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海洋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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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旧事

    天香楼欢聚完毕之后在林长钰的外宅里住了一天之后,林夕便回到了他们租赁的小院之内。

    因为林夕没有心情参加那些来进行乡试的秀才们的文会。

    他有一些事情急需解决。以前是惦记乡试而且那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林夕并没有着急,如今乡试完毕之后,他便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昨天带着人来到了广州西城越秀山脚下。看见林夕生活了将近十年的那个道观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有那些砖石结构的墙还在那里伫立着。上面烟烧火燎的痕迹证明当时的火势是如何的,所有的木质构件都已经被烧成了飞灰或者在墙缝当中还能见到一块块残余的黑炭。

    道观里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林夕来到了道观不远的道观的佃户们住的那个小村子发现那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也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

    而他们道观所属的田地上面虽然种植庄稼,可是伺候庄稼的人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一批人。

    林夕本想向这些人扫听一下情况。但是跟随而来的那个林家在广州店铺的张管事却制止了林夕,并且马上把他们带离了那片区域。

    管事在回程的时候,告诉林夕周围有人在窥探他们的情况。还是赶快回到城内否则怕遭遇到危险的情况。

    因为广州这个道观的情况,他的师兄林枢也不十分了解。因为林枢当时告诉林夕的是当时他的三师兄玄绝让林枢出去办了一件事,结果三天过后他回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白地。

    当时林枢说那个佃户村子还存在。林夕就是想通过那些佃户的嘴里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个看见了那个满是废墟的村子时林夕的心都凉了。

    同时,他心里也充满了愤恨之情,因为那个村子的人不但有陪伴了林夕的童年的伙伴而且那个村子里还有他的奶娘和奶娘的一家人。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分把这件事交给了那个掌柜的,让他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林夕无精打采的回到院落中,继续等待乡试的结果。

    转过天来,林夕在院内打完了密戏之后,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便又坐在桌前在抄司马迁的资政通鉴权当练字,一直写到中午才收了笔,放眼窗外,天色阴沉。

    林夕也没有了再往下写的意思。他的两个哥哥自从天香楼聚会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了,也没有回到这个院子一趟林夕大概能猜到林长钰是他在他那个外室的家里。

    至于林长圭好像自从他从天香楼上楼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而陈天赐对两个人没回来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每天忧心忡忡的把自己的文章写出来然后再烧掉。

    林夕这时有些了然为什么那些秀才们考完之后,有钱的每天都会夜宿青楼?实在是在这等待的时间是太煎熬了。

    但他也不能劝陈天赐到青楼里去潇洒一下。他在林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姑姑是非常善妒的,那个姑父被管的连个小妾都没有,青楼更不敢去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让他儿子去青楼,恐怕她敢拿棒槌敲自己的脑袋。

    也或许是乡试考完了,林夕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有了闲情逸致,他收拾了笔墨纸砚。

    林夕看院中的陈天赐神不守舍的样子,便拽着他带着两名家丁到广州府的大街上去闲逛了趁机吃个午饭。

    两人来到了街上的饭馆。看见每个饭馆里都是坐的满满的人。都是来进行乡试的诸多生员围了两桌,大鱼大肉摆满了桌子,旁边还放着散发着醉人香味的美酒,还有美人相伴,丝竹相佐。

    看着这个样子,再看看旁边的陈天赐。林夕也无心进这样的地方给陈天赐找刺激。于是,两个人顺着大街漫无目的的闲逛。

    街道两侧酒楼茶肆生意异常火爆,走在街上都能闻到阵阵的菜香酒香,时不时的都能看到富庶的人们围着一桌美食吃酒,有一些规模的酒楼还能看到翩翩起舞的歌姬,女子婉转悠扬的歌声在耳边回荡。

