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抹烦躁，“好了，医生不是说相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沈母的哭声一顿，良久，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丈夫，即便已经人过中年，他的面庞依旧英俊，身姿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岁月似乎对她的老公格外优待，二十多年的漫长时光，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抹浅淡的皱纹。

    可是如果没有相思，他们怎么可能在公司如此艰难的境况下继续过他们高枕无忧的精致生活？！

    沈母喃喃地看着前方，低声开口，“对于相思，你后悔过吗？”

    沈父闻言，嗓间一哽，良久无声。

    沈母继续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时的情景，笑容天真无邪，握着我的手跟我离开福利院时，那满眼的依赖……”

    “最初，我对她严词厉色时，都要自己在心里进行一番心里建设，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她不过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工具而已……”

    沈母的声音低哑，“……久而久之……我再对她严苛寡情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仿佛她生来……就该被如此对待……”

    沈母想到这里，突然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身去，放声大哭起来。

    其实，在沈相思和她日渐疏远的相处中，在沈相思被迫结婚时的绝望中，她曾经有过一丝动摇，可是，她从小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如今，怎么能甘心清易就放弃现在的优渥生活？！

    沈母突然又崩溃大哭起来，“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了，我也是人啊！我也有人的感情啊！我亏待了她这么多年！都是我欠了她啊！！”

    “其实……当我看到相思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时，我就后悔了！”

    沈父沉默地坐在一旁，面色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母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来，纤细的胳膊用力地攥住一旁男人的袖口，她的脸上全是泪痕，原本的精致妆容被泪水氤氲开，“都是你的主意！如果不是你做生意投机取巧，败了那么多钱！如果不是你去求靳一生，相思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他！”

    沈父一把挥开一旁的沈母，动作粗鲁，瞬间爆发，“够了！这么多年了，你那样对她都是我的原因吗？！说到底，都是你自己的自私和虚荣心在作怪而已！”

    “你别忘了，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只把她当工具来养，为了杜绝后患，绝对不付出真感情！”

    “呵，现在相思出事了，你突然跟抽风一样，涌上一阵莫名奇妙的慈母情怀，然后来这里指责我，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

    沈父的声音没有丝毫往日里的绅士温厚，带着浓烈的尖锐和不耐，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他声音中那一抹容易被忽略的颤意。

    沈相思突然出了这样大的意外，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沈母呆愣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浮现一抹嘲讽，又哭又笑，“呵呵，是啊，约定过，绝不付出真感情……”

    她仿若丢了魂一般，低声喃喃道，“绝不付出真感情，绝不付出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