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老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作坊也是十五名员工吧？”

    “这有什么好猜的，上面不都这样规定吗？”陈承嗣白了一眼。

    赵辰微微颔首：“那也就是说，你跟我们一样，无论哪种布料好赚，都要分配些时间来生产其他布料，保证店铺布料供应齐全。”

    陈承嗣一阵莫名：“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呢？”

    杨自若也是跟陈茜对望了一眼。

    但两人面面相觑，只看到了彼此的困惑。

    虽然她们没有直接经手过生意，但多年的耳濡目染，对经商绝对要其他人懂得多。

    可和陈承嗣一样，她们也是看不出这样有什么问题。

    不止杨公馆如此，孙氏布行也是一样，即便锦绸不好买，也得生产些锦绸，免得客人跑空。

    就连陈恒记这种老字号，目标客户是高消费者，也得生产涤纶，以防不备。

    大家都这样做，已经几十年了。

    有什么问题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眯着眼看向赵辰，心里越发觉得他就是喧哗取宠。

    然而，赵辰却是一脸认真：“什么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陈承嗣都给气笑了：“行行行，你说，我听着！”

    他就等着挑出赵辰接下来话里的毛病了。

    赵辰也不再卖关子，开始陈述：“陈老爷子，你先想想，现在的经济体系里，每家布行的进货渠道、价格、员工配置、薪酬、工作时间，还有产品质量等等，都有明文规定。”

    “也就是说，在这些方面，大家的成本都一样，但大家的作坊却不一样，有的优化生产流程、有的升级机器、有的工头经验丰富，最终才导致生产效率存在差别，成本各不相同…好比…”

    赵辰话还没说，陈承嗣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话。

    “行了行了，别给我绕圈子了，我懂这道理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不就是想说产出不一样吗？”

    “如果我陈家，每小时是生产100米涤纶和80米锦绸的话，那么你们只能是92米涤纶和70米锦绸，才能对应的成本差。”

    “可这跟换货有什么关系呢？论成本，陈恒记更低，论效率，陈恒记跟快，你还想怎么换货！”

    陈承嗣虽然说得咄咄逼人，但不无道理。

    别说他孙女陈茜了，就连站在赵辰这边的杨自若，都觉得赵辰是越说越没换货的资本了。

    然而，赵辰却不为所动，平静问道：“那我问你，陈恒记平均一天，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生产涤纶，来满足店铺的需求？”

    “二个小时。”陈承嗣不假思索回道。

    赵辰微微颔首，似乎已经听到了所有想要答案，话锋突然一转：“那如果你多花两个小时生产涤纶，来换我同样两个小时生产的锦绸呢？”

    陈承嗣眉头一皱，一时竟没明白赵辰的意思。

    多花两个小时来生产涤纶？

    这不是傻吗？

    在陈恒记布店，锦绸比涤纶好卖多了，而且利润也高，他恨不得每天8个小时都在织锦绸，一点时间都不留给涤纶。

    结果赵辰这小子，竟然还建议他多花时间生产涤纶，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这根本没得谈……”

    陈承嗣边下意识地回应，边习惯性地在头脑里谨慎计算起来。

    按照刚才自己说的生产速度估算的话。

    自己平常生产，一天就能获得200米涤纶和480米锦绸。

    若是听赵辰的建议，用四个小时生产涤纶的话，一天就是400米涤纶和360米锦绸。

    其中400米涤纶拿出200米，跟赵辰换他们两个小时的锦绸产量，也就是140米锦绸。

    先不考虑补差价的话，自己一天就能得到200米涤纶和500米锦绸。

    诶？

    500米锦绸？！

    怎么多出20米锦绸来了？

    陈承嗣都懵圈了，还以为是自己算错了，急忙又在心里默算了一遍。

    咦？

    没错啊。

    怎么这样一换货，还能多换出二十米布出来？

    没道理啊。

    这究竟是什么资本的臭把戏？

    看着陈承嗣错愕的模样，杨自若和陈茜也是刚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地捂着小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明明用六个小时来生产锦绸，每天获得480米锦绸，已经是陈恒记的极限。

    结果反过来一算，只花四个小时来生产，结果反而获得500米锦绸了，而且保底的200米涤纶，还一米不少。

    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三人就不约而同的反应了过来。

    世上哪有交换一下，就多出二十米布的好事？

    其中蹊跷，肯定是赵辰这边亏出来的。

    想到这里，陈承嗣眯着眼睛，似乎想把赵辰看透般：“这听起来确实是桩好买卖，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换货，不可能我获得更多好处，你却不亏，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辰却是连忙否认：“不不不，如果我也改变时间分配的话，把生产分成各自四个小时，就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陈承嗣紧皱着眉头，心里已经开始默算了起来。

    依旧按照刚才自己说的生产速度估算。

    那么赵辰平常生产是六个小时生产多销的涤纶，二个小时生产锦绸的话，一天就能获得552米涤纶和140米锦绸。

    若是按照他的提议，用各自四个小时来生产布料的话，那么他一天就是368米涤纶和280米锦绸。

    其中280米锦绸拿出140米，跟陈恒记换两个小时的涤纶产量，也就是200米涤纶。

    那么他一天就能得到568米涤纶和140米锦绸。

    568米涤纶？

    又多了16米？！

    陈承嗣感觉自己的小脑瓜子都快烧了。

    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在算账上，给人绕过去了。

    而且是绕过去后，自己还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看着赵辰略带稚嫩的脸，陈承嗣更纳闷了。

    老夫我一家百年老字号的掌舵人。

    经历了无数次轰轰烈烈的继承争夺，好不容易才从众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继承了陈恒记的家主之位。

    今天却被一个初入商海的小毛头给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