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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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龙门瘟疫

    沧山县县衙,沧浪山中的三十余个村落全都归属于沧山县所辖,县太爷正是天君教的信徒杨欢,这会儿他正陪着新纳的五姨太看戏,自打吃了星瀚开的方子,他的身体状况迅速好转,精神头也跟了上来,心里别提多美了。

    班头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趴在杨欢耳边低语:“大人,龙门寨闹了瘟疫,七天了,村里死了七十多口子,大集也不得不暂停了,这大夏天的别再出事。”

    杨欢失手打落茶杯,顾不上流了一身的茶水:“不是已经找大夫去了嘛!”

    “回大人,大夫也都染了瘟病死了。”

    杨欢胖脸上的肉直颤,声音都哆嗦了:“千万别传到州府,府台大人要是知道了非革了我的职,去找天君教了嘛?”

    “小人不知。”

    “真是混账,快去找人通知天君教,龙门寨就没有天君教的教徒吗?”

    “听说好像是有,都这时候了,谁还管天君地君的。”

    “混账!”杨欢一个耳光就甩在了班头脸上:“天君教是圣教,怎是你这样的狗杂种能出言辱没的,再胡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去找师爷,让他支五万两银子,去云岫村找陈延寿,请他们派人去看看,我现在就去焚香祷告,求天师保佑。”

    班头挨了一个耳光,不明白自家老爷怎么就这么看好天君教,他不敢怠慢连忙去找师爷通传。

    云岫村,陈延寿将瘟疫的事情禀告了耿云翳,龙门大集不开集,在十里八村可是一件大事。然而耿云翳只是淡淡的表示自己已经知情,就让星赐星瀚哥俩儿跑一趟龙门寨去看看情况。

    星赐哥俩儿赶到龙门寨时,着实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几个病恹恹的村民抬着死者的尸首往昔日大集的方向走去,在那里堆满了死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成群的蚊蝇在尸堆上乱飞,树梢上黑压压的站着全是准备觅食的乌鸦,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呛鼻的尸臭味。

    星赐看看星瀚:“可有办法?”

    星瀚沉声道:“远比我想的严重得多,咱们先进村去看看情况吧。”

    兄弟二人拦住一名搬尸人,那人见他们过来,自己连忙后退几步:“二位小心了,我们这病传染的厉害,当心要了你们的命。”

    星瀚上前一步:“大叔,我稍懂医术,无妨的。”

    那汉子摇摇头,指了指堆在一边的尸体:“小哥还是当心点好,那位也是大夫。”

    星瀚伸手抓住汉子的脉门:“大叔,没关系的,我先看看你的病。”

    汉子苦笑道:“唉~,小哥真是医者仁心呀!”

    星瀚一边把脉一边询问着病情,半天才松开手:“大叔最近可曾吃过来历不明的食物?”

    汉子回忆了一下:“没有呀,我们这地能有什么,大家吃得都差不多呀!”

    星瀚皱起了眉头:“大叔,这是我们天君教的祛毒剂,你先拿去服用,具体的病因我还要看看更多的兵刃才好下结论。”

    汉子一脸惊喜:“原来是天君教的人,难怪了,村子里有几户也信天师,不知为何他们的病就要轻轻一些,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

    天君教的圣名早就在此地传开,也是到了这种时候,人们就越需要有心里的寄托,而天君教早就成了淳朴的山民们的精神支柱。

    等到了一个信徒的家里,一家人听闻是天君教的仙童到来,精神立刻大好,拖着病体下地迎接,这是一户四口之家,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大点的孩子也就三、四岁,小点的还在母亲的怀抱之中,一家人虽不像别人那样病病歪歪,但是脸色也差的可以,眼看着也坚持不过几天了。

    母亲抱着孩子一下就跪在星赐面前:“仙童,求求你就下我家孩子,我夫妻二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师兄弟二人连忙扶起她:“大嫂,千万不要这样,我兄弟二人此来便是奉天师之命诊病救人的。”

