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战神还要纠缠，忽然听见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抬头看向屋顶，“什么东西！”

    休息室的屋顶是开放式装修风格，电线、空调管道，都用银灰色的漆刷成和墙面一样的金属颜色，看上去很有科技感。

    刚才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从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来的，房间内的几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抬头看去。“噔噔噔”的几下，通风管道里再次发出了声音，这次声音距离他们变近了，像是什么东西在通风管道里跑动。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他们头顶，那是个边长30公分左右的方形出风口。

    “神皇，要不要打开看看？”有人提议。

    路诤心里已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和风度哥其实是来避难的，跟傲世神皇一伙人的目的并不一样。如果不是撞见了亡灵战神，他也没必要浪费口水和这伙人哔哔那么久。现在他只想把傲世神皇忽悠瘸了，然后找个地方开溜。

    傲世神皇看了一眼摆着电脑的桌子，还有桌前的椅子，如果把它们叠在一起，踩在上面，完全可以够到天花板上的出风口。他有点犹豫，担心打开出风口，抬头就碰到什么联盟派来潜入火箭队基地的特工。

    亡灵战神也在盯着出风口看，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正隔着那层薄薄的塑脂板在观察他。悄悄的，寒意爬上他的后背。

    正当他们犹豫时，天花板上的出风口晃动起来，随即发出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通风管道里用锋利的剪刀把固定的边沿剪开。他们听到这声音，都感觉到了不对，纷纷退至门外。

    “还傻站着干嘛？”傲世神皇惊讶地看到亡灵战神正站在那个出风口下，眼睛死死盯着上面，好像在发呆。

    他伸手拉了亡灵战神一下，却发现亡灵战神如同是一具被石化了的雕像一般站在原地，还是一动不动。傲世神皇惊道：“你掉线了？”

    亡灵战神并没有掉线，此刻的他正疯狂地试图移动身体，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从脖子到指尖，一瞬之间失去了控制权，就好像是被鬼压床了似的，只有眼珠还能转动。

    出风口后面发出“咔哧咔哧”连续不断的尖锐的切割声，挡风板终于支撑不住了，摇晃了几下，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不过出现在通风管道口的并不是冷锋老师或者阿汤哥的帅脸，而是一团粉红色的小动物，它们挤在一起，发出“吱吱”怪叫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往下跳，像是下了一场肉质冰雹。

    那些粉红色的动物直接砸到了亡灵战神的脸上，在上面撕咬起来。刺骨的疼痛让亡灵战神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他痛苦地嘶嚎，用手拍打那些咬他的东西。但这无济于事，袭击他的东西连他的手臂也要撕咬。

    周围的人能听到皮肉被撕裂咀嚼的声音，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亡灵战神的衬衣。

    这时，一道道凌厉的绿色叶片发出“嗖嗖”的声音，向撕咬亡灵战神的东西割去。下一刻，门外又伸来两条翠绿的藤蔓，缠住了亡灵战神的脚，趁那些东西闪避袭击它们的叶片，将亡灵战神拖了出来。

    使用飞叶快刀和藤鞭的是妙蛙种子，关键时刻，居然是风度哥出手救了亡灵战神一命。路诤朝风度哥看了过去，面色古怪。风度哥此刻的表情也很古怪，像是在懊恼自己手贱。

    亡灵战神的伤口主要集中在面部和手臂，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有人从兜里掏出止血喷雾和绷带去为他处理伤势，但更多的人还是将关注点放在房间内那些袭击他的东西身上。

    “那是，小拉达？”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从外型上看，确实像是那种老鼠宝可梦。但他们眼前的这团东西，却没有正常小拉达身上淡紫色的毛茸茸的皮毛，相反，它们的表皮滑溜溜光秃秃，呈现肉质的粉色，像是全部被剥掉了皮。

    这种颜色让所有人都生出一股不适的感觉，它们身上的粉红色并不均匀，浅红、深红、紫红混在一起，上面还有一道道暗红色的细长的条纹，让人联想起一团团布满血管的肉块。

    路诤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东西，也觉得头皮发麻，这些小拉达绝不正常，身体表面的异色和闪光没有丝毫关系，甚至它们是不是小拉达都很难说。

