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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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噩耗

    )噩耗

    冷瑞带来了名医洛宁谷,洛宁谷有妙手医圣之称,不少疑难杂症都是在他手下得到医治,他更是盛京中的达官显贵争相邀请的对象,冷瑞能请到他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洛宁谷三缕长髯垂胸,对着冷风雪含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冷风雪连忙起身:“久闻洛大夫圣名,辛苦您了!”

    “少族长客气了,我先给夫人请个脉吧!”

    冷风雪让开位置,洛宁谷将手帕铺在唐莉的腕子上,三根手指轻轻探着了唐莉微弱的脉象,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唐莉,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洛宁谷松开了手。

    “冷族长,少族长,夫人睡得很轻,咱们借一步说话。”

    父子俩随着洛宁谷来打堂屋。

    “洛大夫,怎么样?”

    “族长,老夫无能,夫人的身子,唉~!”

    冷瑞双腿一软,冷风雪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洛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冷风雪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无助的说话。

    “老夫有一剂方子,能让她少受些罪。”洛宁谷低声道。

    冷风雪急道:“洛大夫,我听说天君教有药能治我娘的病!”

    洛宁谷叹了一口气:“如果那天师真有上天之能,也许可以,老夫只是说老夫没有那个本事。”

    冷瑞瞪了一眼冷风雪:“不得放肆,还请洛大夫赐药,这几日您便住在府上吧,一路舟车劳顿,也让冷某聊表寸心。”

    “不妨事,照顾夫人事大,这几日我就候在这里以备差遣。”

    冷风雪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给唐莉抓的药,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犹如一锅煮开了的粥,各种东西浆糊一样的搅在一起,让他的脑子都快要从中间裂开了,他迷迷糊糊的记得好像安排人去找天君教求药,也好像记得自己几乎买空了药铺的所有存货。

    唐莉似乎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问过,也没有说过,每天享受着在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身边的日子,冷瑞扶着她,她靠在冷瑞的肩头督促儿子练功,儿子会给他们送来香茶和点心,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边总摆着一张七弦琴,她说她喜欢听这个声音,让冷风雪用握枪的手给他弹琴听,听着笨拙的琴音,她笑着在冷瑞的怀里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的笑容如花,她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留给了她最爱的两个人,她走得那么仓促,都容不得正在从天君教赶回来求医的人,她走得那么从容,最后一刻她还伸手去抚了抚他鬓间的白发和那张冰雕一般的英俊脸庞。

    冷瑞瞬间就变成了垂垂老者,半白的头发一夜戴雪,眼窝深陷双目赤红,他强忍着悲痛安排族中诸事后还要应付来吊唁的族人朋友,冷风雪似乎真的随着母亲冰冷的手滑过变成了一块万古寒冰,他跪在灵堂前一言不发,盯着母亲的棺木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人们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谁也不舍得去打扰他。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甚至连姿势也没有换过,当他要送母亲去祖坟时,已经站不起来了,还是几个族人搀着他才勉强陪母亲走完最后一程。温婉贤良的唐莉既是族长夫人也是冷家媳妇的楷模,在偌大的家族中有着极好的声誉,前来送行的亲友无不扼腕叹息,哭泣之声连绵不绝,冷风雪木然的被人搀扶着走在最前面,他面无表情,没有眼泪,可是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滔天的哀伤直冲云霄。

    送葬的队伍停在了祖坟前,巨大的棺木缓缓放入墓穴,唐莉即将与世间的一切辞别,人群再也抑制不住背上的情绪,震天的哭声响起,人们轻轻的将黄土洒在棺木上,动作轻柔的仿佛在为她整理衣服,又好像怕把睡梦中的她惊醒一样。

    冷风雪跪在墓穴前,一捧一捧机械的把黄土撒在棺木上,寒气以他为中心凝成一个漩涡,冰冻着周围的一切,人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直到人们发现他眼中流出了两行血泪,再去搀扶他时,他早就如冰雕一样失去了知觉。

    冷风雪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记得在他弹琴时,母亲对父亲说“风儿如果会弹琴,一定有更多的女孩子喜欢他。”,他还记得母亲对他说“你就是天下第一,我也是你娘。”,她还说过“要找个习武的姑娘做媳妇,不要像娘一样拖累你和你爹。”,这些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他伸出手去却抓了一个空,娘的影子像股青烟一眼从指缝中溜走。

    “快来人,少族长醒了!”

    身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冷风雪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娘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旁边的一双手轻轻拖住他。

    “谢谢,什么时辰了,为什么不掌灯?”