    当下一家人便把这里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讲给他们听,十天前,没有任何征兆,村里不少人都染上了风寒,原本在山里这就是常事,谁也没有太在意,谁知只过了一宿,半数之人就病的下不了床,人们才有了疑惑,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耄耋老人突然在家口鼻溢血而亡,从此揭开了死亡的序幕,不到两个时辰,一个又一个人都停止了呼吸,村长连忙向县衙报告此事,县衙也先后派了几批大夫前来诊治,谁知人没治好,自己也都送了命,到现在,村里已经有百余人命丧黄泉,还有更多的人在苟延残喘。

    夫妻两个一边说一边落泪,两个孩子也在一边跟着苦起来,星赐兄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把随身带的祛毒剂分发给他们,叮嘱他们按时服用,以减缓病情发作。

    出了门,星瀚对星赐说:“师兄,看来你还要受累回去一趟,多带些祛毒剂前来,拖延一下时间,我留在这里尽力而为吧。”

    “师弟,你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很像是中毒的症状,但是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同时中毒我还真想不出来,要再看看才好说。”

    “行,那你一定小心,我这就回去取药。”

    星赐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大队的官兵来到龙门寨附近,他们在五里之外便封闭了所有通往寨子的路,严谨任何人进出龙门寨,没办法在没搞清情况之前,只有把病源封闭起来才算比较安全。

    星赐紧赶慢赶回到云岫村,连忙安排人帮他准备所需的药品,除了自己带上两大包,还让陈延寿派了五十人等药品备齐赶往龙门寨。

    陆南天把疫情的事告诉了耿云翳,耿云翳只是淡淡道:“本尊心里有数,让他们兄弟二人尽力施为吧,就算治不了病,也能拖得几日,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你去找陈延寿,让他按这方子制作药香。”

    陆南天接过写满了配方的纸张,心里虽然纳闷但也遵照吩咐执行。

    目送陆南天出洞,耿云翳走到洞口,背负双手盯着远方龙门寨的方向出神。

    连续四天的超负荷运转,就算是星赐星瀚都也染上了瘟疫,即便这样也还是不知道病源到底藏在哪里,天君教负责送药的教徒被拦在官兵的路卡之前不让过来,好在有人通传了杨欢才的已放行,为此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有了药,病症能缓解一些,可惜,药不对症也只能做到减缓发病时长,并不能药到病除。

    星瀚自己也染了病,他运功调理寻找病因,最后惊讶的发现,此病竟是甚是复杂,毒素霸道又是混合而成,几种毒物纠缠在一起产生新的毒素,就算找到了病因,如若掌握不了毒性的成分依然没有办法,任凭他们师兄弟玄功护身,有长期服用灵丹妙药也敌不过毒性的侵害,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懵,身体不住的摇晃起来。

    星赐见师弟异样,连忙赶过去扶住险些跌倒的星瀚,把他扶到一棵大树旁坐下,眼见着星瀚的眼神开始一点点涣散,自己的脑袋里也是一阵天旋地转。就当星赐不自觉的想要闭起眼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蹿了过来一把扶住他,他昏昏沉沉的看到耿云翳破空而去,直奔村中间的空地,而自己的师父陆南天满脸关切的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耿云翳飞身落在村中空地之上,只见他披头散发,法袍褪出一条胳膊,露出半个肩膀,手持利剑,脚踏七星步,在空地上念念有词,宝剑翻飞,须发皆张。

    陆氏兄弟给星赐星瀚渡过一股真气护住心脉,立刻飞掠到耿云翳身边,双手连动,很快就在一边堆起一座高高柴火堆。

    耿云翳剑指苍天,大喝一声,手中宝剑舞了一个花,再指柴堆,柴堆瞬间腾起了冲天的火苗,烈焰之中,耿云翳仿佛天降的神魔,口中不住的念叨着听不都的咒语。片刻之后,他怒目圆睁,袍袖一展,一片淡黄色粉末撒入火堆,火焰的颜色变了几变,转成赤红,然后便有一股独特的香气传出。

    周围的人闻到香气都觉得精神一振,身体一轻,症状有所缓解。

    耿云翳喝道:“本尊乃北极星君下凡,名为渡厄天师,几日听闻此地毒瘴横行,特来此祛除尔等瘴毒,引得天火灭瘴,速速开窗让仙气传到中瘴之人身上。”