    陈天赐看到这样的场景眼中的烦闷神色欲胜。于是拽着林夕转了方向,沿着另一条从未走过喧闹的街道往里走去。

    这条街道繁闹比刚才的那条街也逊色不了多少商贩等也更活跃一些,也有不少总角的孩童在街上追逐打闹,很具有生活气息。

    不过,这条街没有几家酒楼,都是一个个小的食铺,或者是挑着扁担的人站在路边叫卖。喧嚣热腾的食肆,感染的正在逛街的几个人。

    陈天赐把林夕拽到一个小摊的面前要了一碗鱼粥,又要了几个虾饺还有几份小吃放在桌子前。虾饺皮软馅美,鲜香多汁。

    林夕跟着陈天赐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林夕肚子里是已经有几分饥饿?林夕又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所以对着面前的美食吃得不亦乐乎。

    正在林夕吃的十分高兴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异常醒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夕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在这种小摊中食物非常便宜,食物的味道并不是十分好。本就是给一些不富裕的人填饱肚子的地方,怎么会还会听到馋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夕和陈天赐还有两个家丁选择的这个小摊是一个小丁字路口,他们旁边有一个通向其他地方的小巷。

    林夕循声望去,只见这条街所连接的巷口,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靠着墙根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又害怕又渴望,看他们的模样,根本分不清男女。

    两个小孩的面前摆着一个破陶碗。一个身上的衣服打着许多的补丁。脚上穿着露着脚趾的破鞋,似乎还很不合脚。另外一个小孩干脆赤裸着双脚,只穿了一件短裤,上身上披着一块脏兮兮麻布。他们瘦瘦的,只是眼睛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堆食物。

    看到这一幕,林夕是有些震惊的,他自从来到大明朝以来,虽是在不停的轮换地方生活。甚至在原来那个林夕的记忆中也是家家户户还能过得去,以至于忘了这些阴暗面的存在。

    林夕对着小摊的老板说:“掌柜的,再来三笼包子。”

    等包子上来之后。林夕拿着笼屉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林夕蹲下身将手里的食物倒进了两个孩子面前的破碗里说:“来,不要害怕,哥哥请你们吃。”

    两个孩面面相觑,不敢动碗中的食物,因为两个人也多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不过,那些人多是戏弄他们。并且还把施舍给他们的食物又重新收了回去。

    两个人犹疑的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们大八九岁的少年并看着自己破碗中的食物。

    “哥哥不是坏人。来,拿着小心点,慢慢吃,不要烫着。”林夕温和的笑着再一次将手里包子递给其中一个看上去较大的孩子。

    最终,两个孩子还是没能忍住热喷喷的包子的诱惑。那个较大的孩子怯生生的伸手接了过去,见到林夕真的给了自己,一双大眼睛都亮了他连忙抓过了包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孩一个。并张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但是两个人只吃了一个包子,便把剩下的装包子的破碗端起来,好像要走的样子。

    林夕十分奇怪的问:“为什么不继续吃了?你吃完了我再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端起林夕给的包子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溪说道。“给娘亲吃。”

    “给奶奶吃。奶奶病了。”这碗中的包子的归属权被两个小孩毫无争议的确定了下来。

    这时食摊的老板长叹了一口气,对旁边观望的陈天赐说:“这些人原来是城外的佃户被他们的那些主家剥夺了土地被赶入城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原来是一个老婆子带着这两个小孩在这里乞讨。前两天那个老婆子病了,就剩下了两个小孩了。”

    “他们等在这里,就是等我这个小摊上有没有谁吃剩的食物,然后他们收起来带回去吃。”

    摊主的意思很明显。看着这两个吃饭的公子还带着下人,家里一定很富裕,他想给这两个小孩找一条活路。

    “大哥哥去我家喝水啊。”

    因为一份包子两个孩将林夕彻底归到了好人行列,高兴之余还邀请他去家里喝水做客。两个孩闪着眼睛,很是期盼,唯恐拒绝似的样子。

    林夕也发现周围有一些半大小子正看着两个小孩手里的包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林夕决定护送两个孩子回家把他们的这份孝心交到应该享受的人的手里。

    林夕回到小摊旁问陈天赐:“表哥吃饱了吗?”

