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江奕就是喜欢这种费钱的产业。韩成斌悲催地发现自己又要开始过一段苦日子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初步了解过情况，知道联通公司要想独立自主地发展，必须筹集大量的网络建设资金，这个资金的量级远超想象。

    他看到了那份通信发展规划，上面的数字让他目瞪口呆：从1990到1995的“八五“期间，电信网络建设投入约300亿美元，是“七五“期间的14倍。到了1994年，随着通信市场逐渐发展，投入规模还在迅速提高，现在就急需大量资金投入。

    可是，电信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资金主要还是来自政府投资，内地股市暂时无力满足运营商的融资需求，韩成斌估计今后的资金需求大部分应该是来自于股东增资。所以，如果不是前面的几个项目都被江奕否了，他是不会自找苦吃、把这样一个“吞金兽”项目拿出来的。

    “要不然我们还是少参股一点儿吧，他们说现在主要是吸引国资，估计这些央企股东以后少不了打仗。”

    “想参股多一些他们也不会答应，咱们就看看他们给多少份额吧，顶格参与。”江奕知道几大运营商都是国有国营模式，寻呼台的“私企狂欢模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有机会参股联通，着实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成立一个新的公司，我们从任城寻呼台出资40%，三地市出资60%，让三地市委托任城寻呼台行使出资人权力。”

    通过打造一个国资占比60%的企业，再以此出资入股联通，可以解决外资和民企暂时不能进入电信企业的禁令。

    至于任城寻呼台，那里绝对禁得起推敲，毕竟那里的很多人员都是专业军人，根正苗红。

    “小奕，我该回去了，国债发行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去盯着点儿。”江采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大事面前还是不糊涂。

    “周吉快要到了，他是过来找你的，你是不是也要带他一起离开？”

    “对呀，我刚想起来，大家都到这里来讨论怎么支持海南，以后还要香江那边找钱，我怎么能缺席呢？我也想看看这两天的头脑风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江采把周吉忽悠来了，现在他自视为周吉的“保护人”，要是自己不在，周吉可就不一定能捞着好处了：“那我再等两天哈，哈哈。”

    更何况，除了周吉要过来，还有彭云要来。以前江采作为小弟，接受各位大哥的照顾；现在机运反转，该是他回报几位大哥哥的时候了。

    只是江采再怎么折腾，他的软肋也已经被江奕知道的一清二楚。江奕一出手，绝对是一抓一个准，让他顿时就没了脾气。

    江采心念的两个“老大哥”其实已经到了海南，只不过两个人现在心里没底，所以在见到江采和江奕之前先合计一下。

    这次能够到海南参加年度总结会议，着实是两人的“意外之喜”。只是两人谁也摸不清到底该怎么抓住这次机会，毕竟他们负责的范围有点儿不够看。

    “彭哥，我感觉江采这个当哥哥的好像···是听弟弟的话。我在兰陵两三年了，就没见过他们家别的人，每次都是江奕直接交代了。”

    彭云点了点头，其实这句话也是他想说的：“我也有这个感觉。江采的确是没什么思路，江奕倒是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后面也都没有什么修改就直接干了。”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后面的讨论就集中在怎么江奕的认可方面了。

    周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俩这次可能只是一个观众，江采又不管这些事。”

    彭云：“这倒也不一定，毕竟这次来海南就是他帮我们争取来的。他毕竟是当哥哥的，我们那里的人还是很看重这个。”

    彭云的家就在任城，对于当地人的价值观最有发言权，周吉倒是也没有否认。

    “可惜了，这几年江采也就是第一回给我们说句话，要是他能多回来的话，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彭云：“你说江奕能看到双休日的好处，而且提前在全国进行酒店布局，他们投资快捷酒店是不是就是为了双休日来的？”

    周吉：“以前没这么觉得，只是想着让老百姓能住上放心的旅店、便宜的旅店。可是最近的客流量一下子就大了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一家人出去玩的，我感觉也有这个可能。你说等到全国都实现双休了，我是不是就能升职了？”

    彭云：“你现在负责的业务比较单一，虽然房间已经不少了，可是没有多元化经营就没有必要设立一个集团公司。”

    彭云说的话很有道理。集团公司本身就是多元化经营的产物，如果经营范围没有太多扩张，现行经营模式足以应付了，周吉升职的机会确实不大。

    周吉过去一段时间一直在“横向扩展”，还没有想过纵向提高的事情，彭云几句话就让他有些傻眼了。

    彭云：“我现在还在深城，一是离任城和兰陵比较远，二是现在房地产开发还是赔钱的买卖，我比你还惨。”

    周吉：“其实快捷酒店现在也还是入不敷出呢，每年使劲扩张，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有这么多人。要不是电影和电视剧给我们做了免费广告，我估计亏得更多。”

