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他们都在挑选衣服，怎么你不去帮帮宁岩？”朱霖本想给江奕一点儿颜色，可是看到一男一女在那里聊天的画面，却又有了一种拆穿江奕的快意，怒气也小了几分。

    “我不懂这些，也看不出高低档。”

    “你是我见过最不追星的，也是我见过最不讲究吃穿的人，你脑袋里只有事业，或者是赚钱吗？”

    江奕听出了她语气不善，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我姐姐也这么说过我，所以宁岩的衣服真要麻烦大明星帮忙了。”

    宁岩确实需要她的帮助。刚刚已经选定了外套，现在又卡在了裤装上。

    “不用挑，你穿什么都好看。身材好，才是真的好。”朱霖说是这么说，看到宁岩试穿的时候又忍不住帮她参谋起来。

    就在朱霖帮着宁岩一起搭配衣服的时候，江奕从侧面看去，似乎看到了沈傲君的影子。

    “这些衣服质量是不错，只是太贵了。我怕我妈···”

    “你就说是买的假名牌。”朱霖明白家长们对女大学生收受男友的礼物还比较警惕，唯恐对方会更进一步、自家女儿被人占了便宜。

    宁岩终于放心地又增加了一件裤装，有些害羞地让服务员帮自己包起来。

    “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江奕，赵晓晴和宁岩让你难以取舍了吧？”朱霖又带上了墨镜，距离感似乎在一瞬间完成回归，就想敲打一下江奕。

    赵晓晴的知名度竟然这么大，连没有见过面的朱霖也知道，而且清楚江奕和她的关系？

    “人大才女，两部作品获得大奖又被搬上荧幕，这么青春靓丽。”朱霖自身有过一些感情经历，赵晓晴又让她有了一些代入感，使她不自觉地站在了江奕的对立面：“她跟你去过大西北和天涯海角，她对你的好感，还用说吗？”

    赵晓晴一直是江奕不敢回望的角落。他并非不知道赵晓晴对自己的好感，可是一系列的偶然之下，让他一直以为两人是“平行而不相交”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日积月累之下，竟然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其实我和赵晓晴一直都是只谈文学创作，更像是一种笔友的关系。”

    “笔友是见不到面的通讯好友，天天见面的，还算笔友么？”这句话一说出口，朱霖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毕竟江奕并不是主动作为：“其实学会拒绝确实不容易，有多少人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秦鹏有些郁闷地走过来。他本就不想败坏钱包，可是有便宜沾不到却又心痒：“江奕，就咱们俩没有好处了。我都想好怎么说了，可那个记者咋就不找我呢？”

    “咱们都有份啊，我那一件衣服已经送给宁岩了，不信你问国王。”

    朱霖看了看江奕，这个家伙还真是张口胡来。只是她还在想着宁岩的事情，也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也有我的份？”秦鹏听到这个消息，吱溜一声就跑去了对门。

    朱霖看完了宁岩，又看回了江奕，把江奕看得有些发麻。

    “说起赵晓晴，我想起她写的一部谍战小说，情节很不错，还会改编成电视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不知道是由于心虚还是从朱霖这里又看到“沈傲君”的形象，江奕想到了一部作品：“前半段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是恋人，却没有走到一起，因为前半段的女主角牺牲了。”

    沈傲君还年轻，江奕这次打算让朱霖和胡惠中撑起这部“谍战剧的天花板”。

    唯二的不足就是吴敬中站长和谢若琳特工这两个出色的配角不好找人替代，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了。

    “女主角没有结婚的话，那我又可以装几年嫩了。”一听到有新的影视剧，朱霖的关注点就分了叉。

    她也松了口气。自己已经过了四十岁，最害怕的就是“被动升级”，一旦演过了妈妈，观众就会自动为她打上“名花有主”和老一代的标签，最受欢迎的青春派形象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当明星失去了想象空间，市场号召力也就大大降低，机会也就会失去很多。

    “你是永远的神，观众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呢？只是这部电视剧还没完稿，至少要到年底才开始改编，明年才能开拍。”

    江奕本想让朱霖出演后半段的王翠平，由胡惠中出演前半段的左蓝，毕竟胡惠中来自港台，更符合左蓝的人设。可是那样会让朱霖从村姑的形象开始演起，有些对不住她。

    “明年不怕，最多也就是老掉一岁，只要不是遥遥无期就行。”

    “报酬要由李君灿他们确定···”

    “你还从来没有出品过一部差的影片。只是···”朱霖似乎看穿了小年轻的心思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来贿赂我吧？”

    “是啊，用这部电视剧的女一号，换来你的照片放在这个店里，够不够？”

