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久我照纪瞪一眼幸平创真。

    “你也来参加今年的插班生考试？哼，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路上那么多会场的指示牌，你就没仔细看清楚么？”

    他似乎天生就跟幸平创真不对付，语气也放得很不爽。

    幸平创真也不客气地瞪回去：“这地方那么大，你们学校都不安排一些志愿者或者工作人员，我想问路都找不到人！”

    “行了行了。”

    一色慧笑道，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如果是插班生考试，那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见镜元对他点头。

    一色慧便继续和善地说：“我们去的补考会场也不远，不是相反的方向，正好顺路带你过去。”

    于是一行三人，加入了一个参加插班生考试的考生。

    路上。

    发现了镜元和久我照纪，对名叫幸平创真的少年，居然彼此认识。

    一色慧不免感到好奇。

    故意放缓脚步，和前面在吵嘴的久我照纪、幸平创真，拉开了几步距离。

    “你认识这个少年？”一色慧低声问。

    当然。

    镜元心里暗乐。

    以后还是你极星寮领地的干将。

    他嘴上却这样正经回答：“很有潜力的小子！我看好他哦！”

    “这样吗？”

    一色慧露出了笑容。

    “你的补考，是11点准，要一个小时之后，既然来了不如就顺便看看今年的插班生考试吧。镜元君，你觉得呢？”

    闻言，镜元脚步为之一缓。

    咦！

    他眼底闪过一抹炙热，似乎，这是一个掠取偏差值的契机呀。

    本次的插班生考试，对于远月，对于幸平创真，乃至对整个食戟之灵的世界线而言，都是无比重要极其关键的！

    他清楚记得，幸平创真差点就跪在了薙切绘里奈这位大小姐的傲娇臭脾气之下，并被远月拒之门外。

    幸亏他是猪脚，并且他老爹城一郎，肯定有知会薙切仙左卫门好好关照自己的孩子，因此也才有了这位远月总帅，躲在考试会场侧门的阴影里，暗中观察的镜头。

    反正无论如何，幸平创真和远月是隔离不了的。

    那么，他不如抢在薙切仙左卫门之前，用自己的影响力，替这位主角改一改运势，如此一来，便可以说他插手了幸平创真的人生轨迹吧？获得偏差值，是大概率事件！

    一行人，停在一扇半开的门口前。

    里面隐约传来掷地有声的少女声线：

    “……人都到齐了吗？很好，我是薙切绘里奈，担任本次插班生考试的唯一主考官。”

    “怎么说呢，你们很不走运，我在一个小时后还有另一件重要的行程事务！必须到场！”

    “所以，本次考试一切求简，我把那些繁琐的环节，通通砍掉了，简单说，就只剩下一个环节，只要用我手上的这枚鸡蛋，做出满足我‘神之舌’的料理，那么他的成绩评定就将是‘合格’！”

    轰隆隆。

    少女话音方落，幸平创真就听到了汹涌的脚步声。

    没几秒钟，会场大厅气氛死寂。

    站在侧门的幸平创真，当然看见考生全都惊恐逃跑了。

    “他们为什么都跑了？”幸平创真懵逼脸。

    “呵呵。”

    一色慧笑着拍拍他肩膀：“这个考试的合格条件，可以说简单，也可以说难如登天。”

    “你知道吗，那位叫薙切绘里奈的女生，拥有着‘神之味觉’啊，若想用料理满足她的舌头，太难太难了！”

    一边解释，一边饶有兴趣观察幸平创真的表情。

    见这个少年，只是惊愕于逃难的考生群体，对于考试难度什么的，一点也不紧张、不害怕。

    看着幸平创真迈入大厅。

    一色慧对镜元竖了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你看好的小子，心理素质棒棒哒。”

    另一边。

    薙切绘里奈平静目视考生们全速逃离，嘴角微微翘着，脸上流露出一抹玩味。

    “远月，不需要废材！”

    撇了一下披落在肩膀处的秀美长发：“很好，绯沙子，既然没人了，我们正好也可以提前赶去补考的会场，我想提前一小时见到那个家伙，然后……”

    又不禁磨牙了。

    “然后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问。

    却不是新户绯沙子爽利干练的腔调，也不是少女声线，而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

    薙切绘里奈豁然转身，“还有一个考生？咦，你你你你、你……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气势很足颇有十杰牌面的大小姐，忽地就口齿不清，舌头都快打结的样子。

    她澄澈的眸子里，清晰映出来一个身影。

    “好久不见呀，绘里奈小姐。”影子还对他挥挥手问候。

    薙切绘里奈一呆，接着回过神，咬唇生硬的回道：“是呢，好久不见！！”

    于是对话到此结束。

    昨晚深夜在手机社交软件上，敞开了聊天的两人，到了现实的面基环节，突然就成了自闭孤儿模样。

    没错，这就是我

    气氛向着不知名的怪异转变中。

    新户绯沙子，站在旁边，看了看自己侍奉的大小姐，又循着镜元关注的视线，看向了会场之内的一张厨台、工作台。

    最后一名考生，正在那专注烹调。

    她在厚厚一沓资料表格中，找到幸平创真的那份，低低念出来：

    “……呃？家里经营普通平民餐馆？”

    至于一色慧、久我照纪。

    “那两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久我照纪对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哈，也许这就是青春吧。”一色慧叹气。

    很快，一股料理的清香，迅速在会场大厅里弥漫传开。

    “做好了——”

    幸平创真把自己的考试菜品呈上，并把额头的白色巾带解下，自己介绍道：“我家餐馆的招牌菜之一，‘变身生蛋拌饭’！”

