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枪声让这夜变得格外寂静，连游荡的野狗都被吓得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了，除了偶然听见搜捕者匆忙的脚步声，小巷中没有一个活物。

    回出租屋的半路上，明赫遇见了小伍。小伍横抱着一个昏迷着的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两人并未多说什么，一路警惕着是否有人跟踪，约莫晚上十点左右，终于安全低达出租屋。

    阿勇躺在门口一直等着他们，见明赫回来，兴奋地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圈。

    明赫把东方辰扶坐在沙发上，侧坐在他身边，给他把了个脉。

    东方辰摘下了面罩，脸色惨白，注视着高眉弓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和饱满的额头，眉宇间有一股子正气，但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些桀骜不驯。

    这人是谁？今日又为何冒着生死出手相救呢？

    东方辰心中疑惑，可是疼痛让他无法专注思考，还是先解决当下问题，于是虚弱地说：“我没事，你快去救玉青同学。”

    明赫没有理他，继续把脉，又查看了下伤口，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副方子。又进房间，给那个叫玉青的女同学把了脉，查看了下头部的伤势。

    见明赫出来，东方辰焦急的问道：“如何？”

    “没事，受了惊吓，再加上被人打晕了过去，没有严重外伤，亦无内伤，脉象平稳。睡一觉就无事了。”明赫平淡地说道。

    东方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事。要是因为我害了这帮孩子，岂不是连累多少家庭。”

    “倒是你，内伤不算严重，但外伤必须紧急处理，子弹没有从身体穿出，还留在体内。这种情况，也无法送你到医院。如果你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我这个半吊子江湖郎中给你取了，不过比较疼，我可没有麻药。”明赫说。

    “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救，在下没齿难忘！如今你又愿意出手替我取子弹，在下感激不尽！”说着，艰难地行了个抱拳礼。

    “不必客气。等把你救活，再谢不迟。”说着，转身把药方递给小伍，打着手势嘱咐了几句。

    小伍点头抓药去了。

    “我去稍作准备，你休息会，攒点体力，等会一场大战等着你。”说完，转身就去了楼上的房间。

    东方辰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目，想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个清楚。

    是组织内出现了叛徒？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抓捕的人是力行社特务处，那个和自己交手的人是行动组的组长。但后面出现的两个蒙面人又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救他的男子又是谁？为何出手相救？真的想帮助自己，还是另有企图？

    肩膀的枪伤持续疼痛着，额头已经慢慢渗出虚汗来，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着这么多问题。

    东方辰正思绪纷乱之时，传来了“咚、咚、咚”的下楼声，将他拉回现实。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机会好好打量过这位救命恩人，只见楼梯上的他，手里拎着一个类似医生的箱子，快步走了下来。此时的他，已经摘下了黑色面罩换上了一副京剧脸谱面具。

    这离远了看，更显这人身材修长，目测身高185cm上下，全身比例堪称完美，如此完美的身材绝对少有，东方辰忍不住惊叹着，对于裁缝出身的他来说，对人的身材格外敏感。

    思虑间，明赫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二话不说，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露出一个血红的洞口，还在渗着血，然后拿起绷带，在他伤口靠近心脏的那一侧，使劲地扎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又认真地清洗了自己的手。随后，点起蜡烛，从箱子里拿出一份针灸包和一个隔板。隔板上面整齐地放着一把手术刀，一个钳子和一只镊子，还有几个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分别在火上灼烧消毒。

    东方辰仔细地看了这些工具，确实是西医外科医生专用的，配合着他这一套娴熟的动作，加上他似乎对中医也很精通，最重要的是此人身手又极好，就更惊讶于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待他多想，明赫又递给他一个软木让他咬着。

    明赫右手握着手术刀，用严肃询问的眼神看着东方辰。

    东方辰咬紧牙关，干脆地点了头，坚毅的眼神中透露着无畏。

    在得到充分的肯定后，明赫没有丝毫停留，用刀熟练的一层层划开皮肤，鲜血顺着颤抖的肌肉汩汩流出，他好像没有看见似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伤口，感受着每刀下去后的手感，划开几层后，终于感觉到弹壳的坚硬，找到了！

    他利索地一手拿起扩张器撑开皮肤，一手拿起钳子夹住子弹，子弹卡在锁骨和肩胛骨之间，非常难拔。

    明赫抬眼看了下整个过程没有哼过一声的东方辰，心中多了份佩服，只见他因为用力抵抗着剧痛双眼已经通红，汗水浸湿了头发，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滚落。

    “子弹卡在骨头之间，比较难取。你再坚持一下。”

    东方辰坚定地点了下头。

    明赫运力于拇指和食指，希望能一次成功，然而第一次并没有成功取出，子弹拔出了一点，东方辰全身颤抖着，几乎晕厥过去。

    明赫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换成镊子，控制好方向，运足内力，手腕猛地一提，随着一股喷射的血液，子弹终于被取了出来。

    东方辰闷哼一声，晕死了过去。

    明赫快速拿起针灸包，飞快地施了几针，血势控制住了，虽然还在流，但不再喷涌；然后又迅速在伤口上撒上了大量的金创药，用绷带包扎好，把他放平，盖了毯子，把了脉，虽然脉象虚弱无力，但总算老命保住了。

    明赫终于舒了口气，看了自己满手满身都是血，苦笑地摇了摇头，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小伍已经回来煎上了药。二人来到一个无人的房间，一直忙着救人，现在才有机会说上话。

    明赫打着手语问道：“那个女学生怎么回事？”

    于是小伍就把如何救了这个女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说了一遍，救下后，又担心他们的安危，就把缴来的一把枪给了他们防身。于是就又四处巡视，暗中帮助了几个人后，后来听见枪声，就又赶往发生地。

    “那枪声是你救东方辰的时候弄出来的？”小伍问道。

    明赫点点头，又问道：“既然救了那个女生，怎么后来又这样了？“

    小伍继续说：“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发现大批抓捕者朝那个方向去了，为了防止暴露行踪，就又折返了。

    结果在救他们附近的一个小巷里，发现了他俩躺在地上，我赶紧上前查看，那个男的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查看了伤口，应该是被人暗中飞刀扎入颈部一刀毙命的。那个女生倒是没事，就是你看见的那样，被人打晕了而已。”

    “你觉得是谁干的？关键还杀一个留一个？”明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