    耍赖的战场上，男女永远不平等。朱霖终于没有继续维护可爱的宁岩。

    敲定了女主，其他人就好办了。一直不顺、却又念念不忘月初的晚秋，找一个能演出魅惑力的女人，而且又能符合一个“怨妇”的人设就行。华国的女演员还是放不开，妖媚又不符合传统价值观，港台那边也可以找找。

    看来需要提醒一下赵晓晴，《潜伏》的写作要排在第一位。

    当一群人各自挑选完了新装，已经比较晚了。朱霖这个凝聚力人物率先走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只好分道扬镳。

    江奕领的任务是送宁岩回家。

    “后天就要开学了，估计明天小姨要带我采购些东西，明天我可能出不来了。”这几天宁岩一直不太开心，虽然能够天天见到江奕，可是这个家伙竟然活成了毕业后的样子，没有真正陪她。

    虽然宁刚夫妇已经离京，可是小姨似乎对她看得更紧了。

    “这个学期你们学校应该轻松一些了吧，大学里也开始执行大小周末了，到时候可不能再赖在学校里。”

    “江奕，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应该读这个学校。你不知道，当你们不停地说着一个个外国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这···”经过宁岩提醒，江奕这才意识到宁岩的顾虑，怪不得她最近不像以前那么欢快：“这样也好，有你提醒我，以后才不会犯下多大的错误。”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商贸往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江奕习惯了华国三十年后的强大，还不习惯这时的谨小慎微。

    每次一谈到宁家人，江奕就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宁岩的两个家长都像是自己的天敌一般，矛盾不可调和，只能避开、免得被瞄上。

    只是不知道以后宁岩是被他们改变了，还是会鼓足勇气远离自己的家庭？

    谈话间就到了小区门口，宁岩似乎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还是别送我回去了。要是被那两个人看到，以后我说不定就要被禁足了。”

    江奕也没敢坚持，他比宁岩更怕刘蔓莉，更不敢撞在她的枪口上。他伸手递给宁岩一张卡：“这张购物卡是品牌店送给你姨的，让她有空自己去挑就行。”

    宁岩也没拒绝，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明天有空的话，我就带小姨去看看，她最喜欢臭美了。”

    她这个小姨对待江奕的态度本就不太坚决。前几天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爸妈刚走、小姨还没来得及放松对自己的监护，江奕送给她礼物岂不是最好的润滑剂？

    看着宁岩走进小区，江奕忽然有一种如释重托的感觉。

    可是，就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宁岩忽然跑回来叫住了他。

    两人相隔一道栅栏，宁岩的脸上堆起了微笑：“江奕，凡凡明天上午到车站，你去接她一下吧。”

    江奕没有料到宁岩这时候才说出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寻常：“明天你不是已经有安排了吗？她爸爸去接她不是更方便？”

    “韩叔叔还在任城没有过来，你怎么不记得了？”宁岩停顿了一下，扬了扬手上的衣服：“朱姐告诉我说，你···不懂得拒绝别人，感情的路上···还很长。”

    朱霖果然没有放过自己，一如她自己对感情的坚持。估计是她并没有说出赵晓晴的名字，结果让宁岩猜到了韩菲凡头上，让江奕有些哭笑不得：“韩成斌肯定会安排人去接他女儿，你就别担心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本来就很善良，又没有家长帮你考虑很多事情。只是···朱姐说，不懂得拒绝的人，注定了感情的道路会很长，谁阻碍你的成熟都会被踩在脚下。我知道凡凡一直都喜欢你，与其防这个防那个，不如让你···让你学会拒绝。”宁岩其实不愿意说出这些话，所以只有一定的距离才会给她勇气。

    两人一直不愿意面对尴尬。可是聚少离多终究解决不了这些问题，高中时憧憬读大学，以为原来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却没想到进入大学以后却又遇到了更多新问题。

    “宁岩，我看你是看《倚天屠龙记》看得魔怔了。你以为我是那个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张无忌，见到一个爱一个？”

    “你不是么，别人喜欢你也算，至少你没有把她们撵开。我都感觉自己快变成清规戒律约束着的周芷若了。”

    每一次面临分离，宁岩都会猜来猜去。让江奕觉得可爱的同时，也夹杂着一种酸涩。一个独立而自信的宁岩，却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这里面肯定有江奕的因素。

    “你把自己当成周芷若，那韩菲凡是不是你要面对的赵敏？”

    “做梦吧，赵敏那种霸气只有王的女儿才会有。凡凡也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宁岩想想那个比自己大几个月、却一直依靠自己保护的同龄人，她就当江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可别忘了，明天不只是凡凡一个人，谭老师也一起过来。”