    目睹自己主持的考场，终于有一份试卷呈交上来。

    身为主考官的薙切绘里奈，却表现得兴趣缺缺。

    见状。

    镜元暗笑，嘴上这样说：“你今天食欲和心情都不太好啊绘里奈，需要我帮你评定这份菜品吗？让一色君来也可以，他是十杰，客串主考官完全没问题！”

    这番话，反而让薙切绘里奈挑眉诧异。

    她不笨，智商在线，知道幸平创真是随镜元一行人同来的，那么彼此间认识的可能性很高。

    本来想继续口吐一句“远月不需要废材”这样的漂亮话，例行叉叉掉这名考生。

    不过。

    脑筋在这忽然转了一下。

    薙切绘里奈说：“他的成绩，可以交给你和一色共同裁定，而作为交换，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过一会的补考，让我看看你这一年人间蒸发，到底学到了些什么！有什么进步！”绷着脸这样说，这位少女，显然对镜元这一年的消失，没搭理她，感到耿耿于怀。

    “过一会的补考，让我看看你这一年人间蒸发，到底学到了些什么！有什么进步！”

    镜元听得愣了好一会。

    “这条件，你确定？！”

    他凝望少女写满认真的脸庞，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的话很奇怪吗？”察觉到他眼神里的东西，薙切绘里奈哼哼不满地说：“这只是一次升学补考，对你而言，毫无难度，随便应付一下，大概也能从其他的十杰主考官手里，拿到半数以上的‘合格票’！”

    潜台词，无非是说，镜元这位唯一的补考生，大概率在应试答题时放水。

    镜元无力吐槽。

    这姑娘简直比他这个考生，更有心气底气的样子啊。

    连题目都不知道呢！

    况且，圈定试题的也是那位学园总帅，而非十杰第一席的司瑛士。

    他就怕仙左卫门那老头搞事啊。

    嗯，这样紧急安排的，专门为他一人设置的补考，难度和普通学生的升学考试相比，肯定高了至少一个等级！

    见到镜元沉思状，没立刻回话。

    薙切绘里奈露出如此、一副我有预料的得意表情：

    “看吧，要是我不提出条件，你肯定就咸鱼了，堪堪越过及格线那种，而不是倾尽全力去冲击满分！”

    “对对对，是是是。”

    镜元好笑，不打算跟少女在这上面争执什么，视线扫过她规模可观的欧派，默默地心中补充一句——

    你胸大你有道理。

    “喂喂！”

    幸平创真都看蒙了，不得不出声询问：“我说，主考官到底是谁啊？不管了，谁来评定我的菜品都可以，我可不想在插班生考试上就被刷掉干掉，然后被我老爹大肆嘲笑！”

    正牌的主考官，薙切绘里奈，一脸冷淡的撇过头。

    “绯沙子，我们先去补考会场，与其他人会和，顺便……”瞥一眼神色平静的镜元，薙切绘里奈嘴角微微翘着，“顺便提前去了解考题，看看这家伙会不会狠狠摔上一跤，摔个狗吃屎最好！”

    于是她和贴身小秘书，就这么堂而皇之离开了插班生考试的会场，把摊子丢给了一色慧、镜元。

    本来主持插班生考试这种事，任何十杰成员都有那个权威和资格。

    一色慧是完全够格的。

    何况还有得到堂岛银、学园总帅高度认可的“怪物”存在，哪怕退一万步说，薙切绘里奈敢肯定，这个“怪物”在随后几天，最迟也就开学的头一个星期，就将挑战十杰的一个席位，并成功坐在一把交椅上！

    “叫你幸平君没问题吧？”

    一色慧笑眯眯地接管了主考官的头衔和权力，走到盛放考生菜品的餐桌前。

    手指向了分开摆放的一碗热米饭、一碗鸡蛋松。

    米饭，一色慧此前看得清楚，知道幸平创真是用砂煲熬煮的，所以稻米香味特别的浓，米饭也是呈一粒粒的舒展状态，而不是黏糊糊成一团的难看糟糕模样。

    至于‘鸡蛋松’。

    无非就是把鸡蛋炒碎了。

    “嗯？”

    一色慧敏锐嗅到鸡蛋清香中，参杂了其它的浓郁味道。

    他抓起装碎鸡蛋的方形碗，拿在手上，摇了一摇，便露出了知晓谜底的灿烂笑容：“我就说幸平君熬煮的那锅高汤，怎么忽然消失了，原来是浓缩在了碗底啊——”

    被人一眼就看穿自己的“料理魔术”。

    幸平创真觉得很没劲。

    就是天生的直觉。

    他总觉得一色慧，还有站在门口一脸麻木慵懒的久我照纪，心思根本没放在这场插班生考试上。

    关注点不在自己这，没有聚光灯，内心莫名的不爽，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叹口气，幸平创真抓过一色慧手上的方形碗。

    悬在大碗米饭的上空，碗口突然倒转过来，对着地板。

    鸡蛋松纷纷落下。

    原来埋在碗底的，一块块“浓缩”的鸡汤冻，亦在此时悉数坠落到洁白色的稻米之上，遭遇了热气流，肉眼可见的融化开。

    于是乎，浓郁的鸡汤鸡翅味，在会场大厅汹汹炸开！

    “原来‘变身鸡蛋拌饭’的精髓，在于变身的肉冻魔术啊——”一色慧惊叹，看见大半碗热米饭，覆盖了一层香喷喷的鸡汤冻，食欲不可避免的苏醒了。

    不久之后。

    把筷子放下，一色慧对幸平创真展开笑颜：

    “恭喜你，幸平君！”

