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击中百步靶似信手拈来，但瞄准五十步靶和三十步靶时，朱厚照仍然一丝不苟。

    百步之外能轻易击中，在保持专注下，再命中五十步靶和三十步靶也不会例外。

    见得朱厚照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中靶子，尽管王守仁不像此前那般错愕，但脸上的疑惑分明多了好几分。

    殿下只不过射击了五次，且火枪均为交替使用，但由远及近的五个靶子，居然击中三个？这火枪命中竟这般高？

    眼前轻烟仍未散尽，朱厚照收起手中的火枪，将握把的小杆子往上一拨，随即递给旁边的刘瑾。

    “殿下，为何这火枪有如此威力？”王守仁满是疑惑地望向朱厚照，终于按捺不住出言问道。

    迎着王守仁投来的目光，朱厚照轻笑着微摇了摇头：“伯安，先莫急。这火枪威力究竟如何，须先查验一番方能知晓。”

    话音刚落，他先后望了望两手空空的谷大用，以及持火枪的马永成：“小用子、小成子，速去将三十步靶和五十步靶取来。”

    谷大用和马永成听得齐齐躬身应了声诺。

    须臾间，只见马永成将其手中的火枪递给何文鼎，才迈步奔往空地的其中一个靶子。

    刘瑾和何文鼎两人虽然各持着一枝火枪，但目光跟随谷大用和马永成而去。

    反倒是没能从朱厚照听到答案的王守仁，目光甚为游离，一时望望刘瑾及何文鼎手中的火枪，一时又看看那数十步之外的靶子。

    瞥见他的举动，朱厚照暗暗一笑，并没有出言问询，双手抱臂静静等候着。

    过了好一会，先回的是马永成，他扛来的是披铁甲的人形靶子。

    在朱厚照的示意之下，他将那披铁甲的人形靶子被击中的正面，摆到朱厚照跟前。

    经过一番约略查看，见得铁甲胸前位置击穿了一个成年人拇指般大小的孔洞，朱厚照轻笑了声：“能击穿铁甲，甚好……”

    一语未了，他指了指眼前的靶子，对马永成又道：“小成子，将铁甲解开，看里面的靶子如何？”

    稍顷，马永成缓缓将靶子的铁甲展开，露出里面的木头来。

    只见与刚才铁甲孔洞位置相对应的木头之处，赫然嵌着一颗约莫成年人拇指粗的球状弹丸，那颗弹丸竟然已入木一寸许。

    望见此状，王守仁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若穿铁甲的是士卒，那身体岂不由前被击穿到后，透个窟窿？

    受了这样的重伤，士卒又如何能继续作战下去？

    “三十步之内，果真铁甲也防不住……”朱厚照脸上泛起笑意，频频点着头。

    正说着，谷大用扛着靶子也回到，他所扛的那靶子披挂的是板甲。

    那靶子的板甲也被击穿了一个孔洞，对应着木头之处，一颗成年人拇指粗的球状弹丸亦嵌入了寸许。

    王守仁面上全为震惊之色，嘴唇轻轻颤动，一时之间似无法出言。

    不久前，见到朱厚照三次击中靶子，他已甚觉惊人，如今再望到铁甲及板甲被击穿，里面的木头更被弹丸击入寸许，这火枪的威力竟然强大如斯？

    在王守仁惊愕之时，朱厚照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先后投向谷大用、马永成以及那数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男子：“这数月以来，有赖大伙的努力，火枪的威力方能提升至此，暂记一功。”

    他话音刚落，谷大用、马永成等人纷纷朝他躬身行礼，口中更连称不敢。

    “大伙无须推却。有功即是有功，大伙的付出，孤看在眼里。”朱厚照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那数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男子、谷大用和马永成等人听得脸上均为喜色，口中更诺诺应之。

    只听得朱厚照又道：“虽然火枪的威力仍未达到孤的预想，但差距已不远，很快能再改善提升。”

    那数人之中，顿时有人出言回应道。

    “只要千岁爷在，奴婢和众师傅定能改善这火枪。”

    “所长你一过来，属下的信心就更足了。”

    “接下来乃关键时期，要想法子提升射程，大伙切莫松懈。”朱厚照笑着点了点头。

    谷大用、马永成等人连连应诺。

    未及片刻，朱厚照已再道：“待火枪威力达成之日，孤定为大伙请功赏赐。”

    谷大用、马永成和那数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男子听得愈加欣喜。

    与此同时，朱厚照瞥见王守仁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伯安，你心中颇有疑惑？”

    王守仁轻点了点头：“臣之心思，殿下一眼便看穿。”

    “你心中之惑故且搁一边，先试射火枪可好？”朱厚照笑着指了指刘瑾手中的火枪。

    在王守仁略显犹豫时，朱厚照已将谷大用招至跟前，吩咐道：“小用子，教伯安如何装填弹药。”

    谷大用笑着应了诺，接过刘瑾手中的火枪之时，已对王守仁道：“王大人，这边请。”

    不一会，他果真教王守仁装填弹药。

    只不过将一个类似圆柱状的物什塞进枪口，再用细铁条往枪管底部压紧，王守仁学起来毫无难度可言。

    待王守仁为手中的火枪装填好弹药，朱厚照亦将何文鼎持着的火枪取过来，随即又吩咐谷大用和马永成将靶子再摆到三十步与五十步之处。

    在两人各扛着靶子往空地走去时，朱厚照望向王守仁：“伯安，你既知如何装填完弹药，孤便教你瞄准射击……”

    王守仁对手中这火枪本就好奇之极，听到朱厚照竟亲自教授，忙不迭地应好。

    朱厚照先将火枪各部件大致讲解了一遍，王守仁听得频频点头。

    讲解完时，谷大用和马永成已摆好靶子折返而回。

    片刻后，朱厚照双手已将火枪平举，枪口朝着靶子，微侧着头望着王守仁：“伯安，从如何握火枪开始……”

    王守仁不仅听得认真，更目不转睛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细细讲完如何握枪、如何三点成一线去瞄准靶子、如何勾动扳机等要领后，朱厚照手指着正前方的靶子道：“伯安，来吧，先试射三十步外的靶子。”

    王守仁听得没有丝毫犹豫，按他刚才讲述之法，举起手中火枪对准那三十步外的靶子，不过三四息，已勾动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

    枪口冒白烟之时，那靶子亦晃了晃。

    竟然击中了？如此简单？王守仁吃了一惊。

    “甚善。伯安，你首次击发便中，再试五十步靶。”朱厚照笑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火枪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按捺住心中的吃惊，与朱厚照交换了火枪。

    没过多久，站于那五十步靶正前方的王守仁，再次射击，依然命中。

    如今自己不过刚刚试射火枪，先是三十步一发命中，再五十步亦一发命中？

    王守仁彻底震惊了。

    要知道，当下大明火铳的射程根本到不了三十步，而且命中率极低，那怕十来步之距，十次射击也难得击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