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以后要是朱允炆长大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自己再要捏他脸蛋，踢他屁股的时候，可就办不到了。

    就好比皇爷爷现在不会没事去捏父亲的脸，即便皇爷爷再怎么喜欢父亲也不行。

    朱雄英一想到父亲和皇爷爷坐在一起看着奏折，随后皇爷爷含情脉脉地伸出手捏了捏父亲的脸，说道：“标儿真乖——”

    呕——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朱雄英觉得自己一定会把当天吃的东西全部喷出来。

    几分钟后，遥遥领先的朱檀蹬着自行车率先抵达终点。

    第二位居然是吴宁，这家伙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体素质居然还不错。

    等几个王爷们都陆陆续续到齐了，朱标也终于结束了和鸡鸣寺之中僧人们的谈话。

    也不知道和这些秃头的有什么好谈的，难不成能传授什么变强的法门？

    朱柏倒是知道一个同样没头发，但是坚持锻炼就能成为最强战力的方法，不知道朱标有没有空练习。

    从鸡鸣寺出来之后，他们就要顺着金陵城外山野天地之间的道路，绕上一圈从金陵城的另外一个方向进城，刚好在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宫内。

    即便是原始的土路，不过道路也算平整，几个王爷们终究是孩子心性，乐得骑着自行车在队伍里。

    尤其是朱檀，这家伙自从发现了自己在儿童组自行车赛的强大之处以后，就恨不得把自己屁股焊在自行车座椅上，以此彰显和捍卫自己自行车之王的名号。

    朱柏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笑眯眯地看着朱檀一路牛逼哄哄的气质。

    好贱啊，好想锤他一顿。

    唉，等吴二把铰链结构搞定了，朱柏就着手把这些自行车的辅助轮都给拆了。

    王爷们不能永远活在辅助轮的庇护之下，他们得自己踏出那一步，然后在朱柏的注视之下摔倒。

    嗯，自己就想看看这一幕。

    有了辅助轮都能摔倒的雄英还是不要骑了，乖乖和自己一起看这些叔叔和兄弟们一个个摔得哭天黑地才好。

    队伍行进许久，这一路上已经能够看见田野阡陌，在土地之中耕作的农户，敬畏而又好奇地看着这列奇怪的仪仗队伍经过。

    那些和皇子皇孙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比大人们要胆大一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自行车和五轮车。

    朱雄英也凑到朱柏身边，把自己的小脸蛋搭在窗台上。

    朱允炆见状想要凑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耸着头在朱柏胳膊边上挤来挤去。

    孩子之间的好胜心总是没有由头的，他只是觉得哥哥朱雄英能够把头塞在叔叔另一边，那么自己就能把头塞到这一边来。

    如果他的头塞不进去，那么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头太大了，而是车窗太小了。

    朱柏推着朱允炆的头，心想着剃了之后摸起来该有多顺手。

    一边问道：“允炆可以去找吴宁玩，他虽然和你哥哥差不多大，但是已经能拉弓射箭，骑自行车的时候仅仅次于鲁王。你不想去问问，怎么增长力气、强健身体吗？”

    朱允炆把自己的头像是个钻机一样顶着，嘟囔道：

    “母妃让我多读书，就算是玩也只能跟湘王叔叔这样聪明会读书的叔叔玩，不能和傻乎乎的鲁王叔叔离太近。鲁王叔叔还经常欺负我呜呜呜——”

    “母妃还不让我和国公侯爵的孩子们见面，说是我还小，应该跟知书达理的长胡子官员们背书，不用学那些弯弓射箭、骑马作战的东西。”

    “母妃还说武将们都很粗鲁，舞刀弄枪的、万一把自己伤到了，母妃会伤心的。”

    “呜呜呜，叔叔你给允炆留点地方，让允炆把头挤进来！”

    朱柏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算是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傻不拉几的、继位之后削藩就削藩，第一个就找自己这个没孩子还一心修仙的叔叔的麻烦了。

    合着这是从小就潜移默化地被文官集团开始驯化。

    朱雄英已故的母亲，原太子妃常氏是常遇春的女儿，天然贴近那些跟着朱元璋发家的淮西勋贵们。

    在文官们看来，这些勋贵是打天下的没错，可还是治理天下还是得靠他们这些读过圣人书，天然聚集起来训教皇权、统御天下的文官集团。也就是浙东集团为主。

    无论是中央六部还是地方官府结构，封建统治能够涉及的区域都是要通过无数从大到小的官员职位来展现自己的统治权力的。

    武将勋贵，呵，说他们是酒囊饭袋都抬举了。

    当然这些都是文官们自己的幻想时间，他们总会自发地为自己的集团争取利益，顺便享受一下权力的小小任性，这能叫骄奢淫逸嘛？

    这不能，相反，他们还要努力去干涉皇帝们的私生活，要把皇帝规训成自己的模样。

    这会儿朱柏已经眉头紧蹙，看着傻乐呵的朱允炆终于把头塞进了车窗的模样。

    思索道：文官们现在就已经开始驯化朱允炆了吗？

    最广大的撕裂，最初都是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缝隙开始的。

    甚至可能如今的文官们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力量已经开始伴随着太子妃吕氏的影响在潜移默化地规训着朱允炆，但是朱柏不得不提前开始考虑这些因素的危险。

    至少目前，甚至于文官们对朱标的驯化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任何事情都是辩证的，文官们对于维系封建统治结构的完整性还是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即便是朱元璋把犯事的官员全都突突了，也难免觉得还是得找点人来干活，后期把人杀多了，还会觉得自己是真的过于严苛，不说后悔吧，也有点反思的意味。

    这些记载说明即便是朱元璋，文官们也能祈祷一定的驯化作用。

    如果有帝王能够拿捏好这之间的关系，只发挥文官们办事的能力，阻止他们结党营私愈演愈烈的行为，那就皆大欢喜。

    朱元璋和朱标明显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历史上记载朱标宽厚仁和，但是明初四大案，几乎有三个都是经过他的手的，老朱挥刀做手术的时候，这位太子不见得没有帮他爹擦汗递剪刀。

    被朱标深刻影响的朱雄英也是一样，朱柏相信雄英顺利长大也能和那些文官们掰掰手腕子。

    可要是朱允炆当皇帝，朱柏思考起来只觉得一阵绝望。

    这家伙怕不是会被文官集团驯化得变成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蠢得不能再蠢的皇帝。

    历朝历代也有个被称为惠宗的皇帝，那家伙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大家也只是觉得这看起来就是个傻子，历史上的评价就不要对他太过苛刻了。

    建文嘛——

    朱柏面无表情，拎起撅着屁股的朱允炆，看向朱雄英，道：

    “雄英啊，来，帮叔叔一起把你弟弟丢下去，他口水沾我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