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你还是多陪陪宁岩吧。她可是说了，你一天到晚忙得没时间陪她，就算跟她在一块也是想着别的事情。太不合格了。”江奕刚刚进门，朱霖就将了他一军。

    宁岩没吭声，看起来两人像是提前沟通过。

    江奕也没反驳，似乎没把朱霖这句话当回事儿，反而大言不惭地笑了笑：“还好我有不少优点。宁岩说除了我的时间太少以外，也没什么优良缺点了。”

    “我说你是不是太···”江奕这么厚脸皮，倒是让朱霖有些哭笑不得了：“刚才你不在，宁岩可是跟我说了不只一件事的。”

    虽然身处演艺圈，可是朱霖毕竟不是八卦女。她威胁了江奕一下以后，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给他颜色瞧瞧了。

    “宁岩可没跟我说过，估计她也找不出来，你要是知道可以教教我。”

    宁岩依然像是事不关已一样，别没有给任何人帮腔。其他人却都愣住了，这好像不是江奕的做派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出于为女同胞张目的立场，朱霖也必须站出来主持正义：“宁岩可是还说了几个，其中一个就是你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件衣服。”

    “这个应该不算吧？她的穿衣尺码我又不知道，而且她家里又不缺钱的。”

    江奕这么装傻充愣，让其他男同胞也有些受不了了。这时候要是不划清界限，怕是别的女生会觉得自己也是同类人，小恩更是作出了离江奕远点儿的架势。

    “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根弦，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想不起来。都说齐鲁省的大男子主义盛行，你就是典型。”宁岩的情绪也被大家鼓动起来了，一种委屈溢于言表。

    “也没那么严重，至少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就便宜卖给了你们两件衣服。那两件衣服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十块钱，就跟白送差不多。”江奕虽然心虚，可是输人不能输阵，依然在强词夺理。

    “那能一样嘛，那次根本就是有人想偷奸耍滑，却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宁岩一时被激起了义愤，就把江奕当初沿街叫卖的事情抖搂了出来。

    秦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原始的材料，这可是有真人见证的，不由得有些乐不可支：“江奕，你也有当初啊！”

    至少在这一刻，大家找到的江奕的“软肋”，可是并不包括董瑞阳和小恩。这两人只是听说江奕家“很厉害”，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江奕家的崛起竟在短短三年。

    朱霖为人虽然简单却不失执着。宁岩的委屈都被她看在了眼里，在场的人又是同仇敌忾，加上她年龄最长，便没了那么多顾忌：“宁岩，女人可不能太委屈了自己。今天有这么多人见证，咱们一定不能饶了他。”

    “行啊，既然国王发话了要做个见证，正好今天都没什么事儿，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江奕自污许久，正等着这句话呢：“附近刚好有个大品牌服装专卖店，就让我们也顺便见识一下国王的眼力。”

    刚才的起哄是人人有份，现在江奕又没给各人拒绝的空间，看来一个下午就要被江奕征收了。其他人还好说，只是···

    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朱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兆，似乎刚才的矛盾点从一开始就不是江奕，而是自己。

    “朱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你要是不去，我们都镇不住江奕这只孙猴子。”宁岩也是豁出去了，朱霖明明和自己妈妈差不多年龄，可是她竟然直接叫了别人“姐姐”。

    宁岩的眼神太过热切，朱霖终于抵挡不住了。刚刚两人还统一过战线，毕竟不好太快放弃共同立场：“那好吧，我跟朋友改一下时间。”

    果然，其他几个男生还沉浸在与大明星一起逛街商店的兴奋中，没人表示自己还有事情。

    两辆的士过去，二十分钟左右才到。

    一向理性的董瑞阳第一个发现了问题，刚刚下了车就嚷嚷起来：“江奕，你这个‘附近’的概念可是挺广的嘛。”

    “燕京大，居不易。还有不少单行道，绕了不少路。”

    其他人容易受到哄骗，秦鹏这个皇城根下长大的可不容易忽悠：“我们来的路上有单行道吗？我怎么不记得？”

