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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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纨绔子弟

    韩雪满脸是泪的靠在董波怀里,帮他包扎伤口,两匹矮马拉着车驶出了沙沟堡,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董波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忍着伤痛安慰着韩雪。

    “小雪,我没事,这次才是真正的解脱了,废了一只手他们也算给了他们交代,咱们再去把银票给熔老板送回去,咱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可是你的手。。。。。。”

    “无妨,咱们的钱足够过后半辈子的了,我已经把你看上的那套院子买下来了,到时请几个老妈子干活,你再生上十七八个娃娃,咱们也过过土财主的日子。”

    “呸,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说笑,谁要和你生那么多娃娃!”韩雪被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两个人正在憧憬着美好的生活,但董波的心里总是有一块大石头放不下来。

    马车被人拦住,车前四个黑衣人骑着马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黑衣人叫彭伟奇,他嘿嘿冷笑着道:“这不是盗侠吗?这是要去哪呀?”

    董波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彭伟奇是熔老板的狗腿子,他堵在这里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怕自己逃跑,他面色阴冷道:“原来是彭头,我正要去找熔老板,还请彭头带路。”

    “哼,算你识相,传说你败给了冷家那个小子,真是可笑,堂堂盗侠夫妇竟然打不过十几岁的毛孩子,呦,我看看,这是怎么了?手还让人家废了?”

    彭伟奇极尽嘲讽之能,一旁的随从也都跟着他哈哈大笑。

    董波的心境在冷风雪那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任凭他们嘲笑,自己全不当回事,慢慢悠悠的跟在彭伟奇身后,彭伟奇本就是来堵截他们的见他们就范也就没再难为他们,只是一路上免不了冷嘲热讽。

    广安府,肃州府衙所在地,是全州的行政贸易中心,但是肃州府衙在这里不是最高的存在,先帝的亲兄弟安定王昊钢的安定王府也坐落在这里,虽然老王爷常年驻守德胜关并不在府内,但是一家老小都住在这里,而且老王爷经常往来德胜关与广安府之间。

    董波和韩雪在四人的护送下来到了与安定王府一街之隔的宽门大院门前,门楣上金漆大字上书“熔庐”二字,门下五六个小厮正百无聊赖的吹着牛,一看远处有人过来,立刻斜楞着膀子站起来,等看清是彭伟奇一伙儿连忙上前大献殷勤。

    “彭爷,您办差回来了?看着架势很顺利呗,还真是就没您办不成的事。”

    彭伟奇哈哈大笑:“就你小子嘴甜,赏你们哥儿几个喝酒去吧!”

    一把碎银子撒出去,小厮们更是乐的找不到北。

    一个小厮看着董波夫妇问道:“彭爷,这二位是。。。。。。?”

    “混账,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盗侠夫妇嘛!”

    “是是是,是小的失礼了。”

    彭伟奇扭头冲着董波一脸不屑:“盗侠,走吧!别让熔老板等急了!”

    一伙儿推推搡搡的就把董波夫妇往院子里推。

    熔庐的主人姓昊,单名熔,是安定王五十多岁时由侍妾所生,是昊灵皇帝的嫡亲弟弟。当年在昊灵起事时昊钢更是倾力相助,为了表示感谢,昊灵在昊熔才过十八岁就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裕兴王王位,以示恩宠,为何不给他的实职让他为本家助力呢,只能说昊熔是昊钢老来得子宠得没有了样子,纨绔子弟该有的毛病他只多不少,再加上军中不少军官为了攀龙附凤对他百般示好,弄得一个无权无势的二世祖身边聚拢了一群手握军政大权的实力派,号称肃州的太子党,昊熔很聪明,知道自己该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就算没有实权,但是他可以做幕后老板呀,没有实权更好,朝廷的监管力度会小很多,自己做事更加无拘无束,于是,肃州太子党的势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要比安定王更大。

    不仅如此,为了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昊熔不遗余力的在昊钢面前表演,他会找先生提前写好文章,自己背给父王听,还会整理好讨论稿,在父王面前高谈阔论,在老王爷的心里,自己的这个学富五车,机智过人的小儿子可是人中龙凤,堪比帝师上官鸿的存在,所以对昊熔的要求他向来有求必应,更加骄纵了昊熔的顽劣。昊熔在一街相隔的地方半买半抢购得了这处宅院,建立了熔庐这个酒池肉林的销金窟,豢养打手,为非作歹,自称老板欲盖弥彰,全肃州都知道熔庐堪比人间地狱,进得来不见得出得去!