    这就是江采的朋友圈最不利的地方。整个体系是由江奕负责，对于江采的朋友就有些距离感，还要看看他们的能力才能委以重任。另外就是吴江元和段勇平这种本身就很有实力、已经在江奕的理念中证明了自己。

    “我觉得我们应该搞点儿事情才行。比如你，就应该在海南想想怎么做点儿文章。”

    周吉呵呵一笑：“我们早就想好了，海南这边还没有我们的酒店，我们就打算在这里收购一些公寓楼，改建一下更便宜一些。”

    “你就这点儿出息？”

    周吉本来就够郁闷了，彭云这句话让他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他也就没了好语气：“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难道还要自建？”

    “唉，你没发现海南这边的别墅有很多也没人住吗？”

    周吉没敢继续接话，他确实没猜到彭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这里是不是可以试试旅游度假村之类的，或者那种家庭住房？”

    彭云的思路让周吉有种豁然洞开的感觉。

    他的思路已经被快捷酒店锁住了，上下左右都是这些经济型酒店。现在看到别墅也会想着打上几堵墙，矮化成为普通的酒店。

    “彭哥，你果然是我大哥。”思维的差距让周吉差不多要打自己几个嘴巴子了，怪不得自己这些年这么辛苦，却还没有什么大的造化：“你见多识广，以后可得多指导指导我，我的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哈哈哈，你别急，说不定江奕就是觉得你这样的才让他放心呢。不过你这里的问题解决了，下面是不是也要帮我参谋参谋？”

    “就我这个脑子，我哪儿敢对你指手画脚的？”周吉连连摆手，刚刚彭云带给自己的震撼还没下去呢。

    好书歹说，周吉才答应了跟他一起商量。

    只是彭云的运气比周吉还差。彭云在深城开发房地产，可是大家实际上不看好这里的房价走势，他们公司可就没了用武之地。

    “彭哥，听说海南这边在申请免税商店之类的，那时候肯定有很多有钱人过来买东西。你说在这里低价买入一些别墅，再改造成富人俱乐部怎么样？就在海边找一个地方集中开发，那些先富起来的人也可以在这里开游艇、吹吹海风之类的。”周吉没什么想法，被彭云这么一催，就想起了香江电影里的场面。

    香江这么一个岛有什么好拍的？所以，港口和游艇成为很多影视剧的重要道具。

    “嗯，有道理，起码也算是对海南的一个点子了。”彭云暂时也没很多想法，毕竟大家需要从各自负责的范围出发，说出来的话才管用，免得被人问住了难看。

    两人合计好了，这才跟江采联系。江采一听说两位老哥都到了，而且在一起聊着天，二话没说就跑了过来。

    “彭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江采和彭云之间只隔了几十公里，本来就离得不远，只是两人之间有些事情不好多说，所以江采刻意营造出了“好久不见”的氛围。

    周吉看着面前的江采，不禁大发感慨：“江采，我见你的次数不算少，可是每见你一次都觉得你就像是柳树抽条一样，一阵风就把你吹大了。我真是羡慕你有个好爸爸。”

    这话说得江奕都有些难为情。不只是人家看重的是他的家庭，更因为那个罩着自己的其实是自己弟弟。

    彭云也有类似的感慨。三年前周吉和彭云等人刚见到江采的时候，还是一个刚刚走出农村的乡下小伙，朴素、好动、好玩，要不是因为遇到了李大庆，以及江采刻意透露的家庭背景，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怕是真的难以进入周吉等人的法眼。

    “江采，我们刚刚休息的时候聊了一会儿。周吉那边开发旅游度假村，你觉得怎么样？”

    “江采最喜欢搞这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了，你们在这个旅游度假村里可以放一些人造的鸟笼子、小动物休息的地方，让游客不用去动物园就能看到这里的小动物和小鸟，再加上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那样是不是很吸引小孩子？”

    周吉听了江采的话，又是觉得眼前一亮：“江采，你厉害啊，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能提出这些想法，不亏你在香江和世界到处跑。”

    彭云也在旁边不停地给江采点赞。

    江采的表现欲被周吉和彭云的表演成功地激发了出来，再加上他本来就存了帮助两个老哥的想法，所以就把自己的一些思考也和盘托出：

    “我听小奕说过打算让兰陵、任城，好像还有东北那边，跟海南这边相互承认什么医院治病之类的。我觉得可以在这里搞一些养老院之类的，最好是让那些老人一边玩一边养老，不是很多地方那种蹲在墙根旁边晒太阳等死。”

    江采对这方面考虑得不太成熟，加上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些术语，几句话下来就把周吉听晕了。

    彭云在南方时间长了，再加上深城政府视野比较广，很多事情都听说过，他试着向江采求证了一下：“你说的是不是那个老人公社的事情？就是欧美一些国家把老年人聚集起来，让他们像是正常人一样参加工作，只是对于工作结果的考核跟年轻人不一样。”