    可是江奕就像没听到众人的质疑一般，已经忙着去追两个美女了，把几个趁火打劫的家伙们晾到一边。

    这里已经是燕京排名靠前的大型商场了，里面已经有不少知名品牌入驻。汉语越少的品牌店卖的品牌服装就越贵。

    江奕在前引导众人，他来到一间品牌店前停住了脚步：“这个名声比较响亮，应该挺不错的吧？”

    江奕的话刚一落下，朱霖就不乐意了：“这个‘D＆G＆D’是男装，我看你就是心不诚。对面那个才是女装。”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还真的搞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些英文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奕自嘲式地挠了挠头，把向导的职责让给了朱霖。

    朱霖挑选了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品牌，带着宁岩率先进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由于黑人加入，这个阵势显得有点儿大，还有些国际化。

    已经有潜在消费者在指指点点地，说着“果然是洋品牌魅力大”等牢骚话了。

    “欢迎光临X＆M！”

    “WELCOMETOX＆M！”

    几句欢迎声传来，一个国际化的品牌形象陡然树立，让进来的消费者都不自觉地站直了背、眼睛也不好乱瞄，唯恐被人看扁了、影响了各自来源国的形象。

    “早知道的话，我今天就穿西装过来了，今年过年刚刚给我买的呢。”看着窗明几亮的专卖店，秦鹏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以前喜欢蹦哒的他现在忽然有些放不开了。

    江奕笑了笑，心里乐开了花。张晓蕾还真是做足了功夫，把苏联专家的家人和巴国小镇的具有典型外国人特征的人请过来充门面，让华国人这么高看这些“洋品牌”，价格方面他们肯定也不怎么敢往下砍。

    “这个LOGO有点儿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小恩用英语小声嘀咕着，看着琳琅满目的服装，他越来越觉得似曾相识。

    别人不大听得懂，英语听力极好的董瑞阳肯定是听懂了：“不就是‘末日生存’游戏里面的那个裤衩嘛，怎么玩了这么多遍还是记不住？”

    “什么‘末日生存’游戏？我才不玩那种低级游戏呢。”小恩这次毫不客气地怼了本国同胞，随即却眼前一亮：“我想起来啦，原来是它！”

    “是不是在‘找你妹’那里看到过？”江奕呵呵一笑，这个家伙在华国独自待了好几年，黑人在华国找个女朋友难度不是一般地大，估计他更喜欢这种感性的游戏。

    “也不是因为···”小恩就像是被人逮住了一样，不太敢承认这个现实：“其实我再一个叫作消消乐的游戏里面也见过。”

    小恩刚刚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还加了个“也”字，刚才的一番辩解归了零，引得几个男同胞一阵哄笑。

    “怎么你们也知道这些女装品牌？”朱霖知道这些品牌。她在电影里已经穿过，而且很多电影的赞助商都有他们，她还知道这个品牌不只是有服装，还有鞋子、包包等。

    “我们都是通过游戏知道的，那里面可不分男装女装。我们同学也参加了那个游戏的制作了呢，还拿了几万块奖金。对，就是那个《植物人大战僵尸》游戏。”经过小恩和董瑞阳的提醒，秦鹏也想起来马泽伟和夏兴凯等人的项目，可是看到旁边的江奕，却又有些疑惑：“那个游戏好像是江奕的创意吧？”

    秦鹏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一回事，却把江奕吓了一跳。他忽然感觉秦鹏可能剧透太多，一旦很多“点”结合起来，自己恐怕就会暴露了。

    “秦鹏，游戏里面要是不承接一些广告，设计费都会高的吓人，怎么能那么便宜地给大家玩？”

    “这倒也是，嘿嘿。”秦鹏等人的视线果然被江奕成功地扰乱了，大家的话题被转移到了游戏制作方面。

    朱霖看中了一件外套，套在宁岩身上就试。大小合适，她取下墨镜看一看颜色是否搭配。那一刻，有销售人员惊呼起来：“哇，果然是朱霖哦！”

    几人进门的时候，朱霖就受到了营业员的关注。只是在外套、围巾和墨镜的掩护下，她们并不敢确认这就是朱霖本人。

    服务员还不太习惯服务这种大明星，一个身穿较深颜色、貌似主管的女士亲自为朱霖讲解：“大明星就是有眼光，这件外套获得了ITALY、ENGLAND和FRANCE等国的金奖，品牌创始人对远古的丝绸之路非常感兴趣，也对华国非常有感情，所以把大量的后道加工程序放在了华国。”

