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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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四

    龙谦一听毛倾之此言,顿时心中发凉,默然一阵之后,不动声色地对毛倾之说道,佘某好像是与毛公子初识,但不知为何毛公子对在下以龙将军相称?

    毛倾之喝完了碗中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对龙谦笑道,龙将军乃当朝镇国公大将军之世子,既未来之安逸公主之驸马,前者助皇上平陈朝之乱,京畿拱卫一战,天下闻名,试问谁人不知京城龙应逊龙将军威名?毛某虽是不才,亦曾在京城逗留,人流涌动之下,在街上有幸得以瞻仰龙将军虎颜,何现时与将军相认,将军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龙谦听言,便对毛倾之笑道,毛公子仪表非凡,英气逼人,一看便知非寻常之人,若毛公子曾在京城之中与在下有过数面之缘,以在下的记忆,在下自非不曾忘记公子容颜,但在下自前日那峡口之处与毛公子初次见面之外,印象之中似乎并没有在京城之中与毛公子见过面。毛公子既然说在京城之中曾与在下谋面,还请提醒一二,好容在好想起来才是。

    毛倾之听了龙谦之言,知他有意试探自己,所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于是便又点头笑道,仓促之下,有人遽然相认,自是难以捉摸。龙将军既然对毛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不过,不过只要毛某说起一事,想必龙将军听了自是不会再对毛某适才之言再有所疑虑。龙将军府上的龙三爷,自是心细如发,胆略过人,那日在和记药铺的二楼房间之中,毛某略是走得有些迟了,恐怕会被龙三爷碰个正着。龙三爷在那房间的窗户之下逗留了个把时辰,在下亦是看得真真切切。但不知龙三爷回到大将军府后是如何对大将军及龙将军回复的,在下是真的不知道了。

    龙谦听到毛倾之说到那日龙厚去和记药铺察看仓库之事,不禁心中微颤,心说三伯是何等之人,不想他在和记药铺之中的一举一动竟然被眼前之人尽皆落入眼底,可见此人果然手段非凡。于是他便笑道,毛公子既然知晓龙三爷去那和记药铺察看一事,但不知毛公子为何当时不与龙三爷相见?

    毛倾之听到龙谦说到这里,不禁大笑道,龙三爷与毛某各为其主,仓促之下相见,恐大家均不方便,更有甚者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按说那和记药铺二楼之上沿街相望,龙将军与其弟龙诚每每从那药铺前的街中走过,毛某便可看之。每日观将军从街心来去,毛某亦是在心中对将军神往久矣,毛某自忖有朝一日,当可与将军畅叙天下之事,自是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江上与将军对席而谈。后来不想蓝将军查出和记药铺私屯人参之事,和记药铺亦是被蓝将军推上风口浪尖,亦非安全之所。既然毛某已是不能在那和记药铺之中容身,那自不会再在和记药铺停留,区区一张老板,做事不秘,能力不济,被蓝将军带走也就罢了。

    龙谦听到毛倾之说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原来在那太平集市之中,自己与龙诚一直在明处,而对方多年以来俱是在暗处观察自己俩兄弟的一举一动,可是自己府中竟然无人察觉此事。想到这里,龙谦已是在这杜浚口中所说的阳城毛倾之顿时生出了钦佩之情。于是,龙谦便朗笑了起来,尔后对毛倾之说道,果然是毛公子对我们二兄弟有心了。既然毛公子在京城多时,对龙某本人及家中俱是十分了解,那龙某若是再装扮下去,便是十分地无礼了,承毛公子不弃,又鼎力相救,对龙某给予饮食之下又据实相告,龙某不敢隐瞒,在下正是京城龙谦。因有紧急之事,只得化身佘先生,租了船只往历洲而去。不想昨夜船泊江心洲,船上伙计上了洲上引贼而来,先将船上之人以药酒灌醉,尔后夺取船上财物,又纵火烧船,幸而龙某命大,自船上跳到水里又被船家杨老大相救,我等二人自在水里进退不得之际,又逢毛公子驾船而来,救得我等性命。大致过程,便是龙某适才所言,只是龙某身份,那杨老大并未知晓,彼只是直州一普通船夫,与龙某亦无关系,还请毛公子勿将龙某身份泄与他知。

