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看着老人脸上从未有过的担忧和苍白，石头心中忽然莫名地害怕了起来。

    只是，他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村口的那棵老槐树闹邪呢，被你给碰上了…”

    “你呀...撞邪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族中祭师将树砍掉，你这才回了魂，醒了过来…”

    “以后，就不要再去那里了，说不定还有什么邪物呢，唉…”

    老人说得很慢，语气却格外沉重，仿佛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事情一样，连他都忌惮无比。

    “我…”

    听着老人的解释，石头既害怕又怪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撞邪，只觉身体无比沉重，竟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明明之前的自己还健壮无比，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虚弱。

    他相信自己的爷爷不会骗人，爷爷那担心与害怕的神情，似乎都已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老人的描述，似乎与石头自己的记忆有些出入。

    还有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它可是看着自己和阿太长大的，又怎么会闹邪呢？

    忽然之间，石头似乎记起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位邋遢大叔的模样。

    他们从来都住在老槐树的底下，从来都只讲故事，昨天好像还给自己和阿太传了什么法。

    “爷爷，那两位大叔怎么样了？”

    “什么大叔？没有，没有什么大叔…”

    不知为何，一听到两位大叔，老人干瘪的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恐之色。

    他一边厉声喝斥着石头，一边还左顾右盼看着四处，担惊害怕的模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苍老而焦黄的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煞白无比。

    “就是，就是瞎子大叔和瘸子大叔，以前常在槐树下讲故事的…”

    “没有，没有的，村里从来没有这两个人…”

    “还有，以后不许再去那里，也不许提什么大叔，这些天就好好在家里待着…”

    忽而变得狂躁的老人，瞪起幽森森的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呵斥着石头。

    血红的眼之中充满恐惧与严厉，就连稀疏的须发，以及陈旧破烂的的布衣，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

    石头被他的喝声吓了一跳，怯生生盯着那副惊恐的脸色，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仿佛是他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老人为何这样，那副骇人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一时之间，他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再也不敢出言多问了。

    “唉…”

    许是察觉到石头被吓坏了，老人竟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佝偻着身子，沙哑着苍老的声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爷爷，那，那阿太…”

    “唉…”

    被老人莫名呵斥了一顿，石头几乎被吓傻了，整个人缩在床角，像是突然生了重病，浑身发抖的厉害。

    只是心中担心着阿太，才又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老人再未回答什么，而是留下了一声长长叹息后，又瑟缩着瘦小的身躯，独自出了茅屋。

    “我…到底怎么了…”

    “爷爷？”

    “两位大叔？”

    “还有阿太，他怎么了…”

    老人离开之后，昏暗的茅屋里，只留下了石头一人，他害怕又奇怪，心中似有万千不解。

    明明是两位大叔，给自己和阿太传了法，可为何爷爷却说，从来没有这样的两个人。

    还有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邪事，才会导致了这一切的改变？

    仿佛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后一切便都变了。

    老槐树闹邪被砍了，两位大叔竟也莫名消失，变成了一种连提都不能提及的禁忌。

    爷爷也变了，变得阴鸷可怕，他一点儿都不认识了。

    面对如此突然的巨变，石头心中没有一点儿准备，只有恐慌与害怕。

    尤其想到老人的叹息声，总是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恍然之间，石头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夜，茅屋里寂静的厉害，石头蜷缩在床角，听着院中呼呼的风声，始终无法睡去。

    老人自出了茅屋之后，便也没有进去。

    但石头能听得出，他就站在院子之中，像在遥望着黯淡的星空，不停叹息着什么。

    枯寂的夜晚如何逝去，石头并不知道，只是一睁眼，便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一个全身被羽毛遮蔽的奇怪老人，正发癫似的跳跃着，嘴里吟唱着什么，其音袅绕摄人心魂。

    老人头上戴着羽冠，身上披着鹤氅，左手里悬着铜铃，右手里摇着羽扇，白须白发，似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石头认得出来，这是族里的老祭师，每年年末祭祀的时候，都是由他主持祭祀的仪式。

    老祭师不遗余力的摇晃着身体，地上落满了脱线的翎毛，铜铃也被他摇得铃铃响，不远处正站着一脸愁容的爷爷。

    很显然，祭师是老人请来的，至于请来做什么，石头一点儿也不明白。

    但他觉得这位奇装异服的祭师，出现的十分离奇，比起昨夜的老人更加古怪。

    老人和祭师两人，始终在悄悄地说着什么，也从来没有朝床角看过一眼。

    他们似乎已经将石头忘记，平静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密语，或跳跃，或吟唱，处处透着神秘与诡异。

    石头也很安静，呆呆地看着他们，蜷缩在床角没有一点动作。

    老祭师唱跳了一会儿，便似累了，这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羽衣凌乱的老祭师，突然左手一震，手中的铜铃，便再玲玲地响了起来。

    铜铃的铃音清脆无比，一阵阵犹如珠玉之声，很快就响彻了整个茅屋。

    与此同时，老祭师的嘴里，又开始叽里咕噜地念叨起来，像是吟唱着什么经文。

    霎时，他那浑厚的吟唱之声，伴着清脆的铃音，好似云雾缥缈，如丝如线一般，缠绕在了房梁之上。

    越是听着这种声音，石头便越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恐惧，却只能紧紧抱着被子，安静看着老祭师的每个动作。

    只见老祭师左手摇铃，右手挥扇，脚下踩着奇怪的步伐，似跳似舞一般，身影迷幻不迭。

    奇异的是，当他看得越是认真，就觉视线越是模糊，仿佛眼前忽有百鸟吟唱，亦有仙鹤起舞。

    又像是，清风正在拂动，玄音已经降世，止不住让他越看越困，愈来愈迷茫。

    而就在他的神志，即将迷乱之际，耳边却猛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咄！”

    “邪去…”

    喝声犹如雷鸣山崩，突然在耳边炸开，石头顿时便从迷离中惊醒。

    接着，还未等他明白所以，便又听到鹤氅之下，一个疲惫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

    再当思维逐渐清明，视线恢复正常时，他便看到风仙道骨的祭师，已是一幅羽衣散乱，大汗淋漓的模样。

    老祭师此时步履蹒跚，正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喘着粗气。

    他嘴里含混地说完了一句之后，也不理会床上疑惑的石头。

    只是有气无力地，朝着一旁的老人点了点头，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茅屋。

    “阿太，他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