    “对对对，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

    这种模式就是把老年人视为正常人，让他们在劳动中活动，在活动中快乐，不再把自己当成是社会的负担、心里的弱势，从而由内到外达到更加健康的体魄。

    “我觉得这个有得搞，那个相互承认医院治病应该就是医疗互认，让老人可以在异地使用自己的医疗保险账户。只有这样，老年人才能够离开老家。”这次周吉终于闷过弯来了，越想越觉得江采这个建议好。

    “周吉，你可真是福气。建国后东北的第一批产业工人应该已经退休了，那些老年人可受不了东北的气候，不少人到了深城，其实我觉得海南的气候更适合他们。”彭哥看到周吉的建议越来越多、越来越具有可操作性，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

    “不只是那些工人，黑省那边的农场也有不少人，估计他们退休了也想到南方来。”

    “周哥、彭哥，你们说要是在海南建一个养老院，给那些老人几分地去种怎么样？到时候打了谷子再给他们评奖。”受到两人的激励，江采忽然有了想法。

    顺着江采的建议，周吉自己也有了一个完整的想法：“我看可以让一些当过领导的老人承包一小块土地，其他老年人出了多少工就挣多少工分。其实也就是意思一下，就像是糊弄小孩子的红旗一样，心理上觉得有成就感。”

    讨论到了这里，其实情况已经非常明朗了：周吉有这几个好的点子，这次的讨论会他是注定会展现出光彩的。

    彭云看着周吉这边亮点频现，终于沉不住气了：“江采，那你说我这边想建议开发成片别墅，专门卖给富人怎么样？”

    江采在香江就住在富人区，非常了解有钱人的享受和开发的必要性。他略微考虑了一下，才说：“我觉得挺不错。有钱人都不喜欢跟大家一起住和玩，以后要是海南的奢侈品店开起来了，肯定有很多有钱人要过来嘛。”

    “江采，你可不能这么吝啬，一定要给我一些建设性意见，要不然周吉可把我比下去了。”彭云可不会满足于江采的注水行为，接连给江采拱手，非要给自己一些加分的建议。

    “其实海南也有很多的地方可以玩，香江那边有种‘分时度假’，就是游客花了钱可以在几十家酒店自选居住的地方。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我也听说过分时度假，主要是为了提高旅游淡季的入住率设计的。不过海南倒是真的有这个必要，这里毕竟只有一个旺季，就是春节。夏天来的人不多，如果有人愿意过来的话，可以把价格大幅度调低。真有你的，我就先占这个创意了。”彭云看到江采实在是逼不出来了，便接受了这个建议。

    其实江采是硬生生地把火箭小镇的消息给吞回去了。他担心要是这两个老哥一不小心说出来，恐怕江奕就知道是江采透露的消息，那样的话周吉和彭云提的建议也会被视为江采“剧透”的结果，这肯定会对两个老哥不利。

    彭云和周吉都很高兴。按照这样的节奏，有了江采帮忙，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讨论会就肯定能过出彩。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讨论分组进行，海南地方的一些局办会参加讨论，听取各方意见。

    真要这样讨论，那么谁能见到江奕这个评判者？

    彭云的心猛地一沉，要是见不到江奕，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给江采一通电话以后，他的情绪却更加低落了。

    “彭哥，江奕是不是不在你那一组？”看到彭哥的表现，周吉心里的一丝侥幸又蔓延开来。

    两人不在一组，本来就是机会互斥。

    “不只是不在我这一组，也不在你那一组。”彭云苦笑着说：“江采说这次来的人很多，又有一个文学奖典礼，所以江采就不参加讨论会了。”

    两人现在忽然有了一种抓瞎的感觉。本来心里还挺平静的，可是被江采的几个建议一抬，期望值就不断地上涨。

    现在忽然发现当自己想从高处下来的时候，梯子被人抽走了，让两人不上不下地，极其难受。

    江奕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情。他一直觉得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即可，职业经理人就能把事情摆平。

    可现实却是很多人都想见到他。比如老同学曾晓雯，比如明星姐姐胡惠中，再比如那个受到江奕影响、刚刚离开任城跑到海南的郑美美。

    每个人都受到江奕的影响，每个人也都让江奕放心不下。比如由于厉广为跑到了彭城，让曾晓雯和厉广为之间产生交集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如果再加上李钟玉和常志珂，江奕就拆散了班里额度两对，“拆迁专业户”的标签给了江奕巨大的心理压力。

    胡惠中虽然没有吃了以前命里的那些苦，可是在大陆的境遇也不是理想的状况。比如她很难在大陆的低收入环境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朋友。

    至于郑美美，更是完全受到江奕的启发才会到了海南。如果在海南发展的不好，江奕的“不败金身”就会被打破，而他的心里也会多一丝苦涩。

    给海南的头脑大风暴还没到来，江奕自己先遭受了一场小风暴，让他有些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