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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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九

    龙谦的奏折上过数天之后,并未见皇上召唤和批复。到时太傅那里已是拟好了卢畏与龙谦去闾州的日期,皇上却是先批复下来,并加卢畏为光禄大夫,命朝中四品以上官员,俱要在卢畏龙谦等出行闾州当天之时城外送行。龙谦得知消息以后,便去太傅府中向卢畏道贺,并向太傅辞行。

    来到太傅府后,卢畏因见杨疏处未归,龙谦便先到太傅书房。太傅书房的外面,只见泰澍在书房外边忙碌。龙谦见泰澍烧伤之处,已然大好,身体不断康复如初,行动也是矫健异常。见四下无人,龙谦便笑嘻嘻地偷偷对泰澍说道,我听太傅那日说到,今日若是你如无事,当收你为义子。今番我见你恢复如初,不如我一会见了太傅,便将此事向他老人家说明,今日便摆案设香,了掉你一番心事,如何?泰澍见龙谦又要打趣与他,忙先躲在一边,尔后脸红着对龙谦说道,将军且莫如此。那日我家老爷情绪激动,一时恍惚之下便信口说出此言,怎能当真?须知小的出身卑微,老爷从小收养与我,多年调教与我,让我长大成人。小的时时想着舍命相报,尚未知能否抵得太傅养育之恩一二,哪敢作其它非分之想?况且老爷与小的虽为爷侄,却情同父子,少爷与小的名为主仆,但少爷待我犹如兄弟,此行情谊,虽平常之家其父子人伦不过如此,兄弟之情,未必强过我主仆二人。现时将军若在老爷面前提及此事,岂不是让老爷难办?亦让小的羞愧难当,只恐他人议论小的名为救老爷,实则贪恋家中的名份地位。小的不管龙将军所言是戏言还是真言,尚请务必让此番饶过了泰澍,容泰澍他日拼得了千刀万剐,再报今日将军不戏弄泰澍之恩。听到泰澍这般拼命推辞,龙谦却是来了兴致,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泰澍一番,先是说了句,自从你被火烧过以后,不曾想何时学得这般油腔滑调?尔后龙谦又半真半假地问道,你且不要管我是真言还是戏言,你且说说看,今日我若是向太傅提及此事,为何太傅难办?泰澍见龙谦只是紧紧咬着太傅欲收他为义子之事不放,苦苦追问,不由得甚是紧张。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般又朝书房之外多看上了几眼,尔后又低声地对龙谦说道,龙将军千万莫在提及小的受伤一事。须知当下之时,小的那日在轿中受伤之事,府里尚无人知晓。若是将军今日真地在我家老爷面前提及那日之言,老爷若是不以将军之言为之,恐失信于人,若是依将军之言,守诺那晚之言,可满府上下,不知个中关系,便会纷纷猜测太傅为何在一日之间便会收小的为义子,如此便会生出反对之言,若是太傅执意行之,少不得要将小的抢过老爷之事说了出来,如是这番,恐怕消息走漏出去,京城之中必要多出许多是是非非出来。到了那步田地,想必将军也不想有小的所言的那一天吧?龙谦仔细听了泰澍之言,尔后只是淡淡一笑,我说你小子为何偏偏就是反对我在太傅面前挑明此事,原来你也不是完全为了太傅府考虑,实际是为你自己着想。你怕是事情刚刚过去,若是今日我向太傅挑明此事,不但会让太傅否掉,还会走漏消息让府里之人对你充满妒嫉,这样反而对你不利。你可是这般想着来着?不想泰澍听了龙谦之言,先是脸色一寒,遂抛了手中的抹布,又抹着眼泪向房外走去,一边走动,他还一边涰泣道,小的粗通诗书,做人的道理还是略懂的。将军这番捉弄小的,还请自便,小的要去忙别的了。只见泰澍径直朝房外走去,竟再也不顾房中的的龙谦。龙谦见泰澍如此,悻悻然并不觉得尴尬,只见他反而冲着远去的泰澍说道,你小子脾气越来越大嘛,本将军只是和你开开玩笑,当真你竟然将本将军撇下不管吗?不想泰澍并不听龙谦的呼唤,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出房门后又走出了外边的院子。龙谦独自一人,甚是无语,只好整了整衣冠,在书房外叩响了太傅的房门。