    “我给你的成绩评定是……优秀！”

    被突然的热情都弄得懵了一下，幸平创真下意识的和一色慧握手，却发现手掌难以挣脱，被箍得死紧。

    “你会在远月很好存活下去的。”

    说完勉励的话，一色慧看看手表。

    “时间到了。”

    始终站在门口处的久我照纪，点点头：“时间刚刚好。”

    见镜元、一色慧、久我照纪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幸平创真张张嘴，喊道：“喂，你就不评定评价一下我的菜品吗？”

    镜元知道幸平创真没带称呼的呼喊，是在叫他，脚步顿了一下。

    “会有机会的！”

    他背身，挥了挥手。

    牢牢盯住那个离去的清爽背影，幸平创真呆呆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餐桌，忽地传来了另一个品尝试吃的动静。

    他惊愕的转身。

    看见一个白发白须，并且须发很长很浓密的老头子，正拿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他通过插班生考试的剩菜剩饭。

    “唔！”

    穿素色和服的老头子，边吃还自言自语的点评：

    “慢火炖煮的鸡翅高汤，那股风味，完全渗透了稻米么？”

    “很好，的确该拿到优秀的评定！”老头子也很快将筷子放下，迈步走向幸平创真刚刚面对的侧门和走廊。

    这时，还没搞清老头是谁的幸平创真，就听到一句：

    “隔壁不远的会场，有另一场考试，不过，是升学考试，你也跟来一起看看吧，正好见识远月内部升学制度的残酷。”

    啊？

    这老头到底是？

    幸平创真满是困惑的追上去。

    ……

    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场馆里。

    “轰隆！”

    见厚重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候在大厅里有一阵子的十杰成员，纷纷抬起了头。

    他们是，第一席‘餐桌的白骑士’司瑛士。

    第二席，一头血红色长发，名为小林龙胆的三年级女生。

    第三席，有‘拉面达人’绰号的女木岛冬辅。

    第四席，抱着玩偶的紫发少女，茜久保桃。

    往下的第五席到第十席，依次是斋藤宗明、纪之国宁宁、一色慧、久我照纪、睿山枝津也、薙切绘里奈。

    而今年才升学到高中部，作为一年级新生的薙切绘里奈，还没正式开学，却已经拿稳了第十席位，简直是个小奇迹。

    守候已久的十杰们，都目不转睛看着开门而入的唯一考生。

    第一席，首席的司瑛士，是个不愿在学园杂务上浪费时间的料理狠人，立刻打破死寂氛围宣布道：

    “那么，就开始吧！”

    “本次的特殊补考，题目是……”

    题目就叫论断章狗的一千种烹饪方式吧！

    “本次的特殊补考，题目是……”

    “指定食材！”

    司瑛士起身，走到一辆餐车前，指了指上面大盘子里，一条血淋淋的大腿。

    这显然是某种大型牲畜的后腿，又大又结实。

    “牛腿吗？”

    和镜元一同进门的一色慧、久我照纪，似乎也是才知道考题的模样，比镜元这个考生都积极，迈步靠近了餐车。

    只是，凑近观察，两人表情逐渐古怪。

    常理而言，任何动物的后腿，这个区域的肉质，都堪称最粗糙的。

    原因么，自然跟运动量直接相关。

    被俗称为‘菲力牛排’区域的牛里脊肉，是一整头牛，运动量最少的区域，因此自然而然的，肉质也最为细嫩、柔软，怎么煮都好吃。

    作为支撑身体、支持奔跑的后大腿，肌肉组织太强韧了，肉质肯定粗糙。

    一色慧、久我照纪吃惊的，却不是“粗糙”的肉质。

    而是……

    牛腿肉上，赫然分布着不规则的“霜降”层。

    这些是脂肪层！

    出现在牛腿肉上，就像是造物主突然来了兴致，跟世人开个不大不小的整蛊玩笑！

    两人面面相觑。

    “从变种的‘和牛’身体截下来吗？”

    一个带着顽皮笑意的声音说：“你们来晚啦，就在十分钟之前，远月后勤部的人刚刚走，这只牛腿，居然是那位后勤部的局长亲自送来的，看来是总帅大人下了死命令啊。”

    是一头血红色长发的小林龙胆。

    她背着手，笑眯眯地凑近镜元，上上下下盯看他。

    片刻，忽地伸出一只小巧白皙的手。

    “要不，正式认识一下？”小林龙胆笑着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

    她把远月制服穿出了一种不良大姐姐的味道。

    外套里，是一件薄毛衣，然后才是白衬衫。

    最上面几颗扣子就没扣，微微欠身伸出手求握时，顿时露出深不可测的事业沟，

    镜元低头看看她伸出来的手掌，发现她穿在里面的橘黄色毛衣，袖子比制服袖还长出一大截，都把半只手掌给盖住了。

    有那么点微妙，这个三年级的女性十杰，给镜元的初印象挺复杂。

    大概就是成熟妩媚里，带着一点俏皮和可爱。

    发现镜元看她长出一截的毛衣袖，小林龙胆笑嘻嘻说：“怎么，想一下握住全部，好好感受学姐手掌的温度吗？”

    “果然你需要关爱啊！”

    “在这样的考场，有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当观众，果然只有我这个学姐的手掌和怀抱，能让你感受到温暖了。”

    这个学姐的自来熟属性，让镜元暗暗感到有趣，手指并拢和她碰了一下掌，却不是干脆的握上去。

    见小林龙胆随即流露出的遗憾。

    他不禁笑出了声：“我暂时不需要什么温暖。”

