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

    此刻夜深人静，传心笛略带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传出很远。

    没一会儿，熟悉的红色身影在山野间接连跃动，随即落在了江凡面前。

    半夜三更睡得正香，忽然被传心笛吵醒，胡卿卿还处在起床后迷迷糊糊的状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江凡问道。

    “这么这个时辰找我…这是！”

    不过，当她看清楚江凡身前倒在地上，脸色发紫的人族修士，那点睡意瞬间消退，转而变成了凝重。

    “方才这人以驱妖香灌入我的洞里，想要埋伏……”

    待胡卿卿缓过一口气，江凡言简意赅讲述起了片刻前发生的事情。

    ……

    事关仙门和妖界纷争，胡卿卿不敢怠慢。

    听完江凡的话，她赶紧带着一人一蛇来到了玉矶宫正殿。

    走在红绸中，江凡暗暗心惊。

    两三日不见，这里已变了个样子。

    除了红绸纱帐依然缥缈朦胧，原本属于那头铁牛妖的痕迹再难找寻。

    听到女儿急切的声音，玉矶娘娘拨开纱帐，徐徐飞至身前。

    在这短短瞬间，江凡瞧见一头毛色漆黑的狼妖卧在石床上，旁边还躺着一架被啃食殆尽的巨大牛骨。

    “何事如此焦急？”

    双修遭人打扰，玉矶娘娘神情有些许不快。

    但眼前一个是自家女儿，一个是救女恩人，她只得按下性子先听听其中原委。

    “阿娘，紫晟剑宗的人不顾协定，闯入玉矶山。”

    胡卿卿自幼由玉矶娘娘亲自教导，见识广博，自然认识向衡身上剑穿紫云的图案。

    听她所言，玉矶宫和通州仙门之间似乎早有协定。

    妖界和人间的协定，内容无外乎井水不犯河水。

    “青玄老道死后通州就一直乱着，这会儿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问明情由，玉矶娘娘也不废话，直接五指成爪，掌中红芒氤氲，罩在了向衡天灵盖的位置。

    这正是心神妖术中大名鼎鼎神通——搜魂。

    搜魂秘术可解人神魂，使其知无不言，听着格外神异，实则修习门槛并不算高。

    修为达到化形期，且练就一些神魂相关的功法，便能施展出此术。

    只是具体的搜魂功效，还得看施法者的修为，以及对方神志坚定的程度而论。

    玉矶娘娘修为压过向衡一大截，且他还处在重伤昏迷中。

    此番施法，效果自然颇为理想。

    只见玉矶娘娘掌中红光涌动，向衡挣扎的神色升起不到一息便烟消云散。

    接着，他将紫晟剑宗宋长老遣亲传弟子带队，来玉矶山搜捕狐姬，以及自己如何潜入埋伏，对江凡下手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紫晟剑宗可是要对玉矶山动手？”

    听完这些，玉矶娘娘眉头轻皱，又向其询问道。

    “门中首座之位未定，无力进犯妖界，宋师兄多番嘱咐我们得手便立即撤退，不可多生事端。”

    受搜魂术所制，向衡继续木讷地回答着。

    闻言，玉矶娘娘皱起的眉头才缓缓舒展。

    她虽有丹境修为，但在紫晟剑宗这种千年仙门金丹并不稀罕。

    更何况，山野小妖的质素可没法跟仙门弟子相比。

    若紫晟剑宗真瞧上了玉矶宫的山头，此事就不是灭杀几位炼气筑基修士能解决的了。

    此后，玉矶娘娘又补充询问了一些紫晟剑宗之事。

    奈何向衡只是个外门弟子，稍显机密的事情都一概不知。

    待她松开手掌，向衡颓然倒地，空洞洞眼中再没有了一丝神采。

    “别让他死了，我还有用处。”

    榨干向衡的价值后，玉矶娘娘兰指轻弹，朝窗外抛出一段红绸，随即扭头对江凡说道。

    搜魂术的另一种用法，就是洗除目标的神志和记忆，将制成活傀，如行尸走肉般供自己驱使。

    看出玉矶娘娘的意思，江凡连忙口吐紫芒，给他解去了全部蛇毒。

    ……

    许是思量着通州仙门之事，玉矶娘娘望向窗外没再言语。

    江凡也不想搅这趟浑水，只静静待在一旁。

    一时间，殿中陷入了奇怪的静默。

    好在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太久，一名娇滴滴的狐姬很快推门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只模样狰狞的大蝙蝠。

    向两妖道明缘由，玉矶娘娘又指了指痴傻的向衡道：

    “将他领下去炼成活傀，明日卖个破绽，让那些人将你们带回通州。”

    对于突如其来的安排，狐姬欣喜点头，不见半分犹豫。

    跟随她的蝙蝠精则化作黑气流进向衡体内，操纵着他的肉身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江凡对妖界残酷的认识更深了几分。

    经历两世，他能理解玉矶娘娘的谋算。

    面对辛苦抓到的狐姬，那些修士或许会下些禁制，但肯定舍不得随意伤害。

    等到了金刚门，施展媚术得那金刚道人欢心，玉矶山也算是多了一重眼线。

    若有什么好处，能近水楼台见机行事。

    若仙门真的要清剿通州地界的妖族，也能传回些消息，纵是难以抗衡，跑路总归更及时些。

    只是向衡都明说了那金刚道人痴色非常，又性子古怪。

    被他收入房中，恐怕不是寻常欢好就能满足的……

    纵是性命无忧，吃苦头，损道行恐怕在所难免。

    没想到那狐姬听完这些，竟还是愿意做这个探子，甚至面露欣喜。

    其中缘由，无非是为玉矶娘娘办好这件大事能得许多好处。

    若能得同族丹境大妖多多指点，说不定日后也有机会结成妖丹。

    换做其他小妖，或许感觉这一幕荒淫有趣，只恨自己不是那金刚道人，能得一名狐姬肆意玩弄。

    但江凡瞧在眼里，只觉提升实力的心情愈加迫切起来。

    要是没有金手指傍身，他的处境未必能好过那名以身涉险的狐姬。

    便是依靠万毒真经，不必为了寻常奖赏如此卖命，区区炼灵期的修为，依然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仙门盯上狐姬，江凡就差点被人族修士坑杀。

    真到人族大举来犯，玉矶娘娘恐怕也只能暂避锋芒时，若自身实力不足，天知道会是什么境遇。

    他曾听坊市传闻，蛇妖在人间售价颇高。

    有不少修士会将抓到的蛇族关在竹筒之中，以秘法续命，反复榨取毒液，刺破蛇胆吸取胆汁。

    真到了此等地步，还不如干脆死了……

    “小江凡，你想什么？”

    这边江凡正危机意识爆棚，思量着如何尽快变强，却见眼前红影闪过，一对毛茸茸的凑到了眼前。

    面对这桩麻烦事，胡卿卿好像没事人似的。

    她只觉面前黑蛇浑身鳞甲灰扑扑的，定是那驱妖香给折腾了个够呛。

    眨了眨眼，胡卿卿蹲到江凡眼前，拽着他的尾巴道：

    “外谷怕是不安全了，你搬来和我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