    说着，她把一本满是拉丁语和英语的期刊递给了朱霖，并迅速地翻到了外套所在的那一页，也不管后者是不是能够看得懂，就开始为她介绍起来。

    “晕了！我本来就不懂这些烤漆、颜色搭配之类的，这个服务员又经常蹦出几个英文词汇。我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秦鹏挣扎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们不会是故意的吧，这样感觉很是洋气，洋气不就是让土著国人听不懂吗？”董瑞阳忽然也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消费者买个衣服还要懂这么多技术名词干什么，难道吃个猪肉还要知道怎么养猪？”

    “你们点背就不要怪社会，我听起来就毫无压力，不就是几个专业术语嘛。”这几个理性消费者都无法看穿，江奕估计张晓蕾这些障眼法问题不大。

    这个年代有钱的人都是第一批土豪，女人更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越是听不懂就越是要买，似乎这才能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还是咱们华语好记，X＆M不就是一只‘虾米’嘛！”秦鹏有些不服输地说。

    “我看你是海鲜吃多了，叫‘小妹’不是更好？”

    “对呀，还有那个D＆G＆D，不就是‘大哥大’？非要搞这么晦涩的洋文干什么？”

    秦鹏、董瑞阳和小恩纷纷对这个古怪的名字产生了逆反心理，始作俑者江奕心里乐开了花：品牌不就是这样么，不怕你议论，就怕你不知道！

    江奕随手翻了一下那本专为评奖活动出版的杂志增刊，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张晓蕾已经成功地为这些品牌找到了罗马传说中的依据，为自己胡乱起名的几个品牌赋予了“文化的含义”。估计过不了几年，这些品牌就可以反攻义大利、法兰西、英伦和瑞士等国的“本土”市场了。

    “现在X＆M已经入驻华国的京沪等一线城市大商场，获得了消费者的高度认可。预计今年将会在燕京和申城分别新入驻两个和三个商业综合体。

    “在生产方面，创始人也分别在华国、尼日利亚和巴国都设立了生产基地，充分考虑到了各地气候和棉花、颜料的生产。”

    听到这里，江奕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没人注意，他躲到了一边给张晓蕾打了电话，让她向专卖店作出一些指示和安排。

    朱霖这才摆脱了热情主管的“主动服务”，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前还没觉得，现在怎么感觉这个专卖店这么不近人情呢？”

    她也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洋品牌虽然架子大，可是总会入乡随俗，哪儿像这个专卖店这样，完全不考虑本地人的感受？

    从装饰到文字描述，再到服装本身，根本看不到一个汉字。服务员介绍也是夹杂了大量晦涩的英语，无所不用其极，似乎他们压根不想跟汉语、华国有一点关联一样。

    “真要跟华国的服装沾上边，估计价格就会下滑不少。咱们国家的丝绸不就从‘皇后价’跌倒了‘乞丐价’嘛，我估计他们应该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服装外贸权的放开引发了本国企业的内部血拼，以前的欧洲奢侈品也成了地摊货，价格一落千丈，江奕也借鉴了这些教训，所以才会制造这些“外国假品牌”。

    “有时候真觉得国人的智商堪忧，明明华国才是服装大国，丝绸也是几千年的光荣传统，可是很多人就是觉得洋品牌质量才好。”

    “这样也好，有这些人的存在才有可能收‘智商税’，才能把这些钱拿来再分配，扶贫或者科技创新都需要这些钱。”江奕现在是韭菜的收割者，不再觉得那些人很愚蠢，反而觉得那些人的存在很是可爱。

    主管看到江奕和朱霖的方向，匆匆跑了过来，朱霖被她的热情吓住了，赶紧去别的地方看看服装。

    “您就是江老板？”主管看到年轻的江奕，比刚才看到朱霖还要紧张。她很是担心自己刚才的表现能不能进得了老板的法眼。

    “张晓蕾副总经理已经跟你交代了吧？就按照她说的赶快布置。”

    “是的，张总让我一切听您的指挥。我已经通知了合作媒体，他们有位记者就在附近采访，二十分钟左右应该能到。”

