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放亮，曹海不敢打扰闭目养神的昊灵，把李毅拦在了门外，李毅甚是愤怒，一个太监竟然敢拦自己，自己可是昊灵的心腹重将，这个才见过昊灵没两面的太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才好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好不容易盘着了高枝，见风使舵的本性暴露无遗，想在昊灵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也想让昊灵身边的人看看今后昊灵当了皇帝，自己就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谁见了也要让三分。

    两人正在争吵，昊灵已经睁开了眼，他来到大殿门口，门外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一下，昊灵扫在曹海身上的目光，让曹海打了一个哆嗦，别忘了，这位弑君的新王可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就是现在也是带着重兵闯进的金霞宫，曹海嗫嚅着退在一边。

    李毅心里不满也知道轻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给曹海小鞋穿，他向昊灵躬身一礼：“王爷，上官先生已将各种文书、奏本整理妥当，只待您批阅，七皇子刚刚出了宫，各宫宫人都已安排妥当。”

    “上官先生在哪？”

    “在尚书房。”

    “走，过去找他。”昊灵瞥了身边不敢言语的曹海道：“你也跟着过来。”

    李毅愣了一下，没说话紧紧跟在昊灵身后。

    昊炽催马疾奔西门外的落坡岭，那里有等待他共赴北疆的军马，小小的落坡岭外现在是一片肃杀，七千军马整装待发，特别是其中的两千黑翎军，黑盔黑甲黑马军容齐整，军姿挺拔，让昊炽训练良好的私军也不觉严阵以待。

    落坡岭历来是送人出游的好地方，小山坡上的望月亭成了人们迎来送往诉说离愁的不二之选，这会儿小小的凉亭被两百名禁军侍卫团团围住，九皇子昊烜正在里面等着送别昊炽。昊烜的身边是他的侍卫长卫子休和老师水无愁，代管禁军的黑翎军军官高军良，北疆来接昊炽的林牧歌。

    兄弟二人以茶代酒话离别，双双拉着胳膊不舍得松开，他们二人兄弟情深，特别是在昊灵在北疆的日子里，他们二人更是相依为命，互相依靠以免被太子一党残害，生在皇家看似风光无限其中的凶险也只在一念之间。昊炽不敢耽误正事，好容易平复了情绪，带着林牧歌起兵开拔，高军良也要继续完成禁军的交接任务打道回城，原本人满为患的落坡岭瞬间又变得冷冷清清。

    亭子里只剩下昊烜、水无愁，卫子休知道他有话要和水无愁说，带着手下众侍卫退在一边等候。

    “老师，您怎么看？”

    水无愁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九皇子，灵王好手段，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顾念手足之情的，我猜他很快就要召见你了。”

    昊烜望着昊炽离开的方向眺望了一阵子，翻身上马，脸上露出与他年级不符的深沉，喃喃的念着：“希望如此吧，大哥！”

    一行人硬着朝阳向金光闪闪的皇城疾驰而去。

    尚书房内，上官鸿正在向昊灵叙述着一夜来事态的最新发展情况。

    昊灵听完点点头：“宫内一切正常，宫外可有消息传回来？”

    “都已经安排到位，看时间应该快开始了。”

    昊灵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什么疏忽吗？”

    “盛京之内都已妥当，全在按计划行事。”

    “辛苦先生了，您还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谢王爷，草民告退。”上官鸿转身走出尚书房。

    “李毅。”

    “在。”

    “去把九皇子找来。”

    “是。”

    尚书房只剩下昊灵和曹海两个人，昊灵看着明黄色的殿，朱漆大柱，龙纹榻，龙首书案，他在殿内踱步，未来他将端坐于此，天下众生将在他的手中存亡，福兮祸兮，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族姓唯一能给他的，自从出生便是如此，十岁之前数次死里逃生，十岁封王后更是凶险，十六岁参政引多少人侧目，那时的昊炎还不是太子就已经把他恨之入骨，二十岁，昊炎被册立为太子，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除掉他，他不得不听上官鸿的建议主动请缨驻守边疆，又何尝不是仓皇出逃，北疆极寒，北塞关更是常年冻土寸草不生，除了戍边将士就是凶猛的草原铁骑，八年战功累累如何而来，是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又有多少忠心耿耿的战士扑到他身前给他做挡箭牌，八年大小战斗数百次他身上无一处伤痕，那是因为有多少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人替他赴死，那些陌生人远比深宫中的族亲更加可亲，这冰冷的宫中他唯一牵挂的就是他的母亲，自己离开的太久了，自己的两个亲兄弟他也不得不防，如果不是怕母亲伤心，他一样会。。。。。。，但愿他们两个不要挑战自己，昊灵从北疆回来就一直在计划今天的事，他恨透了这里，他要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自己的心病。

    正在思量间，李毅陪着昊烜来到了尚书房，昊灵拉着小弟弟坐在了一边。

    “烜弟昨夜休息的可好？”

    “谢皇兄惦记，休息的很好。”

    “那就好，马上就该十六了，是大人了，我思来想去想送你一份大礼。”

    “皇兄这是何必，您公务繁忙，还老惦记我，况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什么礼物的。”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总感觉你是个小孩子。”

    “那是因为您总宠着我，好在最近没给您闯祸。”

    “哈哈哈，你说的是，最近确实没闯祸，见到你二哥了吗？”

    “见了，昨晚接到文将军的消息，我特意安排人盯着时辰叫我起床的。”

    “小孩子贪睡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也想向二哥一样给大哥出一份力。”

    “你有这份心最好了。”

    昊烜起身后退两步，深施一礼：“愿听大哥调遣。”

    昊灵板起了脸，也不扶他：“有件练胆的事我要安排你去做。”

