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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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 过过招

    “不必,”龙凯淡淡的回答,“先手后手对于我来说没有分别。”

    男子:“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这样的豪气。”

    红炮二平四,黑炮二平五,

    “后手中炮?”男子说道,目光从棋盘移到龙凯身上,“年轻人,不可急功近利啊。”

    中炮开局,是一种以攻杀为主的手段。

    这种棋路很凶,对与棋手自己和他的对手都是如此。

    对于对手而言,中炮是为了进攻中路,只要打下中兵,就有是十种可以赢下棋局的手段:铁门栓,大刀剜心,马后炮,甚至是弃车绝杀……诸如此类。

    而对于棋手本身而言,中炮占据了中象的位置,而中象对于进攻和防守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并且,只要架起了中炮,其进攻意味不言而喻,对手一定会对中路严防死守。只要中炮发布出去,它就只不过是一个防守和进攻的累赘而已。

    进而言之,中炮开局,不成功便成仁。

    此时尚在开局阶段,龙凯的杀意就已昭然若揭。

    “瞻前顾后?那是懦夫行为。”龙凯如此说道,“我下棋,讲究的搏杀。若是有了软手退了一步,就会一推再推,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只能捞的一个落败的下场。”

    黑衣人摸着下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刚易折。有的时候圆滑一点也不见得是坏事麻。”

    红马八进七,黑马二进三,红马二进三,黑马八进九。

    两人的棋子基本都已经出动。两人三路与七路兵卒都没有向前挺近一步。

    挺兵卒,是象棋的常见变化。走了这一步,两个马有了前进的路线,在此之后,无论是窝心马还是钓鱼马杀招,都是可以考虑的方向。

    退一步说,挺起三七兵卒,就算马不跳出去,也能固收河口要地,让对方的车失去良好的落点。

    可是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这么做。

    “不错。”男子赞叹了一声,“锐利又不是失谨慎,那得的心性。”

    红车九平八,黑车一平二。

    红兵七进一。

    黑衣男子率先出招。挺起了七路卒。

    如果不加以限制,他的八路马从此畅通无阻,势必会对龙凯造成不小的麻烦。

    黑车二进四。

    龙凯走出了巡河车。

    车在巡河,针对挺起七路卒的一手招法。

    这一招很隐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作为,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只要对方的八路马跳出来,黑房就立刻就能平车抓马,让挺兵的这一招“投石问路”化作泡影。

    以不变,应万变。

    黑衣男子不紧不慢,走出了象气进五。

    同样,这也是一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棋。

    象在进攻与防守中的位置不言而喻。一招飞象,看似毫无作用,却在无形之补上了防守中的漏洞。

    而他飞的是右象不是左象,这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在:只要在走一步士四进五,他的一路车就能畅通无阻,一步就可以走到四路,之后,不管是掩护八路马跳出来,还是让剩下的棋子寻找一个合适的落点,都有了依萍。

    看似毫无作用,但对于棋局却有深远的影响。

    从这一步就能看出,黑衣男子的棋力不在龙凯之下。

    “好棋。”龙凯忍不住说了一句。

    “先别急着叫好,”男子笑吟吟的说了一句,“这才刚刚开始呢。”

    龙凯笑道:“既然公有此意,我要是再不做还击,岂不是失了礼数?”

    开局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搏杀。

    黑卒三进一。

    兵卒对撞在一起,两路勇兵相逢,必有一方以败北收场。

    局势骤然变化,风起云涌。

    黑衣男子看着棋盘,脑海中演练着接下来的变化。

    他如此猜想:

    红兵七进一,黑车二平三,红炮八退二,黑车九平八。

    红炮八平七,一步狠招。

    己方的马虽然处于黑方车的窥视之下,但有四路炮的看守并无法大碍。反倒是黑方的车,位置很差。只要左炮调整位置,就能隔着已经有了根的七路马,对黑车造成威胁。

    当然了,车可以躲开,但是别忘了,黑方的车与马在一条线上。

    看似是打车,但实际上是窥视对方的三路马,而且在打马之后,黑方的另一个马也在炮口之下。

    红方先手本来就是优势,如此一来再得一子,而黑方没有任何攻势,在高守对决中,这种局面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败北的结局。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对方有出奇制胜的猛招,此举只是为了抛砖引玉呢?

