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拍卖场。

    大清早的科索拍卖场虽然并没有什么生意，但是其中的各司其职的人员却依旧是忙得热火朝天。在一间静谧的小室之中，陈道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盏青瓷玉杯，杯盏中清香四溢，也让他精神起来。他此次来此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就是第八峰那边，也只是有鲍一昀一人跟来。毕竟如今的时节比较特殊，再加上秦老也已经回来，他相信皇濯那边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侯殿清晨至此，不知所为何事？”雅瓷斜坐对面，开口说道。

    陈道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太过拘谨：“你我之间说话，还是不用如此生疏。”雅瓷也是笑了笑，颔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陈道在度续上一杯，开口说道：“只怕侯殿大清早就来我这，驭雷殿中早有人已经知道了。”

    “难道我隐匿行踪来此，就不会为人所知吗？”陈道反问，“只要你这里不出问题，就自然没有什么事，他们想打探，就让他们去吧。”

    两人所说的话中有话，只是从很久之前那次神妃所拿出的单子来看，科索这边必然是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动静的。他重新看了一眼雅瓷，这位老熟人，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做，但是终归科索这边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相信。”

    “侯殿。”雅瓷站了起来，扶手说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既然侯殿对我选择相信，那我自然是士为知己者死。”

    士为知己者死，显然在雅瓷这样的人心中，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士”的位置上，而不是“女”上。

    “好，我之前让你查探的一些事情你查的如何？”这种两人表示真心的话就到此结束，陈道也不想弄得太过了些，转而开始问正事。

    “历年来，在灵戒大会之前，各宗各派都会在各处搜刮物资以补充后备。我查到的一些隐秘是，虽然那些进入灵戒大会的人的资源大多来自宗内，但是有些见不得光，或是不易让别人知道的东西都会在宗门之外私自购买。这应该也算是一个不算隐秘的秘密了。”雅瓷说道，她已然知道陈道此次便要参加灵戒大会，而且以陈道的修为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能查到皇濯他们最近私下买了些什么吗？”陈道问道，他同皇濯之间的矛盾虽说从来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过，但是他知道两人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对方不可能放过他，而他也不可能放过这个几次想杀自己的幕后推手。

    “很难。”雅瓷直言，压低了声，“他的东西主要经过棠姐的手，也就是科索拍卖师总管，我很难查探。”

    “你是不行，你背后的人呢？”陈道眉头一挑。

    雅瓷一直以来都在为他做事，她口中的棠姐有查探她的能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雅瓷还能在其中替自己做假账，所以雅瓷的背后一定也有自己的人，只是有关此事陈道从没有多问过。

    “我可以试试……”雅瓷的面色有变，沉默之后说道。

    “好，那此事还是交给你来办，我先前交给你的玉牌中也说明了我要的东西，你想办法帮我弄到手。至于隐秘此事，玉牌之中也有所说，你去照做就好。”陈道起身，随手放下杯子，准备离开。

    打开门后，他转身对雅瓷再度交代：“今日我来此的事就不用遮掩，反而将戏做得太难看。后面我段时间应该就不会再来了，物资的事，你还是按之前的途径。把握好自己手中的背景，找个时节，还是离开这里的浑水为好。”他此次来科索应该就是在去灵戒大会之前的倒数第二站，再之后，便是要去灵戒大会。此次一去，就是能否活着回来，都是一件难说的事，所以临别之言有些嘱托的意思。

    “陈大人。”雅瓷突然换了称呼，唤住了陈道。这称呼还是当年在清水的时候，雅瓷称呼自己的，那时节，劝人离开清水那滩浑水的还是雅瓷。

    “注意身后，平安归来。”雅瓷说完最后一句，深深一揖，天青的水袖几乎垂落地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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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不是都让她去殿中吗？怎么今日你非要亲自前来？”鲍一昀如今应该是知道陈道秘密最多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最为贴己。