    “退后！退后！”傲世神皇手下的兄弟退到走廊处，试图避让这些诡异的小拉达。

    但小拉达没有从他们主动让出的道路离开，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用叫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类。它们的嘴巴微张，嘴角沾着血，部分还带着肉丝，那是刚才它们撕咬亡灵战神留下的。

    这时，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某个玩家忽然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抱着头痛苦地翻滚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刚才猛击了他的头部似的。

    这声哀嚎打破了对峙，小拉达猛地向那名摔倒的玩家扑过来，傲世神皇的人也在同时丢出了精灵球。

    “反击！快反击！”能被傲世神皇带在身边的当然是火箭队玩家中的精锐，立刻，就有十几条阿柏蛇从精灵球里放了出来。

    这些三四米长的蛇宝可梦纠缠在一起吐着杏子，看起来相当吓人。蛇类是老鼠的天敌，在宝可梦界也不例外，野生状态下的阿柏蛇的食谱里就有小拉达，它们见到自己爱吃的食物，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

    小拉达的眼珠泛起一抹微微的粉红色的光晕，它们的眼珠原本就是红色，这抹光晕极难被注意到。

    随着这抹光晕闪过，向小拉达扑击的阿柏蛇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巨锤轰击了似的，直接倒飞出来，连带把放出它的训练家也撞翻在地。

    路诤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但除了他，现场的玩家玩家们专注于消灭这些诡异的小拉达的事情上，并没有注意到这让费解的一幕。

    为了解决这些小拉达，更多的精灵被召唤了出来，超音蝠、走路草、喵喵、喇叭芽、大舌头、猴怪……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身为傲世公会会长的傲世神皇，只见他一抬手，召唤出了两只相当稀有的宝可梦——尼多朗，还有皮皮，都不是常磐市本地常见的种群，而是102国道尽头的月见镇才能见到的稀有货色。

    路诤的目光在他们召唤出的宝可梦阵容中扫过，当看到了其中的大舌头和皮皮时，惊喜道:“神皇！让皮皮和大舌头顶在前面！

    皮皮和皮皮的进化型皮克西，实际说起来应该是妖精系。然而现在的游戏版本相当古早，没有经历过妖神苏醒的大事件，天地间的妖精系能量没有激活，现在它们和大舌头一样，都属于一般系。

    不过就算是一般系，用来做特盾也够了，皮克西有“粉色恶魔”的美誉，和号称特攻手的叹息之墙的吉利蛋并称，特点就是血厚防高。关都地区的宝可梦特盾种类相当丰富，除了前两者外，还有月布和卡比兽，当然大舌头也不遑多让。

    他有点怀疑刚才小拉达使用的能力是超能系的念力，所以想让傲世神皇用特盾去挡。虽说小拉达按理应该是一般系，学不了超能系的技能，但在他重生的这个世界线上，连圈圈熊都能使踩影，一般系的小拉达用个念力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指不定它们下一刻就直接一个广域破坏把在场的玩家全秒了呢。

    但傲世神皇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宝可梦数量众多，将近四五十只，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傲世神皇挥手致意，宝可梦们齐齐压了上去。

    小拉达们没有再使用刚才一闪而逝的“念力”的能力，它们扑到了宝可梦们的身边，开始了贴身肉搏。

    傲世神皇的人很快发现了问题，他们的宝可梦虽然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地形太过狭窄，行动又没有章法，前前后后你堵我我堵你，根本施不开。

    “都排好！给我排好！都他妈给我排好！”傲世神皇出言指挥，但现在他的话相当苍白无力。

    路诤有意帮忙，可惜他也没有在这种狭窄地形下指挥团队的经验，也只能干着急。

    现在一片混乱中，宝可梦们只能贴身肉搏。那些小拉达像是饿极了的吸血鬼，在眼前一切的活物身上撕咬，把阿柏蛇的脖子都咬得皮开肉绽，好像它们根本就不是老鼠。

    但玩家们的宝可梦终究占据了数量上绝对的优势，开始居于上风。

    就在他们放松下来的时候，异变陡然发生，只见小拉达们的眼中都升出红芒，红芒凝实得像是亮起了一个个灯笼。下一刻，围攻小拉达的宝可梦们全都被抛飞出去，好像以小拉达为中心，有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在扩张。

