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余华，大家伙儿都很好奇。

    闻言，一个个扛着旗帜，抱着锣鼓围了上来。

    那个年月不比现在，农药化肥尚未普及，除虫都是靠手捉，沃土用的都是堆肥，一般人很难见到如此危险的东西。

    刚才那一幕，可是真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在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想起那乌漆嘛黑跟膏药一样的东西，大家伙儿就一阵头皮发麻。

    毕竟，王爱朵只是因为摸了之后没洗手，就差点出事。

    如此可怕，王承舟把它做出来是要干什么？

    看着一众好奇心旺盛的知青，王承舟轻笑一声，却卖了个关子，瞅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连忙招呼大家往土岗上赶去，“这个，不用我说，你们只要跟着我，等下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日已过午，村子里升起袅袅的炊烟，大家伙儿都饿了，有些人的肚子甚至咕咕叫了起来。

    可见他兴致很高，众人又不愿意扫他的兴，便一起跟着他往土岗上爬去。

    村民为了盖房子，连年采挖，黄土岗却依旧连绵不绝，几乎将三个村子连在了一起。上面郁郁葱葱，生长着柿树、柏树和松树，围绕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坟茔，密密麻麻，才刚入秋，走进去却有种阴凉之感。

    大家伙儿本来就饿，看到枝头上挂着的累累硕果，禁不住直咽口水。

    八月份的时候，柿子基本上已经长好了个头，大的跟青苹果似的，外形又像磨盘，看着十分喜人。再等上大半个月，也就是到九月中旬，枝头上便会换了颜色，或橙黄或橘红的果实会像小灯笼似的，挂的满树都是。

    乡下的大人孩子将会迎来整年中最甜蜜的一段时光。

    只是可惜，时候未到。

    不过，有人就是不信邪。水西村的一位男知青，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叫秦朗。这小子估计是饿极了，根本不听劝，非要摘下来一个尝一尝。哪知道，一口下去，涩得他舌头都吐出来了，跟夏天的小狗似的，用巴掌扇着风，半晌都没缩回去，惹得大家伙儿齐声哄笑。

    “老朗，你可真是够愣的！即便咱不是农村人也知道青柿子是很涩的，根本就不能吃。这下，你老实了吧？”

    “啊，看着好可怕！青柿子真的那么难吃吗？我也好想尝一尝……”

    “姐！伱要是胡闹，等下涩到了，我可不管你！”

    听到双胞胎姐妹的话，大家伙儿更是忍不住了。

    余华连忙拦住那个冒失的丫头，无奈的笑着，“小茉，那可真不能吃！”

    “王秀才叫咱们过来，估计是有正事。”

    “秦朗同志已经快要失去战斗力了，你要是再倒下，任务要靠谁来完成呀？”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王承舟却心里一动，忙道：

    “我叫大家伙儿过来，确实是有正事，而且时间比较紧。”

    “你们看到这些松树了没？咱们需要一些粗细适当的松树枝，大家伙儿帮忙找一找，找到了叫我，我用长矛戳下来。”

    “大家伙儿手脚麻利一些。如果做得好的话，过几天我就奖励你们甜柿子吃。”

    众人正开心，饥饿的感觉都快要被盖过去了，听到他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根本没当回事儿。

    简茉更是撇着小嘴揶揄道：

    “得了吧，王秀才！”

    “咱可是知道你不是个老实人了。”

    “你当你是老天爷呀？吹一口仙气儿，漫山遍野的林叶就变红了。我才不信你呢！”

    王承舟却不跟她斗嘴，而是吩咐道：

    “大家伙儿干快些。早点弄完松树枝，咱们就开始摘柿子。”

    “放心，摘下来的柿子就当是对我的补偿。村里人要是说闲话，就让大队来找我好了。”

    “毕竟，按理说大家伙儿都要回家吃饭的。可为了完成好护秋工作，今天中午这顿饭，就由我来管了！”