    他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虽然鲍一昀和他关系深厚，但是他还是不想什么都说出去。

    “莫不是此番将要远行，临别佳人？”鲍一昀怪笑说道。只是陈道听到他这番话却没有反驳，他只是听这番话，想到了曾经的一次临别，那次也是匆匆一别，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扫清思绪，只是暗道最近想起那人的次数不知为何多了起来。

    “虽不知你怎么想的，却是有些替红姨可惜……”见陈道一直不说话，鲍一昀的思绪却不知道怎么就飘到了红姨的身上。

    “你瞎说什么呢？”陈道忍不住骂了句，想起他对于红月，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对待得好，说是自己的长辈却有妹妹的感觉……更不用说那次花田问话之后，他实在不是怎么面对这个上辈子的妹妹，这辈子的阿姨。

    “行行行，当我瞎说，反正你两这事，我是问你们谁都不肯多说……”鲍一昀嘀咕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要真的一见钟情，修真界就算百岁的年纪之差……”

    听不得鲍一昀将话说完，陈道便直接遁行离开，免得听得自己一头火。停下不多时，鲍一昀便追了上来，“我不说就是了。”

    “所以红……姨，倒是许久未见了，她回听雷阁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啊。”先说好这个话题是陈道自己提的，鲍一昀才说道，“哪里还回听雷阁，红姨修为跌落结丹，自然不可能回去当副阁主了。一年前，闭关了。”他叹了一口气，“吴师祖说，红姨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回到元婴了。”想起这些，鲍一昀未免就想到这都是当初自己执意报仇才导致的结果……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陈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你不用自责，要负责的只有鬼宗。”提到鬼宗，鲍一昀的眼中又隐隐烧起怒火，想到母亲的死，红姨的修为大跌……他再也笑不出来，只是将拳头攥紧，再攥紧。

    “陈道，我决定了，我要随你去灵戒大会。”他正视陈道，眼中充满坚毅。

    ******

    “我说过了，此事不行。”第八峰的玄空苑中，陈道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他知道，对于鲍一昀来说，参加灵戒大会的死亡率低于仙界遗迹，但是他还是拒绝。只有他知道，灵戒大会之中，不仅仅是要面对外宗的凶险，更是要面对宗内的黑手。就是陈道如今底牌层出，他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在灵戒大会中活下来，更不用说鲍一昀了。鲍一昀如今的修为也是结丹，但是却难在陈道手中撑过三招，所以陈道绝对不允许鲍一昀也掺和进来。

    “当真不行？”

    “当真不行。”

    鲍一昀转身离去，不再多问。黑夜之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陈道看着他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先不管他了。”

    “你准备好了？”玉老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出奇的是，这次玉老的声音极为严肃。

    “这是我的最后一张底牌了，还请玉老帮我。”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不用和我多说了。”玉老说完最后一句话，黑暗之中，神识再度降临，陈道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阴暗苍老了许多。

    ******

    鬼市。

    是修真界中极为神秘之处，虽有人都知道此处的存在，却很少有人真正来到过此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到此处的都不是人，而是“鬼”。

    黑袍之下，一个苍老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飘出来一般：“一百零九号。”

    昏暗之中红光一闪，本空无一物的墙壁前突然出现一个骷髅头，两个巨大的眼洞中冒出幽红色的光：“令牌。”

    黑袍中伸出了一只极为白皙的手，幽红骷髅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侧过头给黑袍让出一条路，背后的墙上便出现一个洞穴口。“跟我来。”

    黑暗之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出现一片巨大的广场，四周也出奇的亮了起来。广场之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这些都是新鲜的吗？”黑袍人问道。

    “我鬼市做生意，还至于骗你一个寂魂境的小辈吗？”骷髅不屑说道，口气却是不小，在他口中寂魂境都只是小辈。不过黑袍人居然没有反驳，他知道，鬼市的背景确实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是最好。”两人沉默，黑袍人便开始环绕广场四处走动，寻找最合适自己的那个东西，而骷髅头也不再打搅，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之后，黑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还算新鲜的货物，“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