    “念力！是念力！”路诤大吼：“神皇！念力攻击对毒系的阿柏蛇克制太大，快让特防能力更高的皮皮和大舌头顶在前面！还有，像猴怪、阿柏蛇太过碍事，挡着远处输出了，不如先收回来！”

    傲世神皇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这些东西绝非他们熟悉的小拉达。他果断对麾下的人说道：“就按他的这个办法做！”

    傲世神皇的人都是精英玩家，一点就透，皮皮和大舌头替代了阿柏蛇的位置，顶到了前排。它们的防御能力远不是阿柏蛇能比的，小拉达们使用的念力攻击没法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击破。

    随着碍事的精灵被收回，让后排的精灵也得到了发挥空间。风度哥的妙蛙种子使出飞叶快刀，锋利的叶片穿过皮皮和大舌头的间隙向小拉达们发起攻击，火箭队玩家的喇叭芽也使出藤鞭进行骚扰，喵喵则从口袋里掏出硬币和石子进行“聚宝功”攻击。

    小拉达们眼中的红芒更加凝练，像是渗出了血，皮皮和大舌头再也顶不住压力，被远远地抛飞出来。小拉达趁此机会，飞扑到后排的喵喵和喇叭芽身上，用锋利的门牙疯狂撕咬。

    “补位！补位！”傲世神皇的人一边大喊，一边将精灵球掷了过去。

    替代皮皮和大舌头位置的，还是阿柏怪，但转瞬之间，这些受到克制的毒系宝可梦就被击溃。火箭队的玩家只能用等级更低的猴怪、走路草那种杂鱼宝可梦来充当人墙。

    路诤说:“神皇，我们要不要先暂避锋芒？”

    他说这话并不是希望保全傲世神皇的实力，而是有其他目的。比如说，现在亡灵战神一副精神严重受创的情况下，一旦他们撤离，那这家伙大概率要葬身鼠口了。再比如说，假如他们连小拉达都要避让，以后遇到其他危险，自然更加有逃避的借口。

    傲世神皇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冷哼说：“一群老鼠而已，我傲世神皇今天就陪它们玩玩。”

    路诤向风度哥使了个眼色，假如傲世神皇非要和这些古怪的小拉达死磕，把宝可梦都损耗掉，他不介意为关都地区饱受火箭队吃拿卡要的老百姓除害。

    傲世神皇掏出一枚针剂，给皮皮打了一针，那只受伤的皮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兴奋起来。路诤看得眼皮直跳，这种极短时间内就能生效的治疗药剂，先不说有没有副作用，价值必然不菲，傲世神皇这就随便用了出来，显然是不在意钱的主。

    傲世神皇冷然道：“大伙全力嗑药，别顾忌！公会全额报销！”

    火箭队的玩家见老大使用钞能力，再无顾忌，各种五花八门的药剂都掏了出来。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药物有成瘾性，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以精灵的潜力和寿命为代价。

    路诤知道，火箭队作为非法组织，走内部网络，能很轻松地搞到联盟玩家九牛二虎之力都搞不到的违禁药物。不过既然被联盟禁止，显然这类药物有极强的副作用。正所谓嗑药一时爽，戒断火葬场。

    不过路诤并不准备提醒他们，站在一边冷冷旁观。

    在药物的刺激下，玩家们的宝可梦成功与小拉达分庭抗礼。但片刻的僵持后，变故再度发生，却不是玩家那方，而是那群古怪的小拉达。

    只见那些全力使用念力的小拉达眼睛红得像是要流出血来。真的有血！它们的皮肤表面那些像蚯蚓般扭动鼓胀的静脉血管爆开，血浆流了一地。那些血液极为粘稠，像是番茄酱。血管爆裂的小拉达发出凄惨的叫声，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旋即不动了，好像是死了。

    死去小拉达的念力需要其他同伴来填补，这让剩下的小拉达压力更大。更多的小拉达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先是眼睛渗血，然后是血管爆裂，血流不止。

    最后，那些小拉达一个个全都血浆爆开，像是注满番茄酱的水气球一齐坏掉，腥浓的血流了一地，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人面色都不好看，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一切尘埃落定，但他们都不太敢靠近小拉达的尸体。它们死得太过诡异，与其说是被玩家击败的，不如说是它们自己忽然暴病而亡的。