    “有点意思。”黑衣男子看着棋盘说道。

    龙凯此时忽然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下属啊。”

    黑衣男子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龙凯也跟着笑出了声。两个男人恣意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杀看着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火锅中翻滚的肉片上。

    黑衣男子停下了笑声,“好计谋,好算计啊。”

    龙凯拱手:“彼此彼此,我不过是回礼罢了。”

    二人都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棋局,正如当下河登市的局势。

    龙凯主动离开河登市,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得对方追杀。自己有杀这个先天九重可以牵制。那么追兵最多也就是八重的凶兽。

    而八重凶兽,对于龙凯和砍瓜切菜没有什么两样。

    此举,看上去龙凯着急回到舞林市,可是实际上确实引来八重凶兽一一截杀,以此来消减凶兽的顶尖力量。

    同时也是龙凯对他派出两名半步九重讨伐自己最有力的回击。

    这招抛砖引玉,确实漂亮。

    “若是我循规蹈矩,未免也太无趣了些。”黑衣男子说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寒芒闪烁。

    红兵七进一

    “正有此意。”龙凯点头说道。

    黑车二平三。

    “阎守,你看这招如何?”

    红马七进六。

    变招了?龙凯心想,心中仔细推演着。

    红马七进六,黑车三平四,红炮八平七,吃马,打底象。起士,炮平边。黑炮五平六

    黑棋的有方空虚,红方随时有下车抽将的棋可走。而己方的车被牵制,动弹不得。

    棋局若是如此进行下去:

    红士六进五,黑车九平八,红兵三进一,黑炮八平七。

    到时候,只要红炮打了底士,黑方就是绝对的劣势。虽说红方丢了一个马,但弃马换来的却是难以防守,无穷无尽的攻杀。

    到时候,黑方就离败亡不远了。

    黑衣男子:“如何?”

    “确实是好棋。”龙凯评价说道,“但却有些……卑鄙了。”

    “兵不厌诈。”黑子男子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能够达成我心中所愿,任何卑鄙的方法都是值得的。”

    杀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别他娘的打机锋了,说点老娘能听懂的。”

    “舞林市。”龙凯低语了一声。

    “什么?”

    “舞林市已经被包围了,”龙凯说道,抬头看着黑衣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舞林市就会从这片版图上抹去,从此成为历史。”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默认了下来。

    “没了就没了呗。”杀撇着嘴说道,“你不是喜欢守护者这个职位吗,这不是正好?”

    龙凯没有回答她。

    杀已经度过了三百多个春秋,漫长的岁月消磨了她对于人类的感情。再加上武者到达了八重境界自身具备了毁天灭地的威能,他们与人类可以说已经是两个物种了。

    但龙凯成为八重之后不过十年,他还做不到像杀那样超脱世俗。他仍旧有牵挂,不然也不可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继续吧。”龙凯淡淡说道。

    车三平四。

    黑衣男人:“如你所愿。”

    炮八平七。

    吃马,打底象,起士,炮平边。黑炮五平六,红士六进五,黑车九平八。

    两人落子如飞,局势与龙凯计算的一模一样。

    “我想……”黑衣男人忽然说道,“你我都应该已经算到这盘棋的结局了。”

    龙凯点点头:“很多人将象棋冠上很多关庙堂皇的借口,什么悟道,什么修身,在其尽头不过是穷举罢了。”

    “不错。”黑衣人抿了口茶水,“所有的局面都有最好的解法,就看棋手如何选择,如果选错了,结果就是输。”

    龙凯:“成王败寇,输了一步与输了十几步,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输了,就是输了。”

    “不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呢?”黑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黑象,就是在他谋取了黑方的象之后,局势才骤然发生后变化。

    “我?”龙凯说道:“我的选择重要吗?”

