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武从位置上起身，和毛处长一起走进他办公室。

    坐下后，毛处长一脸和煦笑容：“孟武同志，我看见你刚才在看书学习。”

    “学的都是哪方面内容？”

    曹孟武一板一眼：“水电修理知识为主，附带一些建筑类知识。”

    毛处长对答案挺满意：“很好，即要在本专业深入钻研，又要广泛涉猎，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今天叫你来，是要向你宣布人事任命。”

    “经处室班子研究决定，在修缮科下设一支维修中队，由你担任队长。”

    “中队共设16名编制，7名临时工。”

    毛处长打开抽屉，拿出任命文书，从桌上推给曹孟武。

    曹孟武接过文书，看着上边厂组织部和房屋管理处的鲜红公章，心里很高兴。

    终于进步了。

    不过，曹孟武表面仍非常平静：“谢谢领导信任，请问中队的职责是什么？”

    “单位办公场所、职工住房修缮。”

    说到这，毛处长手指向窗外，“以及车间水电维护，特别是新盖好的车间。”

    “新车间现在命名为19车间，你参加过19车间建设的全过程，任务的重要性不用我强调。”

    曹孟武顺着毛处长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新车间顶部的烟囱上，正生出袅袅白烟。

    曹孟武欣然接受：“太好了，谢谢领导交给我这项光荣的任务。”

    毛处长点点头：“嗯。除此以外，你作为新官上任，摆在最前边的，还是建立起统一的财务，管理制度，解决各项历史遗留问题。”

    “具体有哪些问题，你上任后自然会遇到。”

    曹孟武不假思索：“好，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会一一妥善解决。”

    “事关重大的，及时向您汇报。”

    曹孟武和毛处长单独面谈结束，回到修缮科。

    毛处长没一会也来到科室，宣布对曹孟武的任命。

    科室响起一阵掌声、祝贺声，还有人开玩笑要曹孟武请客。

    曹孟武和同事们谈笑一番，接着前往水电工休息室，集合自己的人马。

    16名正式工，7名临时工，总共23人。

    曹孟武向大家介绍完维修中队任务，收到大家的决心表态后，开始清点账目。

    维修中队的主要财物，是各类线材、管材。

    曹孟武要确保这些财物在交到自己手里时，账目是清晰的，和实物对应得上。

    很快，账目清点完毕，和实物一核对，发现少了三米电线，还有两小段铸铁管。

    职工们都很慌。

    当下年代，公家财产无比神圣。小孩子偷一根公家的猪尾巴，都要被判刑。

    何况是电线、铸铁管这样宝贵的工业物资。

    哪怕只是丢失，都可能有人要因此丢饭碗。

    一片慌乱的氛围中，曹孟武表现得很镇静，没有发火：“咱们以前有没有搬过家？”

    一名水工壮着胆子汇报：“报告队长，公私合营后，我们整体搬过一次。由旧办公楼搬到新办公楼。”

    曹孟武作出指挥：“所有水工去旧办公楼寻找，其他人跟我在这里寻找。”

    水工们赶紧按照吩咐，出门去找东西。

    不一会，他们带着电线和铸铁管回来了，数量分毫不少。

    大家感到如释重负，觉得新领导人还不错。

    换做其他领导，可能不由分说就要骂人，甚至是追究责任了。

    职工们感恩之余，开始给曹孟武倒水，拿水果吃。

    曹孟武没有客气，接过水果边吃边喝水。

    刚才出门的那位水工，借着递水果的机会，凑到曹孟武身旁表达佩服：“领导，今天您可真是指挥若定。”

    “换成其他人当队长，恐怕当场就要教训大伙了。”

    曹孟武一脸平淡：“我的目标是把事情做好，不是整人。”

    “丢了东西，重新找到比什么都重要。骂人管什么用。”

    曹孟武心里清楚，自己得到厂长重视、处长信任，根本不用靠训斥下属这种手段立威。

    相反，如果这么做了，反而容易给人留下跋扈的印象，不利于今后开展工作。

    晚上回家，曹孟武看到自家的扩建工程已接近尾声，新分的两间房和厢房已连接到一起，只差门窗。

    曹孟武进门后，看到姜竹在厨房张罗做饭。

    小姨子姜玫见他回家，开心地端上水杯：“姐夫，麦乳精，温度正好快喝。”

    曹孟武接过水杯，喝下一大口：“你和姐姐在家喝没有？”

    姜玫认真摇头：“没有。姐姐说你工作辛苦，应该留给你喝。”

    曹孟武摸摸小姨子脑袋：“你们该喝照喝，这么多呢。”

    厨房内，姜竹听见外边的动静，声音喜气洋洋：““回来啦，今晚多做两个菜，庆祝你进步。”

    曹孟武笑了：“消息传得可真快。”

    “是谁跟你说的？”

    姜竹没有立即回答，等炒完菜端上桌时，才回答曹孟武的问题：“别提了。从下午开始，总共有三拨人提着东西来家里。”

    “一问，都是欠厂里修缮费，想叫你作主免掉。”

    拖欠修缮费，正是维修队伍面临的重大历史遗留问题。

    白天清点账目时，曹孟武早注意到密密麻麻的拖欠名单，只是尚未着手解决。

    曹孟武微微沉吟：“你收下东西没有？”

    姜竹一脸骄傲：“当然没有，我可能不能给你添麻烦。”

    曹孟武对媳妇的表现很满意：“嗯，这礼不能收。”

    “你处置得很正确。”

    妻贤夫祸少，有个姜竹这样的媳妇，能给自己少多少麻烦。

    饭后，曹孟武看书学习，姜竹用缝纫机给他做裤子，姜玫洗碗筷，一家人温馨和睦。

    过一会，门口传来二大爷刘海中的敲门声：“请问曹队长在家吗？”

    曹孟武没有立即上前开门，而是在脑子里飞快过一遍：根据维修队账目，刘海中没有欠修缮费用。

    接待他，应该不会有多少麻烦。

    思虑妥当，曹孟武才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二大爷，进屋坐。”

    刘海中迈着小碎步晃进屋子，满脸笑容：“恭喜您呀，年少有为，进场没几天就当上中队长了。”

    “如今算来，您是咱们院里惟一的领导干部。”

    曹孟武谦虚地笑了，给刘海中倒水：“二大爷客气，不过是个中队长。”

    刘海中双手接过茶杯：“不不，带了长字，跟我们普通职工就不一样了。”

    刘海中马屁拍得尴尬，曹孟武不太好接话，只是礼貌地笑着。

    倒是刘海中眼睛滴溜溜一转，压低了声音：“曹队长，我今天找您，不单是向您祝贺。”

    “还要向您反映一个重要情况。”

    曹孟武神色一凝：“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