    陈天赐根本没有食欲。他只吃了几口,桌上还剩着一些食物,林夕索性打包,让摊主用荷叶包起来。另外两个家丁也快速的把手中的食物都吃了下去。

    然后林夕等四个人便跟着那两个小孩进了巷子,这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宛若两个连接了两个世界。

    巷子奇拐八绕,两个孩最终将林夕领进了另一个巷子,巷子口挂着一个斑驳的招牌,上书“养济院”三个字。

    养济院是干嘛的呢?就相当于现在的养老院、孤儿院,专门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还有一些孤儿。

    而且大明王朝规定,养济院当中,每个人每个月分三斗米、五斤肉,如果地方官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赡养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轻则撤职查办,重则下狱问罪。不过那都是明初时候的老黄历了。

    大明朝的福利机构除了养济院还有漏泽园和惠民药局,三者相加,就相当于林夕上一世的民政局。

    漏泽园就是专门收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由国家出钱把他们安葬。他们葬身的地方就叫乱葬岗。也有的地方是火葬,那个地方就叫化人厂。漏泽园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义庄。

    至于惠民药局是专门为那些看不起病的社会底层的老百姓免费看病,免费派发药品。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如果发生大规模疫情,便由它出面来领导辖区内的医生抗击疫情,它们的最高领导机构就是太医院。相当于后世的公立医院和卫生局的合体。

    林夕几个人跟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巷子口。巷子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简陋的住房,低矮狭窄,能不能遮风避雨还不清楚,巷道也是脏乱不堪。

    巷口还有两名中年的男子坐在竹椅上晒太阳。看见两个小孩子拿着食物过来,便伸手从碗中拿出了几个包子。小孩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在了林夕的眼里,林夕心中也是暗叹一声。

    他也没有办法管,即使管了这一次,恐怕这两个小孩子下次乞讨来的食物就没有一分一丝一毫落在两个人的嘴中了。

    那两个人也不过分,只是拿取了食物的一半。两人看谁看着跟着两个小孩的林夕几人并没有动弹。只是把食物放到旁边的竹筐里便闭上眼睛,继续在这儿晒太阳。

    两个孩将林夕领进了其中一间憋狭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位干瘦病怏怏的妇人在院子里洗衣服,院子里的竹竿上搭着一件件的衣服。林夕一看这情景,就明白这个妇人是给别人洗衣服为生的。

    妇人身后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咳嗽的声音,听声音是一个老年人的。林夕也听到了摊主的话,恐怕屋中就是以前带着两个人出去乞讨的那个老妇人。

    “大武和大丫真能干。今天这么快就带吃食回来了,等娘洗完这些衣服就给你们烧水喝,然后把食物给你们的奶奶先吃。咱们晚上等你爹回来就有吃的了。”

    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有一些伤寒的症状。

    “娘,给你吃。”大一点的孩颠颠儿的邀功似的将手里包子,取了一个献宝似的递到了洗衣服的妇人嘴边。

    “大宝,你,你们偷人家东西了?”妇人见完整的包子不喜反怒,气的咳嗽不止。

    “没有,娘亲,这是今天我带着大丫到奶奶每天带我们去的地方。看见了这位好心的大哥哥给的。”男孩委屈的说。

    然后这时,妇人才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林夕四人,有些戒备的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将男孩子手里的包子拿过来,放到了一边木板上,然后拉着两个孩子躲到了屋里。

    “公子带着东西请回吧,我家男人不在,我家也不卖孩子,什么都不卖......”

    妇人带着害怕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娘,大哥哥不是坏人。”两个孩也传了出来,然后就被妇人给制止了。

    林夕正在站在那里感到莫名其妙。这时,陈天赐突然拽住林夕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林夕看明白了,然后反应过来了,男女大防。

    林夕看了下紧闭的房门,把手中的食物放在了门前想了想,将随身携带的铜钱全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包子旁边,微微拱了拱手了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林夕不是不想给他们留银子,而是在这个地方如果拿出银子来,是给他们招祸的。

    林夕几个人的到来,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这时,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将林夕围了起来。

    如果光是林夕自己,反倒没有什么事情。他只有十三岁而且林夕脸上有一些婴儿肥所以看着他的年纪更小,但是他身后跟着陈天赐和两个家丁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看着就像是来到这里来买孩子的富贵人家。