    “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不上去检查看看么？”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路诤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亡灵战神。现在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渗着血，像是具复活的木乃伊。

    “我的任务只是找出秘密实验的真相，和这些怪物尸体有什么关系？”

    亡灵战神说：“你不觉得这些看着像被剥了皮的小拉达的怪物，就是秘密实验的产物么？”

    亡灵战神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要是说这些古怪的小拉达不是火箭队改造的，鬼都不信。傲世神皇也看向路诤，虽然他脸上没有明显焦虑的神色，但付出了那么多昂贵的药剂和使用药剂带来的隐性成本，绝不是为了和这些怪物们过过招。

    路诤感觉到了来自傲世神皇的压力，如果他再拒绝，可能傲世神皇会起疑。况且他自己心里深处也有点好奇。

    他走到一只死去的小拉达身边蹲下来，掏出匕首捅了捅，它一动不动，确实是真的死了。他仔细观察，那些血管爆开产生的血浆中似乎混着脓液，像是重度败血症的患者。

    败血症又被称为菌血症，通常是由金黄葡萄球菌、大肠杆菌，或其他致病菌侵入身体的血循环引起的。致病菌会在血液中大量繁殖产生毒素，从而导致全身性的炎症及器官衰竭，常见的并发症比如心膜炎、骨髓炎什么的。

    小拉达的血液中含着脓液，这说明它身体里的免疫系统正在和致病菌对抗。脓的本质是白细胞吞噬细菌或其他细胞后死亡崩裂产生的细胞碎片，组成成分包含细菌碎片和周围其他被殃及的坏死组织。

    少量脓液还可以通过破溃排出，不过以眼下这只小拉达的情况，它很可能还患有严重的囊肿。

    说干就干，路诤用匕首从自己制服上衣割下一块布，反正这衣服也是从火箭队身上扒下来的，弄坏了也不心疼。他用那块布充当手帕，隔着它按压小拉达的身体，越按他心里越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四周的人正围观他的操作，看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也不禁脸色微变。风度哥和他最熟，知道他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第一个开口问道：“老陆，有什么发现？”

    路诤沉吟了片刻，“肿块！这只小拉达全身上下都是肿块，尤其是脖子上的淋巴腺周边，还有四肢的根部，布满了肿块，直径普遍超过20毫米，也不知道是囊肿还是结节。”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现实里是医生？”

    路诤不是医生，他大学读的是数学。知道一些医学知识，是因为一周目的某些经历罢了。不过囊肿、结节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医学知识，在体检报告中很常见，毕业以后做过一段时间的社畜都懂。

    比如，囊肿通常是身体感染产生的脓液导致的，里面是液体，所以通常比较软。而结节是一般意义上的肿块，属于生理受激的反应，通常也是由炎症发展而来的，一般来说都是良性，不会发展成肿瘤。

    不过，那些是身体健康的动物，显然眼下这些小拉达和身体健康完全不沾边。

    好奇心让他降低了警惕，路诤把军刀匕首用作手术刀，刺入小拉达的腹部。死去的小拉达失去了一般系能量的庇护，它们的肉体就像普通的动物那样，被利器轻而易举地刺穿。

    “来个人帮忙，把它的四肢按住。”

    没有专用的解刨工具，路诤只好来硬的，在召唤了几个玩家帮忙固定住小拉达的四肢后，他双手用力握刀，割开了小拉达的腹腔。毕竟他不是医科生没有受过专业的解剖训练，现在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这番蛮干下，不知刺破了什么器官，大股血浆流了出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直冲鼻腔。

    “有没有吸血的干布？从衣服上割几片也成！”

    “还有，有没有什么手套之类的东西！”

    大家虽然都是宝可梦训练家这种肌肉职业，不过在咱们国家，就算是再渣的学渣，对科研的态度还都是支持的。玩家们纷纷慷慨解囊，颇有几人掏出了手帕，傲世神皇尤其热心，连他VIP限定版的时装手套都贡献出来。

    路诤戴上黑色的皮手套，像是个酷酷的黑手党，但是他干的却是屠夫的活。

    刚下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只见小拉达的内脏表面，全都布满了粉红色的增生物，类似息肉。他隔着皮手套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息肉竟然微微抽搐，像是一个个叮在内脏上面的寄生虫似的。