    正在服侍冷风雪的丫鬟吃惊的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灯火通明的床前,冷风雪擦拭着眼中流出的血泪。

    冷瑞第一时间赶到儿子的床前,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痛不矣,他挥挥手让下人们退出房间,洛宁谷走到冷风雪的身前查看着情况,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冷瑞安抚着冷风雪:“儿呀,别着急,你害了眼疾,洛大夫给你开几服药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我娘呢?”冷风雪问道。

    这个不会有答案了,冷瑞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他实在是收不了这样的打击,先是爱妻离世,儿子又变成这个样子,他心力交瘁,洛宁谷把手搭在冷风雪的手腕上,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传了过来,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洛宁谷把冷瑞叫出了房间。

    “族长,夫人离世对少族长的打击太大了。”

    冷瑞点了点头:“这孩子从小就和娘亲近。”

    “族长所说是人之常情,老夫所言是病之症结。”

    “还请明示。”

    “少族长脉象混乱,寒气逼人,若不是长期习武底子好,恐怕早就挺不到现在了,他现在全身淤积,血脉堵塞,眼疾只是表象,不几日他的心智、精神、全身血脉都会受到损伤,如不妥善处理必将抱憾终生。”

    冷瑞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他全身簌簌发抖,口中喃喃道:“这是天要绝我冷瑞一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洛宁谷连忙把一颗安神丸送入冷瑞口中,帮他顺着气咽了下去:“族长听我把话说完,少族长习练的是童子功,可以避邪秽,所以还有救,我先开几副方子帮他稳住病情,日常切记不要大悲大喜,族长再命人去寻良药,如果能够找到定能还你一个康健的少族长。”

    “有劳您了,是什么药可以救我儿子。”

    “一味名为虎鲛静灵珠可安神培元,通血脉淤积,一味是碧落黄泉圣水,可生死人肉白骨,只不过这两味药乃天材地宝,不是有钱就一定能找到的,还需要一些机缘,只要能找到一味就能医治少族长。”

    冷瑞把两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找到能治儿子病的药。

    “族长,老夫以为,少族长继续住在这里难免睹物思人,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先让少族长换个环境静静心,对他的病有好处。”

    “这个好办,我在江州有所别院,可以先让风儿去住些日子。”

    “甚好,江州气候宜人、灵气秀丽,有助于少族长将养身体,把我的方子带到那边让他好好调理一阵子吧!”

    冷瑞送走了洛宁谷,轻轻拉起冷风雪冰冷的手,这双手修长有力,皮肤像极了母亲,只有掌心处因为长期握枪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儿啊!洛大夫说南方的天气对你的眼睛好,你去江州住些日子,等眼睛好点了,爹再接你回来,好吗?”

    冷风雪大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自从他醒后问了一句“我娘呢?”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冷瑞不敢过分逼迫冷风雪,见他不答就全当他答应了,连忙安排人准备一应事项,才一出房门就看见冷启荣和洛宁谷站在一起。

    “六叔,您来了。”

    冷启荣满脸的担忧,冷风雪是他最喜欢的孙子,冷瑞一家遭此巨变他感同身受,他知道别看冷风雪别面上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无喜无悲,实际上这孩子心事极重,常常把心事压在心底,母亲的事情让淤积已久的心情全部爆发,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和洛大夫商量了一个法子,想试试看。”

    “六叔,您是最疼这孩子的,有什么法子您尽管用,我放心。”

    洛宁谷接过话头:“冷老的意思是要替少族长打通经络,也许对他的恢复有帮助,我虽从未习武,从医理上分析应该可以一试,至少不会有害处,可是如果少族长在这个过程中不配合也许会有风险。”

    冷瑞长施一礼:“六叔但请施为,我也想不出更好地法子了。”

    自此,冷启荣便搬到了冷风雪这里,每日替他推宫活血,疏通经脉,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内功一点一点引导着冷风雪体内紊乱的内力,帮他打通天地玄关、任督二脉,更不惜耗费自身修为滋养冷风雪的身体,这个过程里冷风雪没有主动配合也没有抵触,一点也没有自己的意识全凭冷启荣施为,长话短说,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冷风雪的经脉全部被调理顺畅,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让自己的修为踏上一个全新的层次,可是他连一点运功的迹象都没有,每天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他的病也未见一丝好转,冷瑞干着急没有办法。从冷风雪这里出来,冷启荣立刻就去闭关了,他损耗了太多的元气,再也支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