    尤其是陈天赐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一样。

    林夕知道自己此刻还是乖乖离开的好,多一句话都是错话,多待一分钟也都是错误。

    这是陈天赐正向围过来手拿着洗衣服棒槌的妇人们说道:“我们,只是看这两个人……两个孩子比较可怜,给他买了一些食物,没有其他恶意。”

    这时一个老夫人说:“不管你们有没有恶意,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别看我们这里没有男人。但我们用手里的棒槌也能敲死你们。”

    “而且你们不要变着花样的来。我们这里不卖孩子。也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不要再来了。”

    林夕等人连说是误会,连忙的往外走。但是林夕刚走了两步。突然从旁边的一个屋子里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一把抓住林夕说道:“玄夕是你吗?”

    现场的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林夕扶起扑过来的妇人。仔细的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模样。然后紧紧抱住来人,两眼流出泪来。

    “张妈妈,我找了你们很长一段时间了。终于找到你了。”

    林夕的这句话让院子中的气氛一松。而跟随他来的两名家丁松开了紧握在腰间的牛尾刀的刀柄上的手。

    林夕和面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正在说着话。他面前的这个妇人叫做陈张氏,林夕管他叫做张妈妈。就是林夕在他师傅的道观居住时的奶娘。他吃了她整整两年的奶。

    陈张氏虽然头发过半花白。但是她今年只有27岁林夕跟陈张氏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开始给院内的人看病。这是陈张氏求林夕办的事情。

    这个院中住的都是林夕他师傅那个道观的佃户。有地方可去的都纷纷离开了,剩下这些无处可去的,便来到这养济院中,租住了其中的一个院落。男的靠在码头上扛包,女的便在院中给别人洗一些衣物,挣些吃食。

    院中有病人七个。两个岁数大的妇女还有五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其中就包括和林夕同吃陈张氏母乳的叫做陈小花的小林夕一岁的小女孩。小花这个名字还是林夕给她起的,以前她叫做大丫。

    这些人都没有什么较大的病,都是由于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体抵抗力下降。而得的一些小病。

    治这种病很简单,首先要吃饱饭。第二,喝一些对症的草药便可以治好。

    林夕便开了方子派一名家丁跟着陈张氏到药店中去买药。

    并且同时求告陈天赐到他们那个小院里去收拾一下房间。

    林夕准备等晚上院中的男人回来,便统一搬到他的那个租住的小院里去。他们租住的小院要比这里大很多。这里只有八间房。

    林夕租住的那个小院有12间房子,还不包括厨房。加上林长钰和林长圭根本不回来住。所以,林夕决定先把这些人带到小院里问问他们的情况,然后再决定他们的去处。

    林夕通过和他娘奶娘的唠嗑,了解了一些情况明白了为何住在这些人在赋税极低的大明落到这步田地,他们没有土地,为何没有土地呢,因为土地兼并和赋税徭役过重,大明朝农业税是很低但是徭役很重。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失去了土地,一个农民没有土地就没有收入,再没收入也要吃饭啊,于是开始变卖家产等等,然后就变成了流民,吃树皮树叶等等也无法充饥的时候就得卖老婆孩子了,这也是林夕带人来了那个妇人把孩子带到屋中躲了起来的原因,他们过的真的非常辛苦,吃不饱穿不暖,有病没钱看。

    到了傍晚,男人们都回来了。林夕这才发现。这个院子中一共住九家了47个人。林夕带着他们收拾了一下家什,便搬到了林夕的那个小院子里。暂时住了一晚。

    第二天,林夕便叫来了林家店铺的掌柜。把那些有能力工作的人暂时安排在林家的店铺中。给他们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

    虽然林夕不缺这点钱。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斗米恩,升米仇。虽然林夕从他师傅那里论有养着他们的义务但那只是救急不救穷。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林夕的奶母一家,他们就是负责收拾林夕这个小院落,并给院落里的这些人做饭就可以。

    他们一家七口人有奶母的丈夫陈富贵,他们的长女陈大丫也就是陈小花。长子陈大斗。次子陈大仓,三子陈大屯。还有次女陈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