    众人不由得欢呼起来。

    不用在路上来回奔波，大家伙儿还是很开心的。更别说经过这一两天的相处，一个个都适应了彼此间的热闹，能多聚一会儿，还是愿意多聚一会儿的。

    一群人好一阵折腾，返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扛着松柏枝，提着青柿子，嘻嘻哈哈的，跟游玩回来了似的。

    村里人正做好午饭，端着碗筷蹲在门口闲聊，瞅见他们，不由的一阵侧目，一个个摇头叹息。

    心道：把护秋工作交给这帮子浪荡货，今年的庄稼可算是完了！

    一路回到家中，听说要留各位知青同志吃饭，王红河和李玉珠立刻开始忙活。又是烙饼子又是烧稀饭，连躺在屋里头挺尸看书的王爱朵都被拉过去帮忙了。

    几个女知青一看，不好坐着由一家人忙碌，自己干等着吃饭，便洗了洗手上去帮忙。

    男知青便跟着王承舟处理起弄回来的松柏枝。

    直到这会儿，众人才明白他要做什么，禁不住有点挠头，可心里又有点小兴奋。

    男孩子都是爱玩的，听说王承舟要教他们制作长弓，用以狩猎毁坏庄稼的野兽，没有人不期待的。

    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干就完了！

    其实，王承舟心里也没多少底。他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两眼关于弓箭的制作，真正上手却还是第一次。

    可经过一番思虑，除了这个方法，其它的策略好像都不怎么管用。

    他想过在地里挖陷阱，陷阱里面布置浸染毒液的尖刺，野兽掉进去不被扎死也被毒死。可在庄稼地里刨坑实在不现实。适宜种植的土地本来就很珍贵，他要是敢肆意破坏，怕是坑还没挖好就被暴怒的乡亲们按到坑里打死了……

    下药就更不行了。且不说太过被动，射罔毒性太烈，散播到地里头，要是被人不小心碰到了，肯定会惹出事来。

    至于涂抹到长矛上，靠自己一个人猎杀野兽，那就更扯了。他又不会开无双，单凭一个人的力量能杀得了几头呀？

    唯一靠谱的，还是学习古人的方法：敷箭以射禽兽！

    但是，制作强弓需要干燥过的山核桃木、洋槐木、橡木……可那些玩意儿他都没有。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替代品就是生松木。

    把湿松树枝泡在热水里捏弯，然后用火烤定型，再系上麻绳，一把简易的长弓就算完成了。至于箭矢，就更简单了。找一些长得比较直溜的干燥硬树枝，箭头处微微熏烤，使其变得愈发坚硬，削尖之后，浸染毒液即可。

    野猪皮厚，简易的弓箭很难贯穿它的身体。但是，有射罔之毒在，并不需要追求杀伤力，只要能够破防，毒液侵入血肉，它一样得倒下。

    物抗高可不代表魔抗也高。

    在王承舟的指点下，一帮子年轻人干劲十足，几乎把带回来的松柏枝折腾完了，总算是每人武装了一把长弓。

    至于箭矢，因为可以回收利用，还是杀伤野兽的关键，就处理得精益求精了些。

    王承舟甚至还想找长生叔，把家里的几口破锅给熔炼了，锻造出来几个箭镞。可想一想还是算了，现在还没逼到砸锅卖铁那一步。

    吃饭的时候，王承舟又把射罔取出来，给箭头淬毒。等大家伙儿吃饱喝足之后，便领着他们到村头的空地上练习准头。

    别说，经过一番训练，还真有几个家伙手眼协调能力较强，站在十几米开外，已经能射中碗口大的目标了。

    不过，女同志天生体质不同，就差了一些。除了那个胖胖的女知青潘飞燕之外，其他人连弓都拉不满，更别说射箭了。

    严酷的现实气得简茉和简莉小嘴儿撅起来老高，恨不得立刻回去啃两个馒头壮壮身子。

    大家伙儿在王承舟的带领下，训练得很认真。不停地开弓射箭，即便是体力好的都累得汗流浃背了。

    可是，落在外人眼里，却像是不务正业的闹着玩。

    庄稼地都临着村边儿，老少爷们儿在地里拔草除虫，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在那里玩闹，一个个禁不住眉头紧皱。