    “而且，想要温暖的话也不是咳……”目光扫向小林龙胆站直了仍然不可小觑的酥胸事业线，忽地语锋一转。

    “小林学姐，你似乎对我这个人挺熟悉？”

    “那是肯定的嘛，其实一年前，我就想好好认识你了，然后就听到了你休学的消息。”

    一个让空气骤降十几个摄氏度的冷冽嗓音，打断了正兴致高涨要聊下去的两人：

    “考试已经开始，限时2个小时！”

    薙切绘里奈抱臂立在不远处，眼神锐利的扫过来。

    “哦呀，不打扰你了。”

    小林龙胆挥挥手，长出一截的毛衣袖，像是橘黄色的针织手套。

    镜元目送这个第二席的女性，蹦蹦跳跳，回到十杰群体当中。

    他悄悄的，在自己心目中的名单与笔记上。

    属于小林龙胆的那一串，暂时先标记一个疑问号好了。

    简单说，这个食戟对象，待定。

    就如一色慧在极星寮的时候说，这是一次观测全体十杰的好机会！

    镜元反倒没着急去打量考试指定的食材，而是与在场的，除了一色慧、久我照纪、小林龙胆和薙切绘里奈之外的十杰，挨个对上了视线。

    他们没上来攀谈结交的心思，冷眼而对。

    镜元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上去求加好友，很快，他目光最终落在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成整齐背头的男性身上。

    “睿山枝津也……”

    默念出这个名字。

    第九席，绰号‘炼金术士’。

    先不说其人厨艺怎么样，他的经商和敛财天赋高到吓人，还没从远月毕业出去，就已经在校外发展个人商业帝国了。

    被他目光锁定的睿山，低下了头，推了推眼镜框，镜片反着光，看不出是什么反应和眼神。

    他也是二年生。

    和镜元、一色慧、久我照纪是同一届。

    在去年，他还是以观众的视角，近距离目睹了镜元与久我照纪的食戟。

    其实他们这一届在‘秋季选拔’后，全新的十杰阵容就已固定下来，而有关于新晋十杰成员的讨论就没停息过，校内校外都是这样。

    其中，争论最激烈的，当然就是“消失”的传说人物。

    那个击败第八席久我照纪的学生。

    居然没位列十杰任何席次。

    有人说，等他回归的那一天，以第七席一色慧为分割线，以下的第八席、第九席、第十席就该瑟瑟发抖了。

    事实上。

    睿山枝津也此时的心情，也确实糟糕至极。

    该死！

    盯着我干什么啊！喂！

    谁、谁允许你这样看本大爷了！哼！(*｀へ´*)

    额头不由地，渗流出几滴冷汗。

    他都想开颜艺，咆哮几句，发泄此刻内心莫名的恐慌。

    也幸好，镜元没再继续看他，很快的转头，背身去餐车前，津津有味观看自己所要调理的食材。

    “这个油脂量，真不像牛腿肉。”镜元戴了一次性的手套，抓起这根牛腿。

    双手握住都有点吃不消。

    “这样的紧密霜降层，根本不可能分离油脂了，所以食材考题的第一个难点，是处理过量油脂吗？”

    镜元想着，鼻子动了动，经过一定开发的嗅觉，很轻易就闻到了强烈的膻味。

    “为什么膻味这么吓人？”他都吓了一跳。

    隐约间，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臭味。

    司瑛士拿食材的手册本子，在旁照本宣科，解释道：“根据后勤部的食材介绍手册，膻味太重，是由于肉中的挥发性脂肪酸过浓。”

    “至于腥臭味，是牛腿和牛蹄连在一起，未除掉的筋骨，肌浆蛋白中的氨类物质……”

    “停！”

    镜元现在可不想听到“挥发性脂肪酸”、“肌浆蛋白”这类专业名词。

    他揉揉太阳穴，“让我静一静，想一想。”

    说到去腥膻味的方法，他脑子里，瞬间涌出至少十几种普通好用的方法。

    比如让牛腿和白萝卜同煮。

    比如在正式烹调前，先加一点米醋到水里，把牛腿先煮一煮。

    接着，就是涉及一些香辛料的用法了。

    白芷。

    味道虽苦，却可以有效除去腥膻。

    还有‘小良姜’，用法和白芷大抵类似，只是它和白芷一样，量都要谨慎控制，哪怕多出微妙的1克，料理风味都会歪掉。

    镜元很想双手一摊：

    瞧啊，说来说去，又回归香料的驾驭和使用问题了。

    这足可看出，‘调味’技巧多么的泛用，或者说，经他“跳脱之风”进阶改变后的系统特产，那种秘制香料包，多出来的变化无常特性，真的是每一包就有每一种的用法！

    巧了，昨晚在为茶会准备且抽卡时，他有抽出一包结构不太复杂的‘万用炖肉香料包’。

    里面恰恰有白芷、小良姜以及其它压制膻味腥味的香辛料！

    “不必用原版吧！有点浪费！”

    “我想我应该可以尝试着，模仿学习一下香料包内在的公式，说不准就摸到了特级香料领域的诀窍呢？”

    补考开始不久，门外，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子，带着幸平创真悄然间赶到。

    两人刚在十杰、镜元视线死角的阴影里站好，就听到镜元的声音传出：

    “……有几味香辛料这里没有，分别是草果、八角、香菜籽……”

    “啊！”