    “重要,”黑衣人放下手中的棋子,靠近了些,“输了这一盘,并不代表你之后会一直输,毕竟对手,不只有一个。”

    他说着,拍了拍龙凯的肩膀。

    黑色的真元悄然渗入龙凯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的粉碎。

    龙凯的周身弥漫出绿色的氤氲。

    “你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龙凯好像是想通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这盘棋局,还未结束。”他拿起棋子,猛地落下。

    整座宫殿震动着,头顶震落些许灰尘。

    黑卒九进一。

    黑衣人看着棋盘,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走这步棋?

    不过结局已定,在做挣扎也是无用。

    红车八进九!

    骤雨忽至,雷电与狂风起鸣。

    ……

    半个钟头之后。

    “我输了。”

    黑衣人如是说道。

    龙凯起身就要离开。

    黑衣人对龙凯的背影说道,“有的话,我不能说,但你要相信,我不是那种嗜杀的人。”

    龙凯回头望着他,“像你属下说的那样,渴望和平?”

    黑衣人挑眉:“你不信?”

    “我信。”出乎意料的,龙凯竟然答应下来,“话语,神态,动作都能伪装,但是一个人的思维,是骗不了人的。在你的棋路里,我看到了这点。”

    “不要着急回去,让唐寅达陪你逛逛吧。”黑衣人说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龙凯摔门而去,在宫殿门口遇到了吕舒心与唐寅达。

    他弯着腰走出来,吕舒心立马迎了上去:“你没受伤吧,之前我看到好大的动静。”

    “我没事,”龙凯的神情略显疲惫,与高手对弈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

    他扭头对唐寅达说道:“剩下的人呢?”

    唐寅达:“我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如果你不放心……”

    “我怎么能不放心呢?”龙凯笑着说道,“走吧,陪我逛逛这里,我在凶兽部落里还没有这么轻松过。”说着他便拉着吕舒心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唐寅达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宫殿。

    整个宫殿下沉了不少,原本数米高的门楣,现在却只与他的眉头齐平。

    ……

    宫殿内,房间中。

    在龙凯离开之后,黑衣人拿起棋盘上黑方的老将。

    在老将离开棋盘的一刹那,真个棋盘连同桌子都化为尘埃,飘散在空气之中。

    杀得意洋洋的对着黑衣人说道:“怎么样,我的子弟不错吧。”

    黑衣人赞叹道:“能以八重修为做到这种程度,确实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他只是你的弟子?”

    杀憋着嘴:“谁让你二十年前抛弃了他们兄妹来着?我说的对不对,龙渊。”

    龙渊,这便是黑衣男子的本名。

    龙渊摇摇头:“时机未到,你我应该都清楚这一点。”

    说到这里,杀的神情严肃起来,她长叹一声:“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能到先天九重。”

    龙渊:“三十年之内吧,这可比你我快了数倍有余。”

    杀:“我看玄,只要他在尘世之中还有眷恋,就过不去那道坎。”

    龙渊:“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

    杀:“只希望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房门忽然打开了。

    一名八重凶兽慌张的跑了进来:“主上,有……”

    话音未落,他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筷子粗细的血洞。

    那凶兽向后倒下。

    “真是不长记性。”杀将那凶兽的尸体脱出门外,关上房门说道,“进来这里之前都说过了,除了龙凯和他媳妇儿,谁来谁死,你这些手下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龙渊无奈的笑了笑。

    杀此举,无非是为了切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从侧边帮助龙凯,也就是帮助人类阵营。

    “还说什么斩断世俗留恋,我看你也没有放下麻。”

    “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