    村民们连忙挨家挨户让开门开窗,把香烟放入屋内。大火少了大半个时辰,耿云翳一直守在火堆边施法,早已汗流浃背,露在外面的肩膀也被火烤的通红,村里的人基本也都闻到了传来的香烟,病状得到缓解,又过了半个时辰居然已经可以下地行动,人们纷纷聚集到空地周围。

    耿云翳见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开口道:“取三大缸水来。”

    立刻有人搬来三口大缸在里面加满了水,耿云翳偷偷从袍袖里取出一撮可祛世间万毒的石母玉莲粉末,趁人不备撒入三缸水里,他又装神弄鬼的比划了一阵子,才停下手。

    “左右护法,让大家每人三滴服用祛毒圣水。”

    “属下领法旨。”

    在陆北丘,陆南天的引导下,天君教弟子帮着龙门寨村民分发圣水,每人三滴,不多不少,当场就见到了奇效,喝了圣水的人立刻精神百倍,病态全消,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

    “天师乃真神呀!”

    “谢天师救命之恩。”

    “天师庇佑呀!”

    哭喊之声响成一片。

    耿云翳手拄宝剑,面色潮红,头发被汗水贴在脸上,他用嘶哑的嗓音道:“尔等此劫皆因心不敬神,不懂天道,惹怒了天帝,故此降下此劫,让尔等知道天威之大,本尊念及天下悠游众生,拼着耗费修为救世人于为难,不然枉称渡厄,还望尔等日后好自为之,上体天心,敬畏自然,不可胡作非为,有违天伦。”

    话还没说完,噗的一口鲜血仰面喷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陆北丘连忙冲上去在他倒地之前把他拦在了了怀里:“天师,保重贵体。”

    耿云翳十分虚弱道:“本尊强行施法,消耗太大,修养些时日便无碍了。看到他们平安,本尊也安心了。”说完眼睛一闭竟然昏死过去。

    一旁的村民看到倒在陆北丘怀里嘴里不住的往出流着血沫子的耿云翳,都感动的掉下了泪水,有村民带头为他祈福,周遭的人也都跟着他祷告,一时间祈祷之声在村子上空蔓延,驱散了漫天的乌云。

    陆南天站起身朗声道:“天师脱力,我等要将天师送回洞府休养,这里已无大碍,你们要是感念天师恩情,就牢记天师训导。”

    耿云翳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洞府,陆北丘、陆南天就守在他身边,看他转醒,连忙送上清茶。

    “天师,你醒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虚弱,我要带魏氏七雄回山里调养段日子,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天师,要不要带上星瀚,有他在您身边也好有个照顾。”

    “不用了,有魏家兄弟足够了。”

    陆北丘还想说些什么,耿云翳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下床,直接叫上如同石雕一样的魏氏七雄扬长而去。陆北丘长长的叹息一声。

    陆南天好奇道:“兄长为何叹气?”

    “此次疫情十分蹊跷。”

    “什么意思?”

    “算了吧,不用去想了,你就把武练好就行了。”

    “到底怎么了?说又不说清楚,真让人憋得慌。”

    陆北丘不再理弟弟,转身出了洞,他也只是猜测,毕竟这场疫病夺走了三百多条人命,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这么多怨灵总是让人心情沉重。

    大山深处,一脸疲态的耿云翳运功查探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信没有其他人后,他马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一展袍袖,飞跃上树梢破空而去。

    沧山县县衙,杨欢一身朝服坐在堂上,下面是一名衙役跪在地上。

    “禀老爷,龙门寨疫情已经全部被天君教医治好了,渡厄天师亲自出手祛除瘴毒,也因消耗过巨昏死过去,现已送回云岫村,龙门寨全村老少正赶往云岫村谢恩。”

    杨欢听完长出一口气,自己头上的乌纱总算保住了,要知道发生疫情死这么多人,府台肯定要追问的,到时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官就算做到头了,弄不好脑袋还能不能保住都一说的,一想到这,他更加感谢天君教,感谢耿云翳,连忙道:“快,师爷,支五万两银子,本官要亲自上云岫村拜谢天师。速派衙役、保丁沿途维持秩序,朝拜天师可以,但是不可以搅了天师静修。”

