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顾翔平。

    商行舟想起来了，柯岩跟他说过，就是眼前这个人发现了第一具受害人的尸体并报警。

    “你好，韩老师很信任你啊。”商行舟感叹，他只注意到顾翔平收东西的动作很熟练，而且刚刚他提出要来帮忙的时候，韩淑欣并没有拒绝。

    “她知道一些我的事情，我小时候也学过几年美术，虽然最后去练田径了，但对这些小事还是比一般人要懂。”

    “原来如此。”商行舟好奇，看他蹲下来拿着小刷子去扫地上的碳灰，也跟着蹲在一旁，“真仔细啊，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美术吧，那为什么后来去练田径啊。”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顾翔平微微一笑，商行舟便愣住了。

    跟何园那种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不同，怎么说呢。

    很温柔。

    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警惕。

    “好在我最近都有时间。”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的父亲是职业的田径运动员，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在田径上了，可惜因为伤病，最后没能在竞技的路上一直走下去，最终成为了一名教练。”

    “真是可惜啊。”

    “这其实很正常，许多运动员都逃不脱伤病的折磨，我父亲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把我培养成出色的田径运动员。”

    “可实际上你不喜欢田径？”商行舟找了把空闲的椅子坐了下来。

    “那倒不是，只是没有执着到那种非要在这个领域取得成绩的程度，初中时我试图放弃田径转向绘画，老实说，在这个方面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有天分。”顾翔平收拾好，搬了个凳子在商行舟对面坐下，胳膊压在膝盖上，身子前倾，把玩着一旁书架上的小块石雕。

    “画了三年，艺考失败了，最后又转回体育，没想到能凭此升入大学，后面就普普通通的过到了现在。”他忽然抬头，“商老师，你能接受自己是个我这样的普通人吗？”

    “我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但不会接受自己的平庸。”

    顾翔平一怔，随即笑道：“说得真好。”

    “你跟韩淑欣老师很熟吗？”

    “开始了吗？”顾翔平也被警察询问过很多遍了。

    “抱歉。”商行舟心想真该拉着柯岩一起，那样自己或许就不用这么局促了。

    “不过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警察。我跟韩淑欣老师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话也没说过几句，不过老实讲，我挺想多跟她聊天的，只是开口不知道讲点什么，索性见面的时候一般就只是打个招呼。”

    商行舟想起了自己跟姚念的约会，每次一开口进展就急转直下，顿时深有同感。

    他试探着问道：“你对她有好感？”

    “这很正常吧，商警官，不过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追逐过多，受难的只有彼此的灵魂。”

    “蒋多美同学呢？”

    “蒋多美啊，老实讲，在她遇害之前，我只在这间办公室里见过她两次，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顾翔平补充说，“或许是我不带他们班的原因，如果她在我的课上，这么优秀的人，我一定能记住的。”

    “不带他们班，那你跟周振发老师刚刚？”商行舟不着痕迹的问道。

    “我跟他更不熟了，刚才只是恰巧遇到。”

    “能带我去操场吗？”

    商行舟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过了。顾翔平若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对韩淑欣毫无想法，一个体育老师，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在这种时候来艺术部的教学楼呢？

    不过这种私人感情问题实在很难牵扯到连环杀人案上。

    顾翔平带着他来到操场。

    远天的落日镶着一层金边。

    “商警官，警察这些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商行舟想起了柯岩整日眉头紧锁的样子，轻轻点头：“确实。”

    “我平时也会看一些侦探电影，可最近实际跟警察接触下来，感觉现实跟电影果然很不一样。短短两个小时，线索一个接着一个，伏笔，冲突，迷雾般的凶手，实在是紧张刺激。”

    商行舟苦笑一声：“而现实里，距离发现第一名被害人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案件还没有半点进展。对了顾老师，我记得第一具尸体还是你发现的吧。”

    “没错，就是在这个操场上，靠近中心的位置。”顾翔平伸手往远处指了指。

    “一定吓了一跳吧。”

    “讲真的，我一开始认为是谁的恶作剧，想把它搬到杂物间去，可谁想到挪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谁都会这样的。”商行舟不禁想起了自己床头苏水木的那具尸体，唉，心湖咋就这么毫无波澜呢。

    “警方调查的时候一开始没找到什么线索，而我恰好没有不在场证明，甚至还把我当做了嫌疑人，虽然没有明确的拘留什么的，但是从他们的态度我也能察觉出来。”

    二人来到杂物间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从这里刚好能够看清足球场的全貌。

    椅子边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顾翔平从里面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商行舟。

    商行舟接过水：“最近怎么样？”

    顾翔平苦笑一声：“最近好多了，我的嫌疑已经基本排除，说来还要感谢蒋多美同学，为我制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

    “怎么回事儿？”

    “我平时会把东西放到身后的杂物间里，可前几天学校说是要复课，让每位老师先上交教学计划，我就回学校来拿，没成想把自己反锁进杂物间了，又没带手机，等了两天才被人发现，差点饿死在里面。”

    商行舟转头看着身后的铁门，和里世界中的那把锁一样，不需要钥匙，只要轻轻一拽就可以拔开。

    但如果你不小心把门关上，在门里面的人是绝无可能把门锁打开的。

    “真是个危险的设计。”

    “是啊。”顾翔平感慨，“我怕有学生出意外，所以每次上下体育课都会来这里检查，没想到最后自己反而被关进去了，难怪我父亲以前常说我笨手笨脚的。”

    天色渐暗。

    操场上只剩下了商行舟一个人，他躲进杂物间，算准时间，推门而出。

    踏入魔形鬼校的一瞬间，大量的怨气在规则的束缚下疯狂的涌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