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日出江花红胜火。

    刘禅站在花园，垫着脚向东眺望。

    在他身后，关羽和张飞也手搭凉棚，目不转睛望向天空。

    嗯，他们在等鸽子飞回来。

    刘禅经过三个月的试错和培育，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该如何使用鸽子进行送信。

    今天，那一批被特意挑选出来的鸽子将从江夏起飞，携带着刘备亲笔书写的信笺，一路飞回它们在公安县的家。

    嗯，就是刘禅现在这个院子。

    也因此，就连驻守江陵的襄阳太守关羽，看管荆州西大门的宜都太守张飞也联袂而来，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这个天方夜谭一般的神异之事。

    刘禅说了，鸽子的飞行极速甚至能达到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

    若是真能用鸽子送信，可比什么烽火台高效太多！

    毕竟烽火台只能用于示警，无法传递更进一步的消息。

    等了一会，张飞有些不耐烦了。

    “二哥，我们去喝酒吧！”

    “天色尚早就饮酒？而且，你不等鸽子啦？”

    “二哥你不会真的信了阿斗吧？要我说，那鸟定然是飞到江北去了……”

    关羽看看怒不可遏的刘禅，犹豫再三，最终一言不发。

    刘禅走到张飞面前，挺着肚子和他面对面贴在一起，仰起头大声说道：“三叔，敢赌吗？”

    “赌什么？”

    “你若输了，给我表演一下那个……”

    “什么？”

    “就是把绿豆捏成豆粉！”

    关羽嘴角微微抽动。

    张飞满脸懵逼，良久呢喃道：

    “大哥长了张婆婆嘴，怎么把这件事也说给了小孩子知道……”

    关羽一言不发。

    嗯，张飞所言之事，是当初他和张飞初识的时候，他把张飞的猪肉送人，而张飞把他的绿豆给捏碎了……

    “上好的豆粉，买些吧！”

    刘禅继续嬉皮笑脸，不知死活。

    然后，他只觉得脖颈一紧，忽然有一阵腾云驾雾之感，整个人拔地而起，悬停在半空中。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大红脸，以及一双似睁非睁的丹凤眼。

    不好，二叔要睁眼了……刘禅果断认怂，双手抱拳，在空中拜个不停：

    “二叔，我错了！”

    “摇了我叭！”

    关羽满脸哭笑不得，耳朵突然动了几下。

    天空中，十余只鸽子扑棱着翅膀电射而下，咕咕咕咕的叫着，毫不怕生的在庭院里走来走去。

    嗯，它们在乞食。

    控制食物是人类控制和驯化动物最有效的一种方法。

    当然了，人类驯化和控制人类用的也是类似方法……

    张飞满脸不可置信的走过去，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倒出里面的竹纸，轻声念诵。

    “二弟、三弟，见字如面……吃了吗？”

    “还有吗？还有吗？”

    刘禅被关羽拎着在空中一荡一荡，探头探脑：“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张飞：“……”

    他索性将手中的竹纸放在刘禅面前。

    然后，望着纸上除了那几个字再无其他的刘禅，整个人垮了下来。

    “什么嘛？都不给我写几个字吗……”

    “爹爹太过分了！”

    “亏他走的时候我还给他炖了鸽子汤……”

    刘禅带着哭腔碎碎念。

    关羽看看张飞。

    张飞却给了他一个‘你拎着那个小哭包所以你来哄’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嗯，他主要是准备耍赖。

    毕竟他输了，要在关羽和刘禅面前表演将绿豆捏成豆粉……

    关羽人都麻了。

    他看着满脸哭唧唧的刘禅，一狠心：“别哭了，二叔带你去骑赤兔！”

    ……………………

    邺城。

    曹操面前摆放着三封文书。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文书上，而在那些书写文书的纸张。

    那是刘禅纸。

    嗯，就是荆州出产的纸张。

    一扎三十张，上品价值千钱，中品三百钱，下品五十钱，但是是卫生纸，而且只是内销，不仅不卖给曹操，也不卖给孙权……

    曹操日常所用，自然是上品纸。

    这并非他有意奢侈，主要是中品纸为不经过任何处理的竹纸，纸张表面粗糙且吸水性较差，初学者用于练字还行，书写公文就显得不够庄重了。

    而上品纸张进行过二次加工，纸张细腻，薄而松软，托墨吸水性极好，为文人墨客之最爱！

    除了贵，没有缺点。

    只不过细算下来，即便是公府往来尽数使用上品纸，也比用竹简、帛布，亦或是蔡伦纸的成本要低。

    因此，尽管曹操和荆州敌对，但却从荆州来的商人那里大量采购公文用纸。

    耷贼，忒好命了……曹操回想起自己的看到用于购买‘刘禅纸’的账单，喟然长叹。

    不过他毕竟是曹操。

    短暂的叹息和羡慕过后，他开始处理阅读书信。

    最上面的一封信，是张辽写来，报告孙权不久前将大本营迁到了秣陵，将其改名建业，并修建石头城。

    这个曹操并不在意。

    第二封，则是夏侯渊、徐晃联名的告捷文书，并且报告他们已经挥师河东，不日将进入关中，然后等待曹操率领主力西进，联兵讨灭张鲁。

    曹操看完，将之搁置。

    无他，这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至于第三封，则是司隶校尉钟繇亲笔所书，言说他已经备齐了大军所需粮草物资，并且请曹操再给他增兵三千，用来震慑关西的马超、杨秋等人，使之臣服，送人质入许都。

    曹操有些迟疑。

    于是，他请荀彧将尚书卫觊请来。

    卫觊字伯觎，是河东安邑人，早年间曾经在关中镇守，对关西诸多势力了如指掌。

    少顷，卫觊到来。

    他了解了一下曹操想要问什么，旋即摇头说道：

    “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

    卫觊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不同意。

    毕竟现如今的关西诸将老实的一批，比如马腾就举家到了许都做官，仅留下马超当了留守儿童……

    曹操轻轻颔首，让人将卫觊送走。

    但荀彧却并没有离开。

    他直愣愣看着曹操。

    聪慧如他，怎能不知道曹操此次征讨张鲁是为的什么？

    曹操微微低下头，没有和荀彧对视，只是不容拒绝的说道：“吾意已决，不日亲征张鲁……”

    ps：说到驯化动物，网红狼可以说是一个很具有代表性的社会样本，说明古人把狼驯化成狗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