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眨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些时日，张松感受到了无比的快乐。

    每天他不仅可以享用到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珍馐百味，饭后还会有诸如庞统、伊籍这样的荆襄名士前来谈天说地。

    当然了，他没有忘记抽空将《孟德新书》默写出来……

    毕竟刘禅日常催更……

    这很痛苦。

    但当刘禅将他默写的《孟德新书》第一卷连夜刻成雕版，并让人印刷了一份送过来的时候，他又感到无比愉悦。

    然后，码字的速度飙升一倍！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依旧有些疑惑。

    毕竟这是著书立说，写作之人可以获取很大的名望，而曹刘敌对，刘禅这不是在资敌吗？

    直到他无意中看到了书籍的封面。

    《刘禅新书》。

    张松当场就懵逼了。

    “别驾？”

    听到刘备的声音，张松这才如梦初醒。

    但他情愿不醒过来。

    今日是他返程回益州的日子。

    十里长亭。

    刘备举起美酒，潸然说道：“蒙别驾不弃，在此荒州留叙半月，使备大慰平生；今日相别，不知何时再得听教……”

    “松亦思朝暮趋侍皇叔左右，恨未有便耳！”张松擦拭眼角泪珠，试探着说道：“松观荆州，东有孙权，常怀虎踞；北有曹操，每欲鲸吞。亦非可久恋之地也……”

    另一边，诸葛亮和庞统相视而笑，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他俩虽然不掌握剧本，但他们属于是创造历史的那种非凡之士，一切自然在预料之中。

    而在人群末尾，刘禅将印刷好的上半部《刘禅新书》递给满脸懵逼的糜芳，小声嘀咕：“二舅，等下让人将这些书送到许都、雒阳还有邺城出售……”

    糜芳：“……”

    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眉说道：“可是，若是被曹操发现……”

    “就是要让他发现的呀！”

    刘禅洋洋得意：“但《孟德新书》已经成了《刘禅新书》，他又能如之奈何？再说了，张叔不是说曹公已经将原版烧了？”

    “张叔还说，曹公所写之书仅有杨德祖参与修订，即便是曹丕曹植等人也没看过！”

    “所以，他更是百口莫辩！”

    “哼！这次就要气气他，也算是给仲父，还有爹爹他们出口恶气！”

    糜芳愕然，旋即明白了过来。

    嗯，刘禅所说仲父指的是诸葛亮，而昔日曹操屠了徐州，诸葛亮就是那时候仓皇逃到了南阳。

    这就是刘禅所说的出口恶气！

    刘禅接着说道：“而且，说不定曹公看到这本书，还要谢谢我呢！”

    “什么？”

    糜芳目瞪口呆，皱眉问道：“他还要谢谢你？”

    刘禅解释道：

    “当然。”

    “二舅你想啊，曹公何许人也，此时说不定已经反应过来了张叔是在诓骗他，必然悔之晚矣！”

    “十四卷书，洋洋洒洒十万余字，若无张叔这般过目不忘之能，寻常人岂能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我想，即便是曹公本人只怕也很难！”

    糜芳赞同的点点头。

    “咱们这可是帮着曹公将这部旷世奇书保留了下来呢！”

    刘禅插着腰，满脸理所应当：“只是让他说声谢谢，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孟德新书》就变成了《刘禅新书》……糜芳心头叹息，但却兴致满满。

    毕竟曹操是敌人来着。

    刘禅在搞定糜芳后，旋即向前走了几步，在张飞身后探出头去看刘备表演。

    嗯，或者说是真情流露。

    张松满脸感动。

    他也是真情实意。

    世人皆说他是卖主求荣之辈，但真的是这样吗？

    益州在楚汉争霸时期作为汉家基业，顺大势而成汉室龙兴之地，又因地处偏僻，鲜少战乱侵扰，遂成天府之国。

    到了西汉末年，公孙氏逐鹿失败，吴汉纵兵劫掠，天府之国顿时化身人间炼狱。

    而现在，刘焉有雄心而中道崩殂，刘璋暗弱无能，文不足以御下，武不足以开疆，身为益州豪族且熟读历史典故的张松该如何选择？

    益州，本就会被人抢走。

    无非是被谁抢走的问题。

    既然如此，不如奇货可居的去卖个好价钱！

    曹操、刘备、孙权，谁都可以。

    但可惜的是，那三个人都没有如汉高、光武那般成就帝业，张松因而成了卖主求荣的小人。

    所以，错的不是张松！

    因此，错的是中道崩殂的刘备，错的是未能克定中原的诸葛亮，错的是乐不思蜀的刘禅！

    也因此，张松毫无心理负担的拱手说道：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若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满脸踌躇。

    张松面露几分不豫之色，慷慨说道：“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今若不取，明朝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这句话触动了刘备。

    他想起诸葛亮曾劝说他取荆州的往事。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他确实有些优柔寡断了！

    于是，他望向张松问道：“备闻蜀道崎岖，千山万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如若取之，别驾可有良策？”

    “这有何难？”

    张松笑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卷布帛：“此乃西川地形图，主公但看此图，便知蜀中山川道路、沟谷桥梁、关隘府库。张松一一画在图中，现奉与主公！”

    “主公可先取西川为基，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

    刘备躬身接过。

    张松再度俯身而拜：“张松就此拜别！”

    他说完，走到刘禅身边，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摸了摸刘禅脑袋：“余下几卷书，待我默写完毕之后再遣人送至荆州！”

    “拜谢张叔！”

    刘禅深深一礼。

    张松大笑而去。

    刘禅望着张松背影，喃喃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哎哟！”

    张飞收回手，瞪着眼睛：“瞎说什么？快呸呸呸！”

    诸葛亮在一旁说道：“公子，此乃昔日荆轲刺秦之时所唱悲歌，其人果然一去不回，此刻用于张子乔身上未免有些不妥。”

    “公子今后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引喻失义。”

    “哦。”

    刘禅点点头，旋即憨态可掬的呸呸呸着吐了几口唾沫。

    诸葛亮哑然而笑。

    刘禅却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会不会是因为他这句话，才有了《出师表》里那一句‘引喻失义’……

    ……

    ps：据考证，《孟德新书》是在唐朝之后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