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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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以脚为剑

    街道上,岚祁爰欲言又止。

    “有话就问,小心没病憋出病来。”

    “你怎么知道,死者是瞿家下人?”

    岚拓随意搪塞:“不是告诉你花香墨了嘛。”

    岚祁爰狠眼瞪他:“我问过小伶,瞿家主压根没去拜访过厝宗府,瞿家匠人世家,也没有一个花香墨味的千金。”

    “行啊,变聪明了你。”

    岚祁爰勾嘴得意,岚拓挽言道:“匠人世家怎么你了?匠人世家还不能有匠人千金了是吧!你这是重男轻女的庸俗思想!叹哉,叹哉。”

    岚祁爰忍住没拔剑。

    “我答应过我爹,不再拔剑砍你!”

    “那我还得谢谢你爹是吧?”

    岚拓屁股被踢了一脚,屁股的酸疼不断提醒他自己飘了。

    身后这个姑娘,自己是打不过的。

    岚拓去街市买了引路蝶,先前拍肩在黑衣人身上留了回香。正是昨夜瞿府观光,让他察觉到了这股味道。

    引路蝶随前,二人随后。

    岚祁爰问:“这样就能找到幕后凶手?”岚拓失神,岚祁爰给了一脚。

    痛哉:“我不确定。”

    岚祁爰转而问:“方才你一直盯着瞿家卷宗,念叨着金木金木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岚拓勾嘴:“匠人世家可以是金木人,但不可能只是金木人。”

    他接着道。

    “瞿家满族,如只有金木双灵韵,只有两个原因:一来就是他瞿家一百七十年来一生一个准,二来就是瞿家卷宗删了人。换句话说,本该出现在卷宗之上的人名,却是没有出现。”

    “比如阙岳!”

    “对。”

    岚祁爰提出见解:“可阙岳在不在瞿家卷宗之上,与他是不是幕后主使,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岚拓回头:“我说过有联系吗?”

    “呃……那你咋咋呼呼金木什么的,我还以为那卷宗很重要呢。”

    “蠢,查案便是将碎片化、不完整、毫无关联的线索总结分析,最终得到一条能贯穿始末的线索。”

    岚祁爰瞪眼,这次却是什么也没说。这一通话,似乎专业得让她不得理解。

    但第一个字还是言简意赅的,所以她又踢了岚拓屁股一脚。

    岚拓惊声:“你有病吧。”

    岚拓又言:“你有病,我也有病,所以我们志同道合,才能组成岚州查案小分队!”

    岚祁爰收下脚,分外惬意。

    虽然答应父亲不再拿剑砍他,但从今以后,她便以脚为剑……

    她感慨:“你还是要打一顿的好,打一顿就变老实了。而且不知为何,打你一顿,我心里就格外舒畅。”

    岚拓惊于这番话。姑娘年纪轻轻,可不能让她误入歧途,解锁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正要晓之以理说教,不知觉才发现二人早早出了城门。

    上了一处山坡,听见前方有一声惨叫。

    二人对望一眼,岚祁爰拔剑先行。

    岚拓赶到时,岚祁爰前方有一人捂着右臂瘫倒,衣袖鲜血淋淋,只见得少了半条手臂。

    岚拓凛声问:“指傀去了何处?”

    通过酒楼风雷二人,岚拓已知指傀没有了间接放蛊人,行完凶便会折返。寻其妖,能见其人!

    岚祁爰傻愣愣的,只是指着一个方向,面色惨白。岚拓抬头看,只见远处有半截残肢,悬空朝着远处飞行,鲜血如珠帘而下,场面好生诡异。

    “盯好他。”

    交代完岚祁爰,岚拓就去追指傀。

    远远瞧见有三只指傀扑腾,正拖着断肢飞行,不时就要进入林间。眼见追不上,岚拓连忙唤出金剑,以剑当矛向着那边投掷。

    可惜,他没有风灵韵,学不了御剑术。金剑脱靶,插在树梢上。取回剑赶回来时,受害人正满头是汗坐于地面,半边肢体还是流着血。

    “那指傀逃得快,你的手……”

    “无妨。”

    此人便是阙岳,容貌轻轻,与推车上死去的祝戚一般,带着一股子书生雅气。

    不时他左手并指,汇聚木灵气于断肢处,止住了右肢的失血。岚拓看出此人通医术,木灵韵实力不浅。

    轻声向岚拓道过谢,便单手挖坑、立碑,准备亲手将旧奴入土为安。单手掘墓,样子总有些狼狈,阙岳却是一言不发,也不曾向岚拓求助。

    岚拓终帮他葬了祝戚。

    此人非自己亲手所杀,却也算因自己而死。他问心无愧,埋时却是心念杂杂。立完了碑,见二人没有离去。

    阙岳微微笑着,说话虽是虚弱,却还有温润尔雅之感。

    他指了指墓碑。

    “二位是来寻我,还是寻他?”

    岚拓答:“寻他,便是寻你。”

    “二位想知道一些什么?”

    “在于阁下能说出一些什么。”

    阙岳单手艰难翻身,坐在碑旁。

    望一望木碑,笑道:“祝戚虽为奴身,但随我一同长大,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

    “他性急,我便教他习字养性;心躁,便让他雕木养心。可是最终,他还是活成这般样子。”

    岚拓不语,等着阙岳说完。

    “从瞿家出来,我早早改了姓,再与瞿家无瓜葛。他奴籍留在瞿家,我也早不是他名义上的主子,却也是不少帮衬我一些。我于他有德,他于我有恩,听闻死讯便替他安身。”

    岚拓问;“何处听来的死讯?”

    “瞿家。”

    岚拓不语,等他一个解释。

    阙岳脸色失血般苍白,淡笑:“我伯父是瞿氏二十七堂主,待人厚重,便是他通知的我。”

    岚拓自顾思考,一时间气氛沉寂。

    岚祁爰望一眼岚拓,又望一眼阙岳。一个居高临下,冷声拷问;一个身负重伤,说话是温文尔雅。

    这一般比较,倒是显得岚拓不通情达理。她眨眨眼,想先看看情况。

    岚拓接着问:“你可知我们是谁?”

    “不知。但既然追迹寻妖,不是猎妖侠客,便是官家人。无论哪一种,二位既帮了我,我自该倾囊相告。”

    岚拓再问:“你可知道祝戚做了些什么?”

    “先前不知,如今该是知了。”

    “你……”

    岚拓还要再问,岚祁爰站不住。拉过岚拓,提醒道:“他有伤在身,还是先送医吧。”

    岚拓回望一眼,面前之人断肢正渗着血。虽阙岳与祝戚关系不浅,但如今确实没有疑点。

    若有放蛊人放蛊自断臂膀,可真是疯了去。

    “还能走?”

    “无妨。”

    问是这样问,岚拓还是用推车,将他拉回了城送医。离去时,就与岚祁爰告别。

    “今天先查到这儿,咱各回各家。”

    “完了?”

    “完了。”

    “你可查到什么?”

    岚拓笃定摇头:“没有。”

    “没有?”

    “没有。”

    岚祁爰瞅了他一眼,招来飞舟离开。

    “明天宗府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