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连忙松手。

    但其实不用着急，因为他摆出奴才架势，跟着秦可卿走出厅堂后，就看见瑞珠做好准备的挡在院中；

    凤辣子还没进门，也没有半点想进院门的架势了。

    “鹿哥儿，你家凤奶奶找你说话！”

    人未到，声先闻。凤辣子果然厉害，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看样子已经走出了被秦鹿欺辱的阴影。

    她对秦可卿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连院门都不挨，转身就走。对秦鹿摆足了掌家奶奶的威风。

    “改天再找你来逗闷儿。”秦鹿小声笑了秦可卿一次。

    随后跟上凤辣子，在明面上非常听话。他到底是身份不够。

    很快到达一处廊桥，里面有亭，周围柳条茂密。凤辣子不敢真的和秦鹿独处，带了一个年纪较小、脸生，仍不少俊俏的小丫鬟，坐亭子里喝茶等着秦鹿。

    秦鹿快步过去，唱一个大喏道：“见过凤奶奶。”

    凤辣子喝茶不说话，要拿大，也要拿捏秦鹿。

    她觉得秦鹿处境堪忧，而想到秦鹿对她的‘判词’，忍不住想看秦鹿的笑话——混账东西！哪里来的泼皮！区区奴才敢对她这个掌家奶奶下判词了？说什么她要‘哭向金陵事更哀’？

    奶奶要让你哀！要让你从早到晚的哀哀哀！

    “鹿哥儿，东田山庄的事情可还妥当？是不是愁急了你？”

    过了半柱香工夫，凤辣子才开口说话。

    秦鹿在旁边等着，也数着呢。他看见凤辣子短短的半柱香尝了两盏香茶，吃了一块桂花糕、两块酥玫饼，又嚼了半条麻花。她胃口极好，可不是心情更好？

    当下也乐，笑道：“还好，左右只是赔钱。我赔得起。”

    凤辣子闻言要笑，薄嫩嘴唇儿勾起的嘴角除了辣，还笑得甜。

    她就喜欢看秦鹿吃亏，最喜欢看秦鹿吃银子上的亏。

    这世上的诸多亏当，亏天亏地亏肝亏肺亏心肠的，可不是亏银子最让她觉得感同身受和唇亡齿寒？

    于是凤辣子越发的开心，笑得花枝乱颤，促狭道：“也对，左右只是赔钱。奶奶我都快忘记了，你鹿哥儿可是个会赚钱的奴才。可以向宝哥儿借、向可卿妹妹借……

    毕竟小原山都被烧光了，你没有别的办法；我这个做主子奶奶的也会提点几句：你借钱可以，这利钱嘛，自家人也要明算账，奶奶我不能让宝哥儿和可卿妹妹吃亏。”

    秦鹿脸上在笑：“我省得。”

    心里却要大骂：这该死的凤辣子！

    今天因为救火，再加上他要训话，东田山庄里的数百精壮庄奴，连着烧火、做饭的婆子，和垂髫少年都没有离开。凤辣子知道烧山的事情，可不是因为烧山是她早早的安排好的？狠要堵绝他的路！

    而此时凤辣子落井下石，觉得他要借钱，就先提出利钱。

    若是被得逞了，按照凤辣子放债收银的‘九出十三归’，自己把盛京城卖了都很难还清了罢！

    “回禀奶奶：幸好小原山下了雨，没有烧光，所以借钱的事情暂且不提。”

    秦鹿笑道：“不过这烧山的事情……是被王大奶奶打杀的前外管事的主意罢？没错，肯定是那厮不要脸的混蛋的主意，吃屎狗下的命令！她身上插个鸡毛就装天使！脸上的皱纹能把苍蝇夹死！她以为她是铅笔盒啊装那么多笔！天下之大也大不过她缺心眼！而且她家的洁厕剂和妇炎洁是一个用法的！”

    秦鹿破口大骂，笑眯眯的欣赏凤辣子脸色。

    凤辣子想看他的笑话，而此时他看着凤辣子的笑容僵硬；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还要摸脸好像想摸摸她火辣娇媚的俏脸上并不存在的所谓皱纹。秦鹿就笑得更开心了，脑子里灵光乍现，上辈子的各色经典脱口就来。

    凤辣子越听越难受。

    她知道秦鹿知道放火烧山是她的命令，但是别人不知道啊。身边崭新的小丫鬟更不知道。

    秦鹿在骂她，她还要笑着听。毕竟烧的小原山是府里的产业。

    而且秦鹿的言辞简洁、措辞众多，七八句不带多少脏字的就骂到她的十八代祖宗。很多词语她听不懂，连秦鹿骂她的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被骂不好，脸皮发麻，更加难受。

    她剧烈喘息，胸口颤巍巍的，终至忍不住的捂住心口。

    “凤奶奶的身子骨不舒服了？”

    秦鹿在心中狂笑，瞅了个空儿，对面生的小丫鬟意味深长的道：“你去，给咱们的凤奶奶熬些滋补身体的汤药来。多熬会，熬久了好。所以半个时辰内不要回来……”

    …

    凤辣子当然不敢和秦鹿独自相处。

    她和秦鹿早就翻脸，惹急了宝哥儿，所以也不敢和王夫人说的一样：扯个心情不好的由头就折腾秦鹿。

    最后吃个闷亏，输人不输阵，仔细叮嘱秦鹿莫要误了下个月的租子。

    钱不够没有关系，她也可以借……

    “我脑袋被凤辣子踢了才会借你凤辣子的银子！”

    秦鹿对此不屑一顾，但是仔细一想，心中多有忐忑。

    因为真佰味酒楼开业短暂，他花钱又快，在秦可卿那边都没有存下几个银子。下个月的利润就算客源暴涨，增利一半，也很难把东田山庄的年租全部缴清。

    “王夫人这是算着真佰味酒楼的银子，知道我就算借宝哥儿和可卿的，也弥补不了东田山庄的亏空。她这是逼我对凤辣子低头！怂了这一次，我再不可能和主子对擂。”

    “是啊。凤辣子是主，我是奴。”

    “王夫人偏向宝哥儿，但绝对不会偏向我……”

    是夜，秦鹿仔细拿捏，算账直到月上中空。

    他发现王夫人果然是个狠的，比凤辣子阴狠百倍。几句话的安排，就把他逼到了类似于凤辣子派人抓他的生死关头了。

    这一次的危机，甚至比凤辣子院里暴雨倾盆中染血的那一夜更大！

    …

    …

    “必须抓紧时间制造产品，进行营销，扩张利润，把东田山庄连着整座小原山死死的抓在手里！”临睡前，秦鹿仍在想道。

    换成别的奴才，当然可以向凤奶奶低头，向王大奶奶低头。

    以如今的功劳和地位，做个听话的好狗奴，早晚会被开恩去除了奴籍。最不济等宝哥儿当家做主，也能奴凭主贵。

    秦鹿却不愿意丢了心气。

    他穿越到小茗烟的身上，生而为奴，这口少年意气、心气，或者说囊气就是他带来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而且焦大提醒过他：他已经踏入了习武的门槛，一身力气达到了三百八十多斤，可以绿林称雄。而英雄一旦气短，就是离死不远！

    所以天色微亮，秦鹿就是去了东田山庄。

    山庄里炊烟袅袅，炉火通红，早就一片忙碌。吴十方按照他的话摘了一些翠叶芦荟，给它最根部切了一刀，高高悬于木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