    昊熔的官方背景不用多说,有老王爷在自是顺风顺水,他在熔庐寻欢作乐,网罗附近的地痞流氓、无赖混混,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彭伟奇本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头,在艺伎的介绍下认识了昊熔,很快就成了昊熔地下势力的小首领,昊熔的手下还有一个名人,外号锋芒的独行剑客石浩亮,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全是因为,石浩亮是个狂蜂浪蝶一般的采花贼,虽然在剑术上有所造诣,但是名声实在太臭了,江湖中人都不齿他的为人,所以他自己号称独行剑客,实则是没人愿意与他为伍,到了昊熔这里,他心愿得偿,借着昊熔的势自己强抢民女并恬不知耻的还要给昊熔传授经验,弄得昊熔居然拜他为师。

    昊熔的种种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谁都不敢在老王爷面前说起,曾经有人想去老王爷那告状,谁知竟然全家惨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更何况,就算说给老王爷听,老王爷也不见得相信外人的话,所以广安府的百姓对昊熔皆是敢怒不敢言,能躲就躲。这也就更加助涨了昊熔的气焰。

    董波夫妇被跌跌撞撞的推进了院子,彭伟奇小跑着进去报信,他在后院里找到了正被一群**的美女围着的昊熔,彭伟奇强忍着心中的欲火,擦了擦鼻血,来到昊熔身前。

    “老板,董波那对狗男女被我们抓回来了。”

    昊熔微微翻了翻眼皮,一副慵懒的样子,他喜欢别人叫他老板,因为王爷、世子这样的叫法太老套,显不出他的风流倜傥、英俊非凡,更配不上他多金张扬的气质,他缓缓问道:“传言是真的吗?”

    “是真的,董波的右手被废了,恐怕以后也。。。。。。哼哼。”

    昊熔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一口喝尽了杯中的美酒:“带他们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的。”

    就这样董波和韩雪被一群他们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小混混带到了昊熔面前,一个小子一脚就把他二人踹的跪倒在地,昊熔冷冷的看着他们,目光从董波绑在手腕上还带着血的纱布上停留了片刻。

    董波被他看得一激灵,低声道:“老板,我失手了,对不起。”

    昊熔猫下腰,鼻尖几乎贴在董波的鼻尖上:“原来是我的盗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听说对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这事可真是太不光彩了。”

    “老板说的是,我们夫妇的面子彻底丢尽了,也没脸再在江湖上行走了,这次来就是给您赔银子,请罪来的,不过,小雪受了重伤,还请老板体谅,有什么责罚全冲我一个人来吧!”

    “好,真是好汉子,不过呢,我有两条规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昊熔转身走到水榭里,斜斜的靠在软榻上,慢悠悠的说:“第一,女人是用来玩的,不是用来宠的,第二,我给出去的银子就没有收回来!”

    董波早就知道昊熔暴戾善变,异常残忍,看他现在的表情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昊熔扭了扭脖子,继续道:“拿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办事,事情办不好就拿着钱给自己准备后事!至于女人嘛,你那么不想让她死,我就不让她死,老彭,这个女人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董波闻言连声求饶,可是周围的恶汉那还听他说话,一股脑的冲上来三拳两脚就把他打到在地,韩雪还想上去护住董波,彭伟奇淫笑着把她拉倒一旁,片刻的功夫,董波就被打得没了人样,他扑倒在地苦苦哀求着昊熔。

    “老板,求您放过小雪,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把我的命赔给你还不行嘛?”

    “你的命?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的命有五凤衔环游龙樽贵吗?你的命能帮我拿下冷家吗?”昊熔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彭伟奇无比开心,他真怕昊熔一心软就放过这对贼公贼婆,他可是觊觎韩雪已久,韩雪身上就是有股子招他喜欢的味道,每次见面都让他欲罢不能,偏偏刚才又看到了令人血脉喷张的场景,这会儿子正是把持不住,昊熔话音一落,他已经扯破了韩雪的衣领。

    董波见此情景更加着急疯狂的想要保护韩雪,不顾身上落下的拳脚向韩雪冲了过去,混混们下手更狠了,没几下就把他再次打倒在地,韩雪心疼的几乎滴出血,她哭着喊着求饶着却无济于事,彭伟奇见状笑得更加灿烂了,这样刺激的场面他还从没有体验过。