    增生物一般是细胞无序分裂的产物，常出现在芥蒂组织这种炎症常发又分裂频繁的器官上，但对任何脊椎动物来说，内脏都是稳定性要求极高的器官。像小拉达的这种情况，很难称得上是病变，而更像是感染T病毒了。

    路诤用匕首切开那些病变的内脏和腹腔直接连接的血管，用手直接把那些内脏一股脑地掏出来。因为没有止血钳之类的工具，供给内脏的动脉血管被切开，直接后果就是血流不止。

    不过好在小拉达属于小型宝可梦，以血液含量占体重10%算，全身的血量差不多也就2到3升，很快就流光了。那些血糊糊的内脏沾着血在火箭队科研基地的白色塑脂地板上淌了一地，好似是在高档写字楼里杀猪。

    他忍着腥味和臭味检查那些被一字排开的内脏，果然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一般来说，内脏和内脏之间都是泾渭分明的，毕竟不同器官组织的功能性都不同，胰腺、胆囊、胃虽然长在相邻的位置，但仔细看却很容易区分。然而眼下这只小拉达的内脏却粘在一起，居然出现了类似细胞侵袭的现象，导致那些内脏组织边界模糊，像是几种不同的冰激凌融化了搅合在一起似的。

    路诤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你看出点什么没有？”说话的是傲世神皇，他捏着鼻子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大部分人都站的离他远远的，全都一脸看变态的害怕和钦佩，连因为风度哥而恨屋及乌的亡灵战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只小拉达身上有问题。”

    众人都心说，废话，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不光小拉达有问题，我们觉得你也有点问题。

    “这只小拉达是个重度的癌症患者。”路诤顿了一下，说：“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癌变，与其说它身上的器官出现了癌变细胞，不如说是那些癌变细胞组成了它的器官。”

    傲世神皇想了想，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它的癌症很严重？晚期？”

    “癌症是个慢性病，一般发生在中老年人身上。由于炎症的积累，癌细胞数量变多、细胞端粒变短，细胞自我复制出错的概率变大，再加上免疫力的下降，抑制癌细胞的效率也降低，到达一定的阈值，就会出现癌变。”

    “另外，外界刺激也可能产生癌变，比如我们常说的乙醛、曲黄霉毒素、马兜铃酸、砷化合物，都会诱发细胞癌变。”

    “上述是化学成因，另外还有物理性的，比如说核辐射，高能质子流会击断生物体内的基因序列，就像子弹打断建筑的承重柱那样。细胞的基因全是错的，复制出的细胞也就变成癌细胞。”

    路诤顿了一下，说：“但是，我觉得小拉达身上的癌变原因和上述都不太一样。”

    “能不能别卖关子？”

    路诤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我怀疑，这只小拉达被人修改过的基因，在原本的基因上嵌入特殊的片段。不同的基因组产生各自的特性，矛盾的特性诱发细胞的癌变，免疫系统将这些复制出来的细胞鉴定为错误复制进行清除，但新生的细胞依然是错误的。”

    傲世神皇好像听明白了，若有所思地说：“转基因宝可梦？”

    风度哥举手：“就像是传说中肯德基的六只翅膀的鸡？”

    “差不多，”路诤说：“在现实世界中，转基因技术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农业领域，植物的器官结构远比动物简单，且免疫系统只有自然免疫，不容易出现排异反应，而动物要复杂得多。”

    “当然，在微生物领域，使用基因技术对细菌或病毒进行功能性增强的试验也是常有的。不过，一旦实验事故导致病毒泄露就麻烦了。隔壁《生化危机》的起因就是一次实验事故，来自太阳阶梯中的始祖病毒的一个分支T病毒泄露，导致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太阳阶梯当然是虚构产物，不过，咱们宝可梦世界也不遑多让，一旦某些人造的基因片段污染自然基因库，可能会出大麻烦。”

    傲世神皇低头看着死去的小拉达：“什么样的大麻烦？”

    “很难说。”路诤想着外面不惜刀兵相向的搜查官和国土防卫省的军人，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应该清楚一旦动武，必然会是一个遮掩不过去的政治丑闻，但大人物还是毅然决然地做了。

    “应该是个很大的麻烦。”他重复了一遍：“很大很大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