    然后，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句尾带着一个低呼。

    叮。

    镜元查看迟到的系统任务。

    【任务-‘初试奇异食材’。】

    【内容：这是一种膻味腥味让特级厨师都感到头痛的异常牛肉，而且还是难以合理烹调的完整牛腿，宿主所呈交的‘答卷’，要求含有黑暗/发光/下药，这3个指数中，至少任意两种，并且浓度达到‘中等’以上。】

    【奖励：白银宝箱*2。】

    比起昨晚的茶会任务，今天的补考任务，难度显然高出一截。

    单个指数/特质，达到‘高等’浓度的要求，对镜元来说，就是简单难度。

    可是双特质、双指数，在没有合适食谱的情况下，难度一下拔高到了困难！

    镜元开动脑筋。

    《中华一番》体系里，有烹调牛肉的食谱吗？他仔细回忆了，单纯用牛肉的似乎并没有，就挑‘火焰烤乳猪’这篇发光食谱说，大水牛只是一个幌子，提供牛肉风味的工具辅料，而不是主菜。

    至于‘大宇宙烧麦’这种，馅料是取猪的腿肉、肩肉、蹄花、胃袋、里脊肉等等，若将这些食材置换成一系列的牛肉牛宝也没问题，可是面对一次小小的升学考试，有必要搞这种骚操作吗？

    想到这，镜元扫了一眼正目不转睛望着这里的薙切绘里奈。

    呃。

    谨慎总是没错的，当个谨慎战士没啥。

    况且，食材也是初次见到，第一次使用，骚操作就不必了，就走稳妥谨慎的路子罢。

    “这样一来，只能用‘秘制香料包’，先保证一种特质的存在和浓度了么？”

    镜元暗暗想。

    香料包，是保证‘黑暗特质’。

    那另一种特质呢？发光或下药？

    门外。

    幸平创真见镜元用双手，抬着一大条完整的牛腿，走向了工作台。

    这条牛腿，送来时就剥皮处理了。

    而若想追求肉质、口感，一些筋骨肯定要剔除干净的。

    但是，发现镜元只是将牛腿清洗干净，就取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牛腿四周，刻刻画画，进行细致的“改刀”。

    “他不打算割出那些影响口感的‘筋质’吗？”幸平创真感到一头雾水。

    “这样的话，岂不是跟没处理差不多？”

    带幸平创真到会场的薙切仙左卫门，闻言只是呵呵一笑道：

    “看来他，抓住了这条‘牛腿’，最容易利用的特点！”

    顿一顿。

    这位远月总帅解释说：“其实这是一头变种的神户和牛，和普通牛不同，这头变种牛，在牧场蓄养时就被工作人员发现了显著的不同之处。”

    “我们一直观察、研究，直到今天早晨，研究项目告一段落，我才下达了屠宰解剖的指令，除了这条牛腿，其它部位都被分别封装，输送到一些与远月签有协议的名厨手上。”

    “我们提供食材，他们提供思想和创造力。”

    “所钻研出来的食谱，双方共享。”

    幸平创真听得一阵错愕。

    他心里嘀咕的厉害。

    这个老头子，不简单啊！

    当然，对仙左卫门身份暗暗猜测是一回事，幸平创真却更为关注老头子口中的“变种神户和牛”。

    “为什么说是变种啊？”

    薙切仙左卫门嘴角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除了眼睛看见的，比如油脂显著这点，此外，肉质里，存在一些精密科学仪器都无法分析出来的‘神秘物质’！”

    另一边，十杰成员们，也在低声讨论着。

    “这就直接改刀，割刀花了？”小林龙胆疑惑。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直接烹调完整的牛腿了，不准备进一步肢体牛腿吗？”首席的司瑛士，低头认真想了一想，就摇摇头道：“如果是普通的牛腿，调理食谱倒是很多，可在世界范围内每个国家地区的风格中，做一个选择题。”

    “可如果是不太正常的食材，我认为把牛腿肉，从牛腿骨全部割下来，变成一片片薄肉，才是最谨慎最合理的处理方法！”

    听司瑛士都难得发表意见了，其他十杰成员倒没反驳质疑他。

    薙切绘里奈点点头，内心认可司瑛士的话。

    没错。

    试想完整的一根牛腿，变成一盘子，一片片的牛腿肉。

    本来让人感到棘手的操作空间，一下子豁然开朗啊！

    “假如是牛腿肉片，我随随便便，就能用我的“麻”与“辣”，做出来一盘‘麻辣牛腿肉丁’！”久我照纪在这自信满满的说。

    一色慧笑了笑。

    “大家。”

    他清清嗓子开口，让其余十杰目光转向自己：“大家似乎都不太看好镜元君的‘答卷’成绩啊？”

    一色慧的青梅竹马，纪之国宁宁，在这推推眼镜框，冷静地叙说道：

    “面对极度陌生，从没见过的食材题目，换作我是那位考生，我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的成绩。”

    “对，第一次的程度，越过‘及格线’，都算得上表现优秀了吧？”

    众十杰也纷纷附和。

    咚咚！

    这时，有远月工作人员敲门，送来此前镜元点名索要的香辛料。

    恰好镜元也把整条牛腿，进行了改刀处理。

    他的刀功，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说起来也奇怪。

    对未经烹煮的生牛腿，进行改刀时，“罗汉水晶斩”点到专家阶段的熟练度，或者称为肌肉记忆的东西，隐隐约约的，附着在镜元每一刀上。

    因此，对切下的每一刀，刀口的深浅，镜元都做到心中有数，好像旁边有个录像机的参照物，始终以观众的视角，记录他自己的工序。

    “这样的细致刀功，太有必要了。”