    宁岩还真是学坏了。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江奕是谭老师要来，可是她非要让江奕表明对韩菲凡的态度。

    回去的路上，江奕还是给赵晓晴发了信息。赵晓晴一听见江奕催着交稿就有些头大，似乎被这个消息击倒了一般，语气也不禁有些沉闷：“这个学期还要补考两门课呢，丢死人了。”

    自从认识江奕之后，赵晓晴的学习轨迹就被彻底地改变了。江奕基本上都申请了免修免考，赵晓晴却没有这么多优待，能够免修的机会少了很多。

    江奕明白赵晓晴的问题根源，也没敢往自己身上揽，只好安慰她几句：“我也有补考科目，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当个差生也挺放松地。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用0分去报答那些不听话的老师，报复目标绝对精准，力度绝对足够。”

    “呵呵呵，我已经体会过了，可惜大学的老师都无所谓，他们才不觉得学生考得差是老师教的不好，哪怕全班不及格，大家也只会觉得这个老师负责。”赵晓晴难得地笑了笑，这两年可真是让自己感触颇深，以前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自己都做过了，有时候竟然还有些乐此不疲：“有时候我都想转学到中文系，或者外语系。”

    “哪个专业并不重要，有什么感兴趣的自学就行。人生有几十年可以学习，大学四年也就是形成一个学习习惯和研究能力。”

    “我也只是想想，又不是真的要去转学，社会学系才不会舍得让我离开呢。”赵晓晴这两年为人大赢得了巨大的荣誉，更是成了个社会学系的标杆，所以才会给她这么多缓考等便利。

    “你要是想叛出社会学系，对这个本就存在就业难的学科的打击恐怕不是一般的大，你还是别做梦了。”

    赵晓晴也知道系里的情况，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想到了个方法：“只是我现在的计划太多，除非休学、退学，否则两三年也没法完成。”

    江奕愿意体验一把差生的感觉，可是“休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急忙制止了赵晓晴的冲动：“我不是催促你，是希望你们把《潜伏》尽快写完。其他的可以暂时缓一缓。”

    经过朱霖的一番教训，江奕跟赵晓晴通话都是无比小心，挂了电话后竟然一下子就放松了。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或许朱霖提醒得对：男女生的感情面前，或许不拒绝就是另一种接受。

    自己身上有太多光环。歌曲震撼了韩菲凡，学习吸引了宁岩，文学征服了赵晓晴。以后还会有财富的光环，注定了会吸引大量关注，如果自己处置不当，会让更多的人陷入泥坑。

    那就只能冷处理，让自己和赵晓晴的关系逐渐回归“笔友”，降低到普通同学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文学共同爱好者的程度。

    放下电话的赵晓晴心里却是颇不平静。她想到了从兰陵返京时那次和江奕的对话：如果电子视听技术发展这么快的话，老百姓的精神生活需要将增长地更快。

    那时她就想到要把文学爱好者协会改为企业化运营，那时她似乎感觉到一片广阔的原野在自己面前展开，而自己需要努力才能抓住这些机会、采摘到原野上绚烂的花朵。

    更让她感到兴奋的是，这些想法并不是来自江奕，而是切切实实来自自己的内生冲动。虽然在她进入学校以后，沉重的补考压力暂时压制了她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可是江奕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让她的想法复活了。

    或许是由于思维太沉重，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不禁有些站不稳，急忙伸手扶住了墙壁。

    就在赵晓晴忍受煎熬的时候，江奕的日子也不好过。

    很快地又有电话打了进来，这次是陈娟。

    江奕一接听就能听到对方那股气势汹汹的感觉：“江奕，你把赵晓晴怎么着了？”

    听口音就知道来者不善，江奕左想想右想想，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

    江奕不吭声，陈娟可没没有耐心等着他：“赵晓晴刚才给你回电话后，就在寝室里很难受，我看到她的眼睛都有些肿了，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陈娟的话把江奕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阳光的赵晓晴竟然会这样：“我让她写一本小说，其他也没说什么，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学习压力再大，也就是发泄一下，看那情形就不是，肯定是被人欺负了。哼！”陈娟找不到头绪，又探讨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吼了两声之后，只能放下一句狠话才罢休：“赵晓晴最近身体可不好，饭也吃得很少，你要是敢惹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不是水土不服？她到兰陵过春节的时候就有几天不舒服，过了几天就好了。”

    陈娟听到这里才放心了一些。“水土不服”的事情大家都可能遇到，陈娟自己也在难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