    “南疆护国武神。”

    “啊！”昊烜轻呼出声。

    昊灵伸手扶起昊烜，富有深意的看着昊烜的脸：“敢不敢？”

    “为大哥做事赴汤蹈火。”

    “好兄弟。”昊灵用力的拍着昊烜的双臂：“好男儿就当如此，明知艰险也要迎难而上。”

    “我要怎么做还请大哥教我。”

    “明日一早你便赶赴武城宣读圣旨，回来后就守在峦城吧，练着带带兵，其他事务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有问题吗？”

    “单凭大哥安排。”

    “嗯，你去看看母妃吧，有事我会找人通知你的。”

    “是，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昊灵送走了昊烜坐在龙书案前，叫道：“曹海。”

    “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的道理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

    “明日你与九皇子同去武城，回来后你会有收获的。”

    “谢陛下恩典。”

    “你去准备吧。”

    “陛下，奴才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准备的，既然要远行，就让我服侍您到我出发吧。”说完曹海竟掉下了几滴眼泪。

    昊灵心底暗笑，也不言语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满盘计划，就这当口上官鸿带着任长海来到尚书房。

    “王爷！”上官鸿躬身叫道。

    昊灵直接迎了过来：“先生辛苦了，任公公休息的怎么样？”

    “劳王爷记挂，甚好。”任长海躬着身子不敢直起腰。

    “任公公可知该如何做？”

    “上官先生已经告知老奴了。”

    “那一切就拜托公公了。”

    “王爷，老奴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

    “请王爷恩准老奴去伺候陛下吧，好歹我陪了他四十年了。”

    昊灵叹了口气：“唉，任公公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我若不准也就太不通人情了。”

    “谢王爷！”

    “先生请和任公公去做事吧。”

    “是。”二人退出殿外。

    半个时辰后，金霞宫响起了丧钟，惊起了满天的飞鸟。

    盛京一片哗然，各府各衙都在备车备轿赶赴皇宫，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探听消息。

    任长海跪在金霞宫永安门外的司礼台上痛哭流涕，高声唱道：“汮帝晏驾了！汮帝晏驾了！汮帝晏驾了！”

    两千名禁军骑士头顶戴孝，身上披麻，手中长枪系着白绫，策马于街，口中高呼：“皇帝晏驾，全城宵禁！”

    他们散布在城中的各条街道，盛京城里到处都是这个声音，两万名禁军步兵，三人一组一边敲锣一边呼喊着同样的话语，宵禁令也被贴在了大街小巷。

    城外御林军营地，黑翎军五虎之一的刘云带着两名黑翎军军士和御林军统领张炳然站在一起，他沉声道“李将军，皇帝驾崩，太子病重，灵王代理朝政，请您调一万御林军与我入城协助防务，另四万御林军分守四方，各地奔丧的王公贵族官员亲随进京不得超百人，不得重甲，余一万御林军激动调遣，这是军令和虎符，请将军查验。”

    张炳然接过军令和虎符仔细查看之后，一拱手：“刘将军请回复灵王，末将马上依令部署，请王爷放心，辛苦三位将军了。”

    双方安排停当各自行事按下不表。

    盛京东门外黑翎军五虎的袁风正带着身穿御林军军服的二千黑翎军跟在昊灵门客于淼身后向滨水城进发。

    金霞宫西侧皇帝亲兵龙骧军的统领王俊龙正在和黑翎五虎的李雷在一起，他焦急地问道：“李将军，宫里现在到底如何了？”

    李雷和他十多年的旧相识，也知道他和虎贲军的李世虎都是昊灵早就安排好的心腹，因此也不避讳的实话实说:“千秀哥陪在王爷身边，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两个人望着晨曦中的红墙金瓦出了神，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在金霞宫东侧的虎贲军营地，虎贲统领李世虎和黑翎五虎的是时雨双手都紧紧握住了刀柄，身后是严阵以待的虎贲军士。

    城南的六部街因礼吏刑户工兵六部衙门所在而得名，长街二十里，彼此相邻却不相近，六部尚书也分居在附近，各府宅相去甚远又遥遥相望。礼部尚书吕献亮换好朝服急匆匆的赶到府门准备乘车前往皇宫奔丧，他在左右护卫下准备等车时，对面小巷里冲出五个手持机弩的人对着他就是一顿乱射，尚书府前一片血泊，青色的地砖被染成红色，五个蒙面人行凶后顺着大街往哪跑，尚书府的衙兵亲卫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刚到街口，一队骏马拦在路中，又是一顿机弩乱射，马上骑手把先前的五人拉上马背，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同样的事情在城里许多地方上演，工部侍郎崔中凌被刺后，府内的一位武林高手侍卫用暗器击伤了一名刺客，眼见他们就要追上不愿放弃同伴的刺客们时，一队禁军风风火火拦住手执棍棒的一众侍郎府的家丁衙役和侍卫，待问明原委后，那群刺客早就不见了影子。

    还有比这个更离奇的事，灵王由北疆带回来的战术素养极高，军纪严明的黑翎军在巡逻途中居然被落荒而逃的刺客抢走了五匹战马逃之夭夭了。

    盛京城外的黑翎军演武场，李毅站在阅兵台上清点着操场上换装的士兵们，他们各个黑巾蒙面一身劲装，身上还带着血，分明就是在城中搞刺杀的刺客们，李毅清点人数后，满意的看着披挂整齐的士兵，双手抱拳道：“各位兄弟辛苦了，再坚持坚持，助王爷大业成功，有伤的十三名兄弟留下，其他的跟我回城为王爷保驾。”

    场中五百人整齐划一的喝道：“是，为王爷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