    镜元一边仿照脑中的‘万用炖肉香料包’，调配着综合香料公式，一边暗暗思索烹调整条牛腿需要注意的细节。

    “时间有限，改刀，不仅可以让香辛料渗透到牛腿的深层，还可以极大促进火候，让牛腿熟的更快，在2个小时内就做到足够美味！”

    “至于香料公式，很好，草果、八角和香菜籽也拿到了……”

    工作台有研磨香料的设备，直接用机器打碎研磨成粉尘就可以，不必用药杵手工研磨，耗时又费事。

    很快，众人就见到镜元把整条牛腿，放进了一个大号不锈钢盆子里，紧接着就对牛腿，泼洒他自己刚刚研磨好的香料粉末。

    这里撒一些，那里撒一点。

    而且。

    不仅仅是撒香料，他们见镜元还用双手，在牛腿四侧，抓抓又捏捏。

    那样子很像是在给牛腿，认真的按摩。

    只不过，如此按摩手法，成效竟无比显著。

    原本满满一碗的香料粉末，肉眼可见的减少，全被揉进了牛腿四侧的刀口里！

    “香辛料，都消失了！”

    幸平创真吃惊地喊。

    十杰们也寂静无声，紧紧盯看盆子里在“腌制”的牛腿。

    原本血淋淋的生腿，赫然来了一次变身魔术，表面覆盖了一层闪耀的咖喱色泽，乍一看，非常的漂亮！

    半小时后。

    只见镜元径直将腌制完毕的牛腿，丢在了一个大号蒸锅里，而且在锅底，浇淋了一层浅浅的清澈汤水。

    “咔！”

    炉灶火焰升腾而起。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熬整个牛腿啊！不熬个2小时不入味不说，筋肉说不定还煮不烂呢！！！这怎么吃，对不对啊？作者姬（保命）

    “咔！”

    点了火，镜元听着猛火炉灶，呼呼吐息的声音，对远月考试会场的厨房设备，非常的满意，反正比他本铺里的炉子好用。

    “一个小时！”

    他转过身，对十杰们竖起了一根手指。

    会场内一时间没人说话，氛围静得可怕。

    “水，会不会少了？”

    首席的司瑛士，突然打破死寂说。

    “的确少了吧！”

    其他人也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对刚才的上蒸锅环节，发表了各自的见解。

    “这可是完整的牛腿，需要不俗的火候，才能蒸透、蒸熟的啊！”

    久我照纪说道，他对中华料理，“蒸”的那一套，可以说非常熟悉。

    “嗯，要焖蒸很久。”

    “所以，水放少了，等一会肯定会烧锅的吧？”

    就连一色慧，对镜元厨艺最有信心那个，也不禁流露出几分疑神疑鬼之色。

    他飞快走到镜元身边，目视架在炉灶上的密闭蒸锅，放低了声音说：“你刚才的‘水量’，也就几厘米高，起码也要把牛腿淹没才行吧？如果是‘蒸牛腿’的话。”

    镜元反倒诧异的瞟去一眼。

    “水那么多，我好不容易用大保健手法按摩揉进去的香辛料，岂不是要流出来，味道被稀释了？唔，如果是‘伪香草公式’倒是可以不那么严格控制水量……”

    一色慧听得愣住，“按摩大保健手法？”

    他也没纠结奇怪的说法，急的不行：

    “这样一来，1个小时内，你怎么把整条牛腿煮熟？”指了指会场墙面上古老挂钟的时间，“你还剩下一个小时又十几分钟，就必须呈交答卷！”

    镜元无语叹气：“水，是一种传导火候的强力介质没错。”

    “但是‘蒸汽’，也是火候的介质之一啊！”

    “你想想，包子馒头怎么熟的？不就是靠蒸汽么，要不是为了施加一点特别的东西，我可能都要考虑炭烤牛腿了……”

    一色慧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本想上来，建议他多加水，结果自己反而被他自信的说辞，弄得心绪翻滚有些吃惊。

    他默默退下去。

    作为好朋友，他的提醒，最多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强行说的话，就是试图把自己的思想、意志施加在镜元身上了。

    他一向懂得拿捏分寸。

    场内众人对“水量”有疑问，场外，幸平创真也挠挠头，表达了类似的疑惑：

    “这样，真的可以蒸熟一整条牛腿吗？”

    闻言，抱臂立在阴影里的薙切仙左卫门，面容没什么波动：

    “拭目以待吧！”

    一个小时悄悄流逝而去。

    始终立在灶台前，时不时调节灶火阀门的镜元，忽地长吁一口气说：“可以揭锅了！”

    咔！

    吞吐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首席司瑛士适时宣布道：“那么，补考结束，镜元同学请向考官席呈交你的菜品！”

    十杰们，已经在一张长条餐桌前齐聚。

    “扑通”一声。

    整个蒸锅，被镜元十分干脆的端到了餐桌之上。

    十杰们死死盯着即将揭开的盖子。

    镜元正要伸出手，却突然有人出声，主动请缨道：“我来吧。”

    小林龙胆举手，兴致勃勃的表情。

    这下，众人神色变得怪异。

    这第二席的红发学姐，没在意众人目光里的东西，脸上焕发光彩道：“上次，是在一年前吧，真是遗憾呢，没能在这样超近距离目睹镜元君的料理，揭开面纱的惊艳一刻，现在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话听来有点奇怪。

