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落水，这可是天大的事件。

    听到消息，一屋屋的人朝着这边赶，正房厢庑游廊，跑来的全都是人。

    小丫鬟们争着打起灯笼，烛光如火，汇聚成龙，秦鹿就听得有人急话：“二姑娘到了，且问得秦大奶奶可还安好？”

    那边又有人说道：“三姑娘也到了，四姑娘年纪尚小，喜瞌睡，也要爬了起来。”

    秦鹿看着人群经过好像穿花蝴蝶似的，没多久，又有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霜的老妪迎过来，有人喊：‘老祖宗到了’。

    然后是王夫人连着贾宝玉，应该是在外面遇见，聚成一群跟着过来。

    看见秦鹿满身湿的样子，贾宝玉愣了一下，对秦鹿挤眉弄眼，这才随着王夫人并三个奶嬷嬷和五六个丫鬟一起进去。

    秦鹿笑一笑，趁着天黑，拐回了贾宝玉的外院之中。

    差距啊，这就是差距。

    秦可卿已经被救出小湖，衣裳换上了，仍嫌不够，裹上金百蝶穿花大蓝缎子做的被盖。

    丫鬟们熬汤的熬汤，奉茶的奉茶，都在伺候秦可卿，可怜他浑身湿漉漉的没有人管，自个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

    片刻之后，林红玉敲门进来。

    “我说鹿爷，您这是图个什么？第二次舍身救了主子，却只有红儿记得您人好了。”

    林红玉的嘴皮子果然利索。

    三两句把她和秦鹿的关系拉到亲近，递上热茶，看着秦鹿喝了，笑道：“这是二爷的枫露茶，三四次后才出色的，红儿见二爷急着去探秦奶奶没能入嘴，抽空档给您端来，可还入得了口？”

    “挺好喝的，赶紧拿回去续上一杯。”

    秦鹿接了林红玉对他的讨好，让林红玉抓紧时间把证据灭了。

    林红玉娇笑着，奉承了秦鹿一番后带着茶盏离开，秦鹿看着外面树荫合地，听着满耳蝉声，稍停了片刻，拿出《红楼梦》继续研习。

    因为他的出现，《红楼梦》的走势一定要变了。

    所以他更需要把全文读通，读透，主要是贾府主子们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关系着他将来怎么破府而出。

    四春和李纨也就罢了，她们的说话没有力度。

    秦鹿主要看老祖宗贾母、王夫人，还有最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儿’王熙凤。

    王熙凤也叫凤辣子，可是个说话声音大的，而且聪明、能干、贪财、心狠。秦鹿看了一阵子，把书阖上，出去找些夜食。

    时至今日，对秦可卿的攻略已经大致完成了。

    下一步计划的制定还需要看秦可卿在前台的表演。

    他就在幕后，把便宜占尽了就是。

    ……

    梨香院的主房里面，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

    丫鬟们被撵在外面，嬷嬷们也要在外厅候着，屋里就剩下贾母和王夫人坐在床边，对秦可卿嘘寒问暖，连着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李纨和贾宝玉都要站在一旁，凑脑袋看，没的落座。

    不得不说，贾府的遗传基因真的很好。

    贾迎春肌肤微丰，温柔沉默，是个温柔可亲的姑娘；

    贾探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贾惜春身量未足，年纪较小还没有长开，看上去也是个美人胚子了。

    只可惜主子里也分地位尊卑的，三春和李纨安慰了秦可卿几句，就站着不能说话，干看贾母和王夫人对秦可卿嘘寒问暖。

    贾宝玉和凤辣子还能往前挤挤，她们只能退开，小心翼翼的不要碰了两人。

    “我的小心肝呦！”

    贾母把秦可卿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子，又想起真正的‘心肝儿肉’，拽着贾宝玉在旁边坐下。

    贾母，王夫人，贾宝玉，连同站着的凤辣子一起，把秦可卿躺着的香榻围了个圈。

    贾母又要哭，秦可卿已经抓住她的手，抚摸耄耋的手背纹路，动作很轻，万般话语都在其中，嘴上说道：“老祖宗莫要哭了，可卿没事，倒是您哭得可卿心肝肝疼。”

    素来，贾母说她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她也心疼贾母。

    秦可卿忽的有些后悔，不知道哪里搭错了筋儿，和秦鹿‘闹’了起来，竟是这般般的跳进小湖，让秦鹿‘再救她一次’？

    救她的时候，秦鹿可是扑腾腾的不太老实。

    “是啊，老祖宗莫要哭了，我们都跟着心疼。”

    王夫人的身子骨向来不怎么好，起了夜，精神头就提不起来。

    倒是王熙凤出来打趣，一双朱唇泛起笑：“也亏了可卿无恙，不过事情也终有个前因后果的。可卿刚刚搬来就坠了湖，莫不是哪个下人拾掇不好，有东西绊了脚？待我查个干净，打杀了那个杀才！”

    凤辣子开口说话就火辣辣的，要人命。

    贾宝玉的母亲是王夫人，王夫人身体不好，就是凤辣子管着整座荣公内府，向来是管得严的。

    秦可卿柔弱摇动黔首，对凤辣子道：“梨香院收拾得极好，我极喜欢，是我多喝了几杯淡酒，忘了酒壶儿就在旁边，绊了脚。然后也亏了宝二叔院子里的秦鹿了，若不是喊他讲故事逗趣玩儿，瑞珠一个人扯我不动，怕是要沉了底去。”

    贾宝玉立马拍手乐问：“是秦鹿？”

    他向来喜欢秦鹿，一起长大，而且前些日子，秦鹿还救了他一次。

    秦可卿微微一笑，对贾宝玉点点头：“是宝二叔院子里的人，我倒要谢谢宝二叔的救命之恩是了。若秦鹿是个女子，我真要和二叔讨个好儿，把秦鹿要了去，怎么封赏都是好的。他是男子，不方便，怕有人说了闲话儿，只能求二叔代为赏赐，多少给个大仆人的身份也就罢了。”

    贾宝玉差点乐坏。

    他早想给秦鹿大仆人的身份，奈何凤辣子不答应，拗不过凤辣子，说不过凤辣子，仔细想想，也不值得为这事‘摔玉’。

    “这个，”哪知道凤辣子还在犹豫。

    凤辣子伶牙俐齿、机敏善变，掌握内府权柄，深得贾母和王夫人的信任。

    她本不该驳了秦可卿和贾宝玉的面子，但是偌大一个国公府邸，需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

    “即便是家生子，也没有哪个还未及冠就做上大仆人的。咱们府上的家生子不少，老人也多，若是秦鹿做了大仆人，别的老人怎么想？可不是要给儿孙讨个福祉？他们哄闹起来，我可难做。”

    凤辣子携住秦可卿的手，上下细细的打量一回，突然笑了：“但是为了可卿啊，便是难做，我也做了，就给秦鹿一个大仆人的身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