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飘落树枝，犹如老人家离开我们。

    霜降后的某天夜里，老爸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儿啊！你叔叔不行了，抓紧时间回家看看吧！”

    我和婷带了几件深色衣服，赶火车回家。到家后，我们立即去看叔叔。他本来就很瘦，现在看起来像皮包着骨头了。堂弟和堂妹在床前伺候着，看着我们来了，就凑到叔叔耳边大声说：“爸！我哥和嫂子来看你了！”我们凑近床前，叔叔挣扎着睁开眼睛，嘴动了几下。堂弟阿华说：“我爸他说，你们这么老远赶回来……”阿华擦干了眼角里的泪，我们连忙摆手，说让阿华多多注意自己身体之类的话。婷找到我妹，她们和老爸老妈都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我和阿华守着叔叔，看着监测心率的仪器。

    突然，叔叔长出了一口气，心率开始下降，下降，下降，直到变成一条直线。阿华大哭起来，“爸！爸！爸啊！”

    老爸开始张罗丧事，晚上安排我和阿华守灵。简单的灵堂里，有一盏油灯，老爸说：“它给你叔照着路呢！可不敢让它灭了啊！”上半夜阿华陪着我一起守着，我说这几天你太累了，眼睛都红了，换我吧！下半夜夜深人静，很冷！我穿上婷给我送来的棉衣，跪在灵棚里，双膝酸麻。

    叔叔人非常好，我的乳名也是因为他要参军出远门。爷爷就用他去的地方的名字当我的乳名。后来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他都过来帮忙，堂弟也是跟着叔叔一起来过来！

    月冷风吹，我冻的瑟瑟发抖，堂弟给我拿来一个火盆。在红红的炭火里，我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情景。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看见那油灯还剩一半油了，就加满油，把灯芯重新修剪一下。油灯的火苗亮了起来。我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碳，揉揉自己酸麻的双腿。没过多久，村里的鸡叫了。

    天色微明，凉风习习，我和众堂兄弟们都跪在灵棚里面，等待亲戚来吊唁。每当几个亲戚在门外哭起来，我们就跪地磕头一起哭。婷和其他女眷在室内，也陪着一起哭。渐渐地，内心开始感觉到叔叔这次是真的走了，不觉鼻子一酸，泪水滴落。

    第二天的中午，老爸通知我去火化场抬棺。在殡仪馆的灵车里，我们四个弟兄，相视无语。车行驶在崎岖的路面上，不多一会儿就到了火化场。我们抬着棺材下车，走向焚烧炉。我们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炙热的炉台发出的热，放棺材上去，双膝跪地。火化完毕，堂弟拿来一个骨灰盒装叔叔的骨灰。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送殡完毕，我和婷回西安。路上，我们还穿着朴素的浅色衣服。婷问我：“人走后灵魂去了哪里？”我拿出挂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说，“天堂啊！老婆！”这次回家也带着杰拉德和小杰一起回西安，他们也好奇的问：“那我们呢？我们好害怕那一天到来啊！”婷说：“你们也一样啊，我们都去一个地方，我们都不要害怕！”

    时值深秋，车窗外的风景一片苍茫。清晨时候，树上都挂着白色的霜花，地上也是覆盖着浅浅的白色丝绒般的霜雪。两个孩子也是多次坐这趟火车，他们从睡梦中醒来，被婷带着去列车一头的洗刷间洗刷。婷给小杰扎起两只小辫，脸上擦上了护肤水。小杰的样子太像他妈了，估计小时候的婷就这个样子吧！杰拉德的脸庞也隐隐约约有他妈的影子，长的比我还高了，只是性子特别调皮。

    杰拉德一直问，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我笑了，婷对他说：“这个都怪你爸，他是个球迷，喜欢利物浦！所以用利物浦队长的名字给你取名。”儿子听了说，“这个不错！”或许冥冥之之中的命中注定，从那天开始，他就喜欢上了利物浦这支球队。现在儿子对这支球队的熟悉程度让我惊讶。

    小杰问妈妈：“那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妈妈？”她妈说：“你的名字和你哥哥一样，取了你哥哥名字的第一个字，让你哥哥这辈子都记得你，对你好！”接着女儿对她哥哥说，“哥，我要吃烤肠！”她哥看着她妈，婷笑了说，“下车就给你俩买啊！”

    我想起我们带着孩子出门的时候，老爸老妈拖着日渐苍老的身躯站在门前，送我们离开。老妈说：“等放假了，再带他们回家来玩啊！现在学习任务也没有那么重，有空多带孩子回家啊！”如果没有孩子，老爸老妈在家里真的太过孤单了。回到西安，我们给孩子办理手续，让他们的少年时光都在山东这边，让他们放学回家陪爷爷奶奶。

    没有他们兄妹俩在家的日子，我们也拿出更多的时间回山东老家看望父母和孩子。婷经常笑着对我说，我们在火车上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多！

    有次，我们离开老家。爸妈和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离开，俩孩子死死拽着婷的衣角不让她走。婷的眼泪从眼角飞出来，说：“孩子，我还要去工作！你们多陪陪.....”没有办法，那次我们没有走，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期间给小杰办理了转学手续，回了西安。她哥哥还比较坚强，坚持在山东上学。

    后来，我和婷说，“要不，我们把西安的房子卖了吧！让他们把公司也迁到青岛来，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婷答应了。

    我们在离爸妈最近的小区买了一套房子，把两个孩子都接了过来。每到周末带着他们去看望老人。

    婷问我：“亲爱的，什么是爱？”

    我答她：“什么是爱呢？或许陪伴才是吧！”

    叔叔虽然已经离开我们，但是他对我们，对我们家的那份爱并没有消失。我们对儿女的爱是的实实在在的，老爸老妈对孩子们的爱是真真切切的，孩子们才是最幸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