    一色慧、久我照纪对视，一个是眼角抽搐，一个是嘴角不停的扯动。

    我说。

    这个“怪物”，是什么时候新添了一个脑残粉的？

    这个粉丝，可是个重磅角色。

    十杰的第二席啊！

    正在镜元也愣住，其他人心思各异、目光闪烁，场面眼看就要僵住的时候，一个没打招呼的秀气手掌，横空杀出。

    “啊，住手！”小林龙胆娇呼，要去阻止却晚了。

    蒸锅盖子，已经由嘴角微微翘着流露出一抹淡淡愉悦的薙切绘里奈，整个提到了半空。

    “呼，呼，呼……”

    瞬间。

    汹涌喷薄的雾气，一下子把蒸锅都覆盖了过去。

    前一刻还抢着揭示料理，距离蒸锅最近的两位女性十杰，像是被施了一个定身法术，白皙光洁的额头，溢出了热汗。

    在她们视野之中，狂野弥漫开来的热雾，竟宛如一块白色投影荧幕。

    鼻子嗅到的，也不是什么浓郁的香料风味，而是一股野蛮、原始、粗犷的气息。

    热雾涌散的很快，转眼间，蒸锅又出现在视野之中。

    可是，当看见那条完整牛腿的刹那。

    “轰隆！”

    小林龙胆，薙切绘里奈，身体都隐隐跟着莫名回响于心灵深处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似乎，有一条裹挟着火焰，带着野蛮、原始和粗犷气息的巨人之腿，重重地，一脚蹬踏在她们心头上！

    除了她们，其他人也是吃惊、震撼的表情。

    倒不是说锅里，蒸熟的牛腿，外观精致到难以置信。

    相反的，这条蒸熟的牛腿，模样实在谈不上好看。

    牛腿表面那些纵横交错的刀口，因为蒸熟，已经极大的撕裂开，再加上香料色泽的渲染，像是一条条涌流着污浊泥水的大峡谷。

    整条牛腿，都因为蒸汽，看起来湿漉漉的。

    而之前就严格控制的汤水，经过一个小时的炖煮，早就熬干了，和溢出的香料结合，成了一大片不规则的赤红色泥巴块，凝结在蒸锅的底部。

    熟牛腿和红色结块。

    乍一看，简直就是红色原始土地上的巨大尸骸！

    “咕噜~”

    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就连镜元自己，也是悄悄擦了擦嘴角。

    握草！

    他内心不太平静。

    为何这样的粗犷风味，竟有一种完全撬开食欲铜门的奇诡魔力？

    门外，幸平创真嗅到逸散而来的味道，双手搭在了小腹上，脸上是惊奇又难以相信的表情：

    好像……

    胃袋……

    都跟着气味变得粗野起来了啊！好想吃！想吃！

    牛腿还热气喷薄。

    而见锅底这画面，不知为何，镜元也不打算戴隔热手套将牛腿取出，生怕破坏难得一见的烹调艺术油画。

    就提着一把长刀子，探下去，切割下来一片片的肉。

    他在桌前，端着小餐碟，很快装完第一份。

    “这是第一盘，你们……”

    “这第一盘……”

    镜元装完第一盘。

    这个洁白色小餐碟上，堆了十几片肉。

    他打算礼貌问一句谁先要，不过言语忽地顿一下，觉得是白问，既然十杰都是主考官，那司瑛士就是那位首席考官。

    正要将餐盘递送给首席的司瑛士，小林龙胆却突然抢在薙切绘里奈面前，把餐盘夺了过去。

    司瑛士呢，咽着口水。

    原以为自己会第一个吃到，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他又是那种小受没什么战斗力的性格，平时在十杰评议会，被小林龙胆压制习惯了。

    只能眼睛发红，眼睁睁看着小林龙胆吞吃肉片。

    “呃，嗬！！”

    口吞第一片热气弥漫的牛腿肉。

    小林龙胆从嗓子眼，挤出了意味不明的呻-吟。

    牛腿肉，即使高压炖煮了，肉质也依然粗糙，那些筋质并没有被煮软。

    所以，不存在入口即化的说法。

    牙齿需要反复的撕咬！

    “明明就是很粗糙的质感，为什么……啊！”小林龙胆手脚夹紧了，眸子显而易见的，迅速覆盖了一层水汽。

    “我的呢？”

    薙切绘里奈瞥一眼娇躯阵阵发颤的第二席学姐。

    “别急，都有！”

    发现餐桌附近，空气突然显得拥堵和沉闷。

    抬头一看。

    镜元暗感好笑。

    原来十杰们都自发地，紧紧靠拢而至，餐桌周围不再有空地。

    “那个，第三份我要！”

    一色慧、久我照纪同时举手，然后两个人都愣了愣，彼此对视，眼神里都闪烁着凶光。

    这两个人，在初中部的时候本来就是旧敌和死对头，友谊小船什么的就从没存在过，所以翻起脸来那气氛变化令人瞠目结舌的。

    “我……”

    司瑛士反应过来，重重咳嗽，终于打算虎躯一震，偶尔展示身为首席的威严，把第四盘或第五盘菜品给标记下来。

    可一个抱玩偶熊的紫发少女，第四席的茜久保桃，又抢在司瑛士前面说道：“一色、久我之后，就是我的。”

    “……”司瑛士感觉自己很受伤。

    镜元听着十杰们嘈杂的标记声明，耸了一下肩，决定从第二盘开始，削减一下肉片的数量，“嗯，就每盘先上5片肉好了，加快上菜的节奏。”

    很快，一个盘子一个盘子的派发出去。

    终于。

    到了第十盘。

    “给——”

    不停推眼镜框，肢体语言上，明显写着不安和紧张的‘炼金术士’睿山枝津也。

    闻声，一脸猝不及防的抬头：“我、我也有吗？”

