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俺们警察懂得多
事情来了要处理,烟没了那得买。
方泽来到了幸福里食杂店。
正巧,这家食杂店就在王大三人死亡旅店的斜对面,外侧不远的岔路通向市场和公交车站,是进出幸福里便捷之路。
食杂店店面不大,一个小柜台面向街道,下层是各种香烟上面摆放了些烤肠和小食品什么的。
老板姓左,叫左玉青,是一位年近四十的阳光大叔。
方泽过来时,左老板正在柜台后面,右手托住下巴手肘支在柜台,左手夹着烟,出神地想些什么。
看到马上就要燃尽的烟,方泽提醒道:
“左老板,烟要烧到手了。”
左老板回过神来,忙甩掉已烫到手的烟头,再抬头一看。
“呀!是方警官啊,多谢,多谢,要不真烫手了。”
方泽笑了笑,买了一包烟,边抽边转过身看向对面的旅店。
“左老板,想什么这么出神?”
左玉青点燃一根烟。
“没事,无聊得发愁罢了。”
“无聊?因为无聊也会发愁?”
天天累死忙活的方泽不禁暗自羡慕。
“老哥这食杂店这么闲么?”
“一天就守着铺子,24小时有买就卖,闲不闲不说主要是无聊啊。”
“哈欠——”
左玉青边说边打了一个哈气。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的问道:
“警官,听说昨天咱们这诈尸了?”
方泽顿了顿:
“哪诈尸了?你可别乱说啊。”
左老板一副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不就是绿化带发现僵尸的事么,街头巷尾早传开了。”
方泽心中一动,问道:
“哦?都是怎么传的?”
“那可就多了,说诈尸的、说附体的什么都有,我还知道诈尸的就是旅店金老板刚死的老娘。”
“行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嗐,我在这开店十多年了,每天七姑八婆的都要到我店里八卦。”
方泽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心想。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越传越邪乎了。”
……
“铃铃铃~铃~”
刚迈进所大门,方泽就听到接警台的来警铃声。
“这眼瞅交班了,又来。”
方泽嘀咕着接起电话,嗯嗯啊啊一阵后喊到:
“一班的出警,前大街俩男的抢车位,要打起来了。”
闻声出来的民警丁小辉,一副笃定的样子。
“放心吧方哥,抢车位的老爷们打不起来,除非有坑老公的老娘们在场。”
等方泽带着当事双方回所时,王大几人的家属还有张永发已经到了。
方泽示意他们稍等,转头跟那两个汉子说:
“都是老爷们,要是没咋样,互相道个歉就结了,要不先验伤再罚款最后拘留,钱遭罪人也遭罪,你们考虑一下。”
在便示意丁晓辉带到办案区处理后,将张永发等人引到接待室。
这几人家属都是父母,一看就是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方泽示意对方先说。
对方推出了王大的父亲。
“领导,我们这几个娃,都是壮丁,家里都靠他们呐,他们,咋就没了?……”
话没说完,眼泪先涌了出来。
其他家属也控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或许,在村子里,他们能够撕心裂肺的嚎哭,但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只能压抑悲伤。
方泽心中有些不忍,示意大家控制情绪,然后尽量和蔼地说:
“请节哀,我们经过调查,基本排除他杀,王哥他们应该是突发急病死亡的,发病时张永发在场你们可以问问。”
张永发连忙说道:
“是啊王叔,那个老太太的尸体追了我一条街,王哥他们都是被吸了阳……”。
“你好好说!不要讲那些乱八七糟的事!”方泽重重地说了一句。
张永发缩了下脖子,老实地说道:
“我被医院救过来,医生说我们是车马劳顿,下车后被冷风激到了,又四个人睡在半地下室有点缺氧,致使王哥他们三个心脏衰竭,睡着就没了。我也因此梦游了,梦游时还把老太太的尸体搬到了大街上,其他都是幻觉,他们说这是什么应激反应。”
方泽接着说道:
“王大他们三个一起没了,这事是挺蹊跷,可在现实中就发生了,咱们家属还是多多节哀吧。”
王大的父亲无奈地说道:
“咱们也知道,人已经死了,说啥都没用了,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方泽顺着说。
“照顾好家人吧,毕竟活着的人更需要照顾。
现在还有尸检没做,因为没有发现他杀,病故的话是需要家属同意的,毕竟要把尸体分割,一般结果还是那样。
你们家属不要求的话就不做了,这样可以尽快丧葬什么的。”
“是啊,王叔,我打听了,尸检要把王哥他们的心肝脾胃都掏出来做化验,咱们庄稼人生前劳碌,走了咱就别遭这罪了。”
王老汉寻思了半晌,之后看着方泽说道:
“领导,咱们村里人不懂这些,你是个好人,咱们信你,你帮咱们拿主意吧。”
不知道何,被王老汉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本应该拒绝的方泽却回答。
“那就做吧,不管结果如何,能安心了。”
之后看了看张永发。
“不管怎样,你受了惊吓总是真的,回家后要用柚子叶洗澡,洗七七四十九天就没事了。”
张永发听后呆了半天憋出一句:
“方警官,你们警察懂得真多。”
……
“胡闹!是谁让你决定给他们做尸检的?你忘了前年老李劝被害家属尸检验毒,结果毒没验出来,被死者媳妇堵在所门口骂了整整一周的事了?!
整个分局都知道了,影响多恶劣你知道不知道?!
所以是否尸检要充分尊重家属意见!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充分尊重?!
充分尊重就是听他们的,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说出口,出了任何事都跟我们没关系,你知道不知道啊!”
此刻,送走王大等人家属的方泽正站在所长办公室里挨骂。
旁边的林教导员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唉!糊涂!你糊涂啊!”
方泽连忙拿起刘所长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低眉顺眼地送到刘大能手边:
“刘所,刘哥~,消消气消消气,我不是看这事太邪性,不把程序都走完了怕落埋怨吗?”
刘所长气的把烟一推,接着数落:
“落埋怨?落谁的埋怨?凭啥落埋怨?决定要是他们自己定的,能埋怨谁?
我跟你说,让咱们出主意的,都想要个最好的结果,但凡最后得不到或者不满意,都会把原因往咱们身上推。
好的骂你两句,坏的直接就告你,他们在正主身上得不到的就想从你身上往回捞,唯一能避免这种涂壁事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拿主意,之后还要书面签字、按手印、录视频这才托底。”
看刘所长没接烟,方泽自己放到嘴里点上,故作轻松的说。
“明白,明白,下次一定注意,这回都是村里的实在人,出了问题我负责。”
“你负责?你负啥责?你负的了责吗?你是所长啊?所里出任何问题我都得兜着,明白不?”
“明白,明白,一定不给刘所添乱。”
看到刘大能语气有所缓和,方泽连忙顺坡下,不料刘大能话锋一转又说道:
“行了,这事我不说了,有任何问题你肯定得扛着。
我再问你,你咋懂得那么多啊?还告诉人家用柚子叶洗澡,还他妈七七四十九天,你也不怕他洗秃噜皮了?”
听到这事方泽有点懵,强词夺理的回答:
“我,我不是怕他晦气伤身吗?”
不料刘大能又骂上了:
“他晦不晦气跟你有啥关系?你家卖柚子叶的吗?
你说让我说你啥好,等人家说咱们传播迷信你就老实了,还用柚子叶洗澡,这都哪个没正事的教你的啊?”
听到这话,方泽偷看了一眼林正夫教导员,林教导员有点尴尬地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