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