    腔调里居然有着惊喜。

    镜元把小餐盘，放在睿山枝津也捧住姿势的双手上：“你也是十杰，也是考官，为什么没有？如果你认为还不错的话，如实投出你手中的选票就好了。”

    睿山张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接着拾取了银色的金属叉子，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吃！

    叉起一片，送进口。

    质感！

    舌头第一时间，向大脑传来的口感信息，是粗糙。

    粗糙到，像是与布满碎石子的山地，激烈摩擦。

    作为有着“颜艺第一席”美誉的一位十杰，睿山枝津也，此时脸上表现出来的，竟是一种疯狂！

    牙齿咀嚼的样子，无比疯狂，相当的粗野。

    肉片，被一阵凶狠撕咬。

    “怎么感觉，牛肉的风味，无论何时都在释放！”

    “腥味呢？”

    “还有膻味！”

    即使把第一片肉，嚼碎成肉渣，舌头卷过去，依然感受到浓浓的牛肉风味。

    每一次咀嚼，就是每一次潮水般的侵袭。

    “哗啦啦——”

    眼前骤然浮现一片下着大雨的粗糙山地。

    大地上，裂谷，沟壑，交错纵横。

    天空覆盖着一层赤云，正倾盆泼洒下来的大雨，一滴滴雨水，汇聚在那些裂谷和沟壑里，赫然形成了一道道、一条条，或粗或细的……

    香辛料之溪流！

    睿山双目流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是这样吗……”

    “牛腿肉，肉质粗糙，这是食材自带的特点，也是不容易抹除和填补的最大烹调缺陷！”

    紧盯餐盘上的‘香辛料牛腿肉片’。

    此时他心绪可以说汹涌翻滚，内心里，不禁为烹调牛腿的主厨喝彩。

    精彩，精妙绝伦的点子！

    不是打破头去，钻破了脑袋，想尽各种方法，尝试填补素材天生携带的巨坑，反而就是利用这巨坑，利用这样的食材特点，把自己的‘香辛料之溪流’——

    完全灌输进去！

    “太厉害了！”

    睿山枝津也心中震撼难言：“肉质粗糙，不就代表着，容易腌制和入味么？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试图遮盖本就不可能完美遮住的‘缺陷’呢？”

    “让食材、素材本身，好好做自己，才是最为上乘的运用啊！”

    补考大厅里，一时间，静到落针可闻。

    完整的牛腿，份量很足。

    十个人瓜分一轮下来，仍然剩下大半。

    吃到第一盘、第二盘的小林龙胆和薙切绘里奈。

    一个是怔怔地拿餐碟。

    另一个呢，双手扶住餐桌，下半身绞紧的双腿，一阵阵颤抖着，似乎骨头骨架都酥软了整个人随时要垮塌倒地。

    表现夸张的，当然是薙切绘里奈。

    “怎样，要吃第二盘吗？”镜元把她面前空掉的盘子拿起，另一只手持刀子，又割了几片肉到盘子里。

    “不——”

    少女呼吸急促表示拒绝。

    镜元笑而不语，没劝说什么，只是把补充了肉片的餐盘，放在她面前的近处。

    于是，少女前一秒还抗拒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流露出动摇之色。

    犹犹豫豫的持握叉子。

    再送一片进嘴。

    “轰隆！”

    赤红色大地上，暴雨依旧。

    那些纵横交错的裂谷和沟壑里，‘香辛料之溪流’，越加的茁壮了。

    “诶？这是哪？”

    视野里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赤色原野，身后，居然有个原始部落。

    忽地，暴雨侵袭的地平线上，传来恶龙的咆哮，紧接着就是巨兽轰隆隆飞奔的沉闷声响，那脚步声，简直比天空回响的雷鸣都来得惊人。

    “部落，很快就要被恶龙袭击了！”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在雨幕中传开。

    薙切绘里奈惊愕地回头，发现部落中，最中央的一顶大帐篷，掀帘走出来一个背大弓、手持长矛的部落领袖

    “诸位！”

    “猎龙！”

    原本沉寂无声的小帐篷，传出来一片“乌拉”的高亢应和声。

    一色慧、久我照纪、睿山枝津也……

    薙切绘里奈看到了其余的十杰。

    只不过，他们都化身为追随领袖猎龙的部落勇士。

    恶龙的吼声在逼近。

    转眼间，薙切绘里奈就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剧烈震颤着，她目光呆滞，手脚冰冷，望向那一只飞奔而至的巨兽，看到乌黑的鳞片和钢筋般结实的肌肤，正当她心头滋生恐惧阴影的时候。

    “嗖——”

    一支铁箭，精准刺入了巨兽的后腿。

    正用强劲的后大腿，飞跃部落栅栏外墙的巨兽，腿部被撕开了口子。

    噗哧。

    污浊的鲜血，当头浇淋了薙切绘里奈全身。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野蛮，原始，粗犷……”

    “这到底是怎样的‘香料公式’啊？！”

    鼻子满满的，全是腥味、膻味。

    似乎。

    变种牛腿的腥膻味，并没有就此被“抹除”，而是被主厨以妙手，搬运到了更为合适的地方，演绎着别致的料理风情。

    “来。”一个声响在薙切绘里奈近处说，是那个刚刚张大弓，射巨兽的部落领袖。

    他转过头，把大弓、箭袋，交到了发呆的少女手上。

    薙切绘里奈怔怔的，看着那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忍不住地脱口而出：“喂，这就是你想要传达的‘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