    “求求你,放了波哥,放了波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韩雪无奈之下只能哀求彭伟奇。

    彭伟奇伸手捏住了韩雪的下巴,把嘴凑到她脸上:“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求老板放了他。”

    韩雪嘴巴动了几动,她实在叫不出这么恶心的词,就在这时董波惨叫一声,再也没有了动静,竟然被一群市井无赖活活打死,韩雪悲愤交加,一狠心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一道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彭伟奇只觉得怀里的美人身子一软,低头一看,韩雪依然咬舌自尽,他哆哆嗦嗦的看向昊熔:“老板,这娘儿们咬舌自尽了。”

    昊熔看都没看一眼,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拖下去吧,扔到乱坟岗喂狗。”

    彭伟奇心有不甘的吐了口吐沫,暗骂,真晦气!

    昊熔瞥了一眼他,指了指一个艺伎:“你,去陪陪彭爷,老彭,你要记得,只要跟着我就没亏吃,美女有的是,金银有的是。”

    彭伟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是,是,我一定什么事都听老板的,绝不让老板失望。”

    “知道就好,多给我盯着点冷家,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通天不成!”

    冷风雪已经执掌沙沟堡一年的时间了,在他的领导下家族产业被梳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五凤衔环游龙樽和大战雌雄双盗让他的名声如日中天,沙沟堡的生意一年里竟然提高了三成,也是让冷瑞的脸上增光,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发现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身后的那双眼睛,昊熔在这一年里也在没有对冷家展开过什么行动,目前看来倒也相安无事。

    唐莉在去年入冬的时候偶感风寒,本来没觉得怎样,可是就是稀稀拉拉的不见好转,这一病就是半年的时间,身体被越拖越弱,就算冷瑞花重金请来退休回家的盛京御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倒是唐莉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此刻冷风雪正陪着唐莉在冷家堡的花园散步,唐莉显得越发的虚弱了,冷风雪搀着目前把好玩好笑的事情讲给她听,默默关注着母亲的身体情况。

    “风儿,你明年就二十岁了,到时候打通了任督二脉是不是就能延年益寿了?”

    “娘,延年益寿是坚持锻炼练出来的,和通不通脉关系不大。”

    “这样呀,娘不懂,娘只要你结结实实的就好。”

    “您看我还不结实呢!我的身体可是棒棒的!”

    “娘这身子是越来越虚了,才走了这么会儿就累了,你将来可要找个习武的姑娘。”

    “呃!这事我还没想过。”

    “该想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是少族长,这种事情不能拖,你爹那边事情多,他虽然对你很严,但是他始终很疼爱你。”

    “我知道,娘,你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些!”

    “嫌娘老了?啰嗦了?”

    “没有,怎么会呢!”

    “我就知道我儿是最孝顺的那个。”

    冷风雪见唐莉的脸色很不好看,担心累坏了她,连忙道:“娘,咱们出来这么久了,回去吧!”

    唐莉点了点头,才一起身就弯下腰猛地咳嗽起来,这一咳仿佛就停不下来,她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抚在胸口上,冷风雪从没见过有人能咳成这个样子,不知所措的帮母亲轻抚着后背,咳了好一阵子,唐莉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她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她偷偷瞥了一眼手心里的血水,趁儿子不注意在衣角上蹭了蹭。

    “娘,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外面凉,回屋就好了。”

    冷风雪回到沙沟堡立刻安排人去寻访名医,这次回家他总是感觉怪怪的,当他得到沧山县天君教有灵丹妙药的消息后,立刻赶回冷家堡。

    可是才这么几天唐莉就已经病的卧床不起了,昔日温婉端庄的母亲平静的躺在床上,她的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唇红似火,眼窝深陷,周围如同涂了一圈黑色的墨汁,丫鬟告诉冷风雪,知道儿子要回来,唐莉担心他着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到了刚才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刚刚睡着。

    从小到大,冷瑞都是对冷风雪不假辞色的严格要求,只有在母亲面前冷风雪才有机会变回一个孩子,也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不是那个众人期待的天才,不是需要肩负责任使命的少族长,父亲的爱如巍峨高山厚重而含蓄,母亲的爱就好比涓涓细流,无微不至的润物无声,他也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露出笑脸,他也只会告诉母亲,自己不喜欢练武,自己喜欢女孩子才喜欢的七弦琴,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才能减轻母亲的痛苦,那是一种煎熬,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伸出手轻轻拉住那只冰冷的干枯的手。

    一只大手轻轻排在了冷风雪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