    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擦着腮边的汗水，更是嗤笑着摇头叹息：

    “哎呀，王秀才这是准备带兵打仗了？咋还训练上了呀？俺娘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玩得都没他们认真呢。对了，忘了说了，俺弟今年十岁。”

    “哈哈，你那嘴可别太损了。不管怎么说，王秀才都是在努力呀，他也是为了带领大家做好护秋工作才勤练箭术的嘛。只是，那大野猪枪都打不死，他这是准备把人家变豪猪吗？”

    “啧啧，你那嘴也好不了多少！不管咋说，人家只是一个卫生员，治病救人才是人家的本分。只要医术好，心眼正，玩儿就让他玩儿呗。就只当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弟瞎胡闹了。”

    听到她们的议论，有些个老爷们儿不乐意了，一个个眉头紧皱。估计是忧心今年的收成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特别是王志国，这小子扯着嗓子嚷道：

    “你们这些娘们儿就是没原则！”

    “治病是治病，护秋归护秋。队里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他却整天领着一帮子知青瞎胡闹，全然不把大家伙儿的口粮安全放在眼里，就是自私散漫！”

    “等年底分粮食的时候，人家别的生产大队都能过个好年，咱们却要忍饥挨饿，传扬出去，老少爷们儿怎么抬得起头啊？”

    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一听，可就不乐意了，撇着嘴揶揄道：“哟，王志国，你什么开始在意名誉了？难不成，是想娶媳妇儿了？”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帮腔道：

    “王志国，你老子可是村长，还怕人家姑娘家嫌弃咱们村儿穷？再说，咱们村儿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跟谁还不知道似的。”

    “就是！咱们这山旮旯前面临着河，后面靠着山，不是发大水就是闹狗熊，一年到头也没个安生日子，却还整天填不饱肚子。我要不是猪油蒙了心，才不会嫁到你们这破地方来！”

    “人家老鸹林生产大队有砖瓦窑，韩家生产大队会挂粉条，咱们王家生产大队除了会种地还会干啥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要是外村的姑娘，我也不嫁过来受穷。”

    一群人原本在批判王承舟，莫名其妙的，就扯到生活条件上去了。

    村里的老爷们儿一听，立刻瞪起了眼睛，简直受到了侮辱，哪里会乐意？双方都是一肚子火，站在地里头就吵起了嘴，叽叽喳喳，跟开会似的。

    领着大家伙儿习练了一会儿，王承舟觉得差不多了。时间紧迫，他本来就不是要把大家训练成神射手，只需要彼此之间形成默契，懂得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行动一致就可以了。

    十几个人拿着长弓，射击闯到庄稼地里的野猪群，准头再差，也总能蒙上个一两箭吧？

    就这就够了。

    眼瞅着日头就要落山，王承舟正打算带着队员们再去地里巡视一圈儿，不成想，远远的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吆喝道：

    “王卫生员，赶紧的！”

    “野猪又来了！”

    “白支书和王村长正在地里头指挥大家伙儿驱赶野猪呢，你们快去帮忙！”

    这家伙声音很大，喊得庄稼地里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停下争吵，抬头望了过来。

    王承舟见他有些眼熟，招呼众人，急忙询问，“有人受伤没？野猪去哪坡地了？你是杨高村的社员？”

    他毕竟是一位医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救人。

    “我是我是！”

    那人跑得一脑门子的汗，随手甩了甩，急切道：

    “受伤是没人受伤，可庄稼地却遭殃了！”

    “有好几头大野猪闯进了原来的那片红薯地，大家伙儿一驱赶，它们就在地里头乱窜，已经毁了不少庄稼了。”

    “我在前面带路，你们快拿着锣鼓和旗帜跟着来吧！”

    好几头大野猪……

    王承舟心中一紧，连忙招呼大家跟上去。

    他自己却匆匆往家里头跑去。

    为了在练习射箭的时候保证安全，大家伙儿带的都是普通的箭矢，那批精心制作的箭矢还在家里淬毒，这会儿估计已经差不多了。

    见出了状况，那群知青心里一阵紧张，连忙背着弓箭往杨高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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