    二十分钟有些长了，江奕看到现在的进展，似乎只有宁岩有带走衣服的趋势，朱霖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江奕略微考虑了几秒钟，然后重新交代了一下。

    主管再次走向顾客，在朱霖和秦鹏等人的中间位置停住：“朱女士，今天您的到来让我们店蓬荜生辉，老板刚刚电话给我们，今天给您和一起来的朋友半价优惠，包括对面的D＆G＆D品牌。”

    “我们也有份？”小恩一直当了看客，正有些无聊，没想到竟然捞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小恩就开始HIGH起来了。于是很快地，对门的D＆G＆D专卖店就热闹了起来。

    帽子戴在他头上，让小恩很像是一只动物，可是他似乎并不介意，或许猴子在当地是一个比较正面的类别。穿上西装，效果也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偏爱白色衬衫，似乎这样的高对比度更能展示自己苗条的身材一般。

    董瑞阳身体有点胖，对服装也不是很热衷。不过打折的消息还是让他有点儿心动，似乎延续了华人贪图便宜的优良传统。

    秦鹏本来不想行动，可是想了想还是拿着衣服比划一下。

    在宁岩的鼓励下，不缺衣服的朱霖终于也行动起来了。

    挑选衣服向来是一个耗时间的差事，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江奕的企图成功实现了。

    “您是朱霖女士？”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青年也在看着服装，“不经意间”遇到了熟人。

    “你是？”

    “我是晚报记者，以前采访过您，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我想问您一两个问题。”记者的理由张口就来，反正朱霖也无法核实到底是在那个记者招待会上见过自己。

    “这个···”朱霖看到记者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都是江奕这个家伙在恶作剧。

    “明星不就是要被人看到么？有个姓刘的演员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不是连‘不婚主义’都大张旗鼓地放出来了？”江奕知道朱霖有些不适应这些状况，她和那些喜欢炒作的人并不是一路人。

    明星都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在商场里接受记者采访更是慎之又慎，因为太容易被商家借势，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刻意歪曲。虽然现在华国还不流行经纪人模式，可是明星们有自己的自我保护意识。

    “你们的报道需要朱霖女士同意才行，发表之前能不能让她先过目？”江奕估计朱霖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自己再装傻、置身事外就太对不起人家的智商了。

    这个记者本来就是张晓蕾邀请过来的，这还有什么不方便？

    朱霖配合地说了几句，有主管的热心陪伴，又有老板的极大善意，给几句正面的评价也没什么。

    “听说还有几位国际友人，我也想采访一下。”记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非常地满意，又把眼睛瞄向黑人小伙子和他的同胞。

    “小恩，好好表现，争取能够给你免单。”江奕笑嘻嘻地鼓动小恩，以及他旁边若有所思的董瑞阳。

    “免单呀？我喜欢。”小恩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有“金口玉言”的一天，配合度一下子就达到了120%，让他摆几个POSE都没有问题。

    董瑞阳这次也是出奇地冷静，没有发挥自己的逆反心理。估计他也在争取能免单。

    这两个家伙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啊，江奕心里像是喝了蜜一般。

    有了与华国的合作，小恩和董瑞阳应该能在家族内部立足，等到数年后他们发达了，专卖店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以“非洲小王子万里迢迢到华国采购品牌服饰”、“华人公子哥独爱此衣”等内容大做文章。

    到时候不只华国人会买账，恐怕尼日利亚等非洲国家也会对这个品牌的更加认可。

    果然，记者采访结束并拍照后，主管再次出现了：“两位国际友人，你们的风采非常符合我们品牌的定位，不知道你们的照片是不是可以放在我们店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为您刚刚选的衣服免单。”

    虽然主管并没有来烦朱霖，可是她就是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江奕，你是不是还打着什么坏心思？”宁岩忽然觉得自己有可能让朱霖产生戒心，不禁有些怪罪江奕。

    原来只是说让自己配合他一下，可是也没说要利用大明星的身份做广告呀。

    “怎么会呢，报纸对朱霖的评价都很正面的。而且我们又没有要她的照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要她的照片，不就是想用报纸上的照片吗？”宁岩太了解江奕，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会放过呢：“你必须补偿一下朱姐，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江奕也觉得有些过分了。自己耍小聪明、沾小便宜的次数多了，却忽略了这个时代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