    毛倾之听了龙谦说完之后,也是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毛某在龙将军熟睡之际,亦曾细细与那船家杨老大交谈,我闻他称龙将军为佘先生,便知晓龙将军之意,故并未曾将将军之真实身份告知于他。只是杨老大适才与毛某所言,却是与龙将军对毛某所讲,颇有些出入。杨老大所言,龙将军自直州而乘船,乃意下闾州而去,又言那将军昨日夜间所遇贼寇,其船中新雇伙计名唤小安者,乃为贼首。将军随身两名侍卫,俱是那小安先以酒灌醉,而后便盗取财物,又逢将军阻拦,故尔便杀尽船上之人,又纵火烧毁船只,其意让杨老大的船只并龙将军一干人等俱葬身那大江之中,旁人再无查觅之处。不想那杨老大虽是被药酒药翻,却是在落入水中之后,冷水一激之下,反而快速从药醉之中苏醒过来,侥幸逃过一劫。而后将军在船上被那小安一伙贼寇纵火烧船之下,虽是不谙水性,也是迫不得已跳入水中,不想却又被水中潜伏逃命的杨老大救上水面。不知龙将军听了那杨老大告之毛某以上所言,可有托假之辞?

    龙谦听了毛倾之说那杨老大已是将昨夜之事据实相告与他,便点点头说道,大致如此。只是龙某对杨老大言之乘他船下闾州而去,实则有意对其隐之,我之实际目的地,乃是历州,正如龙某化名佘先生示之于他是一样的道理。还请毛先生勿作他疑。

    不想毛倾之听了龙谦所言,并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说道,龙将军不用自剖清白,将军与卢大夫奉命巡视四方,闾州、历州俱是二人大人巡视之地,此事已是天下人尽皆知晓之事。不如且听听毛某为何放着那大船径直顺水而下闾州不坐,却偏偏改乘了这小船逆水而上。

    龙谦一听毛倾之此言,也是一呆,只得摇摇头说道,龙某正是不知,愿闻毛公子道其详。

    毛倾之便点点头慢慢说道,自昨日峡口一别,毛某便认出那杨老大的船只甲板之上,所站仰观者,正是将军本人,无奈当时大船太快,不及停航,毛某只得等待船只晚上靠岸之际再与将军相见。毛某所乘大船,由于航行速度较大,不待天晚,大船便过了江心洲,停在江心洲下游的码头之上。待至天晚,毛某却不见杨老大的船只来到码头停泊,心知这杨老大的船只定是错过了行程,泊在了那江心洲之上过夜了。至夜间,毛某心慕龙将军久矣,心想既然将军久盼不至,不如乘夜划了小船返至江心洲之上与将军相见,岂不妙哉?于是用过晚餐,毛某便命人拣了小船,带了三五个人手,挑了灯笼,乘夜色朝码头上游的江心洲上划去。待毛某的小船到了江心洲之际,已是弦月高升,毛某心想,此时江天月色,夜景怡人,若是能邀得将军来到小船之上,毛某与将军泛舟江上举杯对饮,岂不是人生快事?但是待毛某小船靠岸江心洲之后,却是遍寻杨老大的船只不到,毛某百思不解,只得又命了人去江心洲里边寻找。这江心洲其实不大,毛某手下之人借着月光寻找了半天回来回复道,只那江心洲中间有几间草屋盖的房子,乃是卖一些食用之物的铺子,铺子里的男主人俱都不在,只有两个看家的婆娘睡在家中。毛某听了手下之人的回复,心谓莫不是那杨老大的船乘夜只往下流去了,并没在此停留,亦未在我等停靠的码头之上停留?眼见得毛某来这江心洲上之时,还是月在中天,不想这折腾半宵,月已西垂,天将破晓,于是毛某是乘兴而来,只得扫兴而归,便命了人上船欲返回码头而去。毛某正命了船挑了灯笼,拨转船头返航,不想此时却见这江心洲上流十几里地,此时突然升起了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