    接到县令命令的沧山县立刻行动起来,周遭的衙役保丁全都行动起来,把通往云岫的山道布上岗哨,龙门寨的村民揣着金银细软,拉家带口的在山道上排上长长的队伍,就连听到消息的其他村的村民也都加入到朝拜的行列,原本静谧的山道一下变得人声鼎沸,祷告祝福之声响彻山谷。

    眼前的情景让坐在轿子里的杨欢欢喜异常,自己的治下有了神教庇护,自己面上也有光,两天的路程在走走停停中竟走了三天半。到了云岫村更是不得了,如潮的人流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拿了杨欢的名帖去通知陈延寿,恐怕就算进村也得等个半天一天的。

    一见到陈延寿,杨欢连忙拱手施礼:“陈坛主,有劳了,天师的情况怎么样?”

    “劳老爷费心,天师他老人家已无大碍,正在闭关修养。”

    “本官这就放心了,这是五万两善款,略表寸心也谢天师救百姓于水火。”

    “老爷见外了,济世度人本就是我家天师的初心,拯万民于水火是我教之职责,实乃分内之事。”

    “坛主莫要推辞,些许银两算得了什么,本县百姓才是天大的事,这就当我替大家伙儿为贵教教众添些应用之物吧。”

    “及时如是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坛主不用客气,我说了到了这里就没有官民之分,都是天师的教徒。我还有一事想要和坛主商议一下。”

    “老爷不必客气,您请说。”

    “天君教此番义举感天动地,县里的百姓对天师的大恩大德更是没齿难忘,可想日后来参拜天师的信众会越来越多,咱们现在的山路太不好走,为了让大家能感受到天师的隆恩,我想把进山的路好好整理一番,一边日后供人朝圣,方便大家祈福纳祥,为天师祷祝。”

    “老爷既已开口,我也告诉老爷一个好消息,天师已决定广开山门,收纳弟子,让众人能感受到天师的无上法力,保佑众生平安。”

    “真是太好了,届时本县一定到场,还请坛主可以将弟子归入天师门下。”

    “那是一定,就冲老爷一片诚心,我一定会在天师面前言明,让您做个外坛的执事。”

    两人聊得甚是开心,陈延寿是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县令都成了天君教的信徒。

    几日之后,沧山县各处都贴满了县衙的告示。

    “众乡邻,本县原苦水洼村现更名为云岫村,天君教教尊渡厄天师于龙门寨疫情期间携教众舍生忘死,拯万民于水火,后又安排疫后重建,天师本人积劳成疾。身负重伤,本县特予以表彰,天君教九月初九开山收徒,本县百姓当按时前往,众乡邻谨记切勿错过,为感谢天君教及天师本人对本县百姓之杰出贡献,本县特申请库银百万两重修云岫山路,方便百姓日后出行。另,本县愿资助十万两重塑天师府邸,望众乡邻慷慨解囊。”

    九月初九的朝圣法会热闹情景自是不必多言,有了官府的支持,结果可想而知,原定七天的法会竟然开了十一天还有乡民陆续赶来,在此间天君教收外门弟子三万四千八百四十七人,得善款四百余万两,自此天君教成了沧浪山一带最负盛名的传教组织。

    几年之后,沧山县多了一条可供四车并行的官道一直延伸到大山里的云岫村,如今的云岫村已完成了天师供院的建设,几个功能区域错落有致,就连来朝拜的人都有可以借宿的客房,天君教弟子已经突破六万大关,光是常驻云岫村的信徒就超过了三万人,在供院中心位置的祭台边矗立着一尊以耿云翳为模的巨型石像,高达九丈的石像俯瞰着脚下芸芸众生。

    天君教的内部结构也越来越完善,除了陈恩、陈延寿还吸纳了很多有才之士,从各方各面强化着天君教的威望,星赐、星瀚已经成了侍教弟子的大师兄,星赐每日带着弟子们修习武功,强体十一式让众多人从中体会到了其中的奥义,星瀚则带着大家学习医理药学,许多人在苦修之下已经能简单的诊断常见疾病。天君教在飞速的壮大,声名远播,就连远离沧浪山山区的地区也有慕名拜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