    太傅在房内听到龙谦在房外叫门,便叫了他进来。待龙谦进来之后,太傅便询问于他,泰澍适才还在门外,何只见你一人在房外叫唤?龙谦笑道,我因适才口渴,只叫他去不疑兄那边取些果子过来。太傅听了皱眉说道,你向来在我这里见什么吃什么,何今日却规矩起来,使泰澍跑那边作甚。龙谦见蒙混不过,只好说道,恐不疑兄回来,不知我在此处,故设了法让泰澍去兄那处,好让兄归来之时,知我在老师这里。太傅听了龙谦此言,方不再追问。尔后太傅问道,眼下仲夏时节,皇上既是同意了老夫所拟的日期,你与不疑便要即刻准备行程,未办之事具要下速速办理了,所署公务,亦是要快快与同僚交割清楚,且勿临行之后,却误了公事。龙谦听了太傅之言,赶忙道了是。太傅又接着问道,老夫数次与大将军诉说过杨疏之事,谓此人乃是不世之才,当可大用,可是眼前他有大错在身,不能及时荐之朝廷,老夫原意,原本是想先将他搁置一段时间,一来让言论冷却,不再揪着杨疏昔日之错不放,二来亦是不能让杨疏对朝廷有冷却之心,待时机成熟,老夫在会同其他同僚,一致将杨疏荐之朝廷,当是不费功夫,故老夫欲荐杨疏先至大将军府署长史一职,暂且寄身。可大将军听了老夫之言,虽言老夫所言有理,却又不迟迟应允下来,老夫也不便追问。今番你既然来到舍下,不如你回府之后,就此事问问大将军,究竟作何打算,若是实在有不便之处,老夫也只好从长计议,再将杨疏暂遣别处。龙谦听了太傅之言,也赶忙答道,老师勿虑,此事学生虽不甚了解个中原由,然依老师对学生父亲的了解,当知晓学生父亲不轻易允人,如是允人,必是设法让允诺之事办得圆满。学生父亲如是迟迟未回复老师,想必是思虑尚未成熟,待学生回去之后,再请教父亲商讨此事,必是要在学生启程之前将杨侍郎妥善安置。太傅听了龙谦之言,便点点头说道,有你此言,老夫也是放心了。见太傅对自己询问完毕,龙谦便就自己上书请辞一事向他询问。太傅听了龙谦的疑问,也是摇摇头说道,老夫这数日之中,俱是没能见着皇上,来往奏疏均由谢公公往来传递,想必你那奏疏,皇上现今想必还未过目,你且忍耐几天。虽说此番衙门与你府外太平集市一事,弄得朝野震惊,然主要职责并不在于你本人。眼下你既然上疏请罪,皇上亦不是轻易被蒙敝之人,且等等过了一段时间,皇上自会将你奏疏驳回,龙谦听了太傅之言,只得点点头说道,眼下行程在即,学生生怕朝廷之中与我府中出现纰漏。若是此番奏疏上去,或贬或罚,皇上早些以落,待尘埃落定,学生亦好轻身上路,自奔闾州而去。

    太傅与龙谦就奏疏一事尚在揣测圣意,却在此时卢畏从外间走了进来。待与卢畏见过礼之后,龙谦便先向卢畏道贺他荣升光禄大夫一职。卢畏先行谢过,后便与龙谦说道,我刚归家,便听泰澍说弟在老爷这里,我便赶了过来与弟相见。不过我与泰澍谈话之际,却发现泰澍面现泪痕,似是刚刚哭过之故。于是我便一再追问,泰澍自是不语。我因急着过来见你,也就没再追问。这一路上我思来想去,想着泰澍若遇人欺负,未有不对我言之理,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贤弟为难与他之际,他虽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冲撞与你,故憋了满腹的冤屈,背着旁人哭了出来。不知可是这番道理?

    龙谦见卢畏相问,说出泰澍在外边似有冤屈之状,不由得憋持不住,哈哈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