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此人是不是面具人的同伙，但伊万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冬妮娅。

    伊万通过感受通风管道内残留的体温，判断冬妮娅的逃跑路线。

    很快，在通风管道内匍匐爬行的伊万便找到了冬妮娅所在的房间，并从管道里爬了进去。

    “太好了，妮妮你没事。”伊万庆幸道，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冬妮娅。

    为了不让冬妮娅觉得膈应，伊万把刚刚当防毒面具的裤子扔到一旁。

    正当伊万准备上前，便发现了房间内的不对劲……

    氯仿浓度太高了。

    奇怪？这里的房门明明是关着的。管道里都没那么高的氯仿浓度。

    情况紧急。伊万没管别的，直接用点火触发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用大量的水来溶解房间内的氯仿。

    霎时间，储存在消防水箱里大量的水从房间顶端倾泻而下。

    整个房间的地面、位置靠下的服务器机箱柜，都被浸泡在了水中。

    而此刻冬妮娅的眼神也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妮妮。”光着膀子的伊万关切问道，并抱着受到惊吓的冬妮娅安慰着。

    冬妮娅随即扑在伊万的怀里，不断抽泣。

    她的长发被水打湿，妆容花了，但样子却格外惹人怜爱。

    “万……万，你会一直保护我吗？”冬妮娅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伊万。

    伊万紧紧抱着冬妮娅，传递身体的温度。

    “会。”

    “如果一直到委托之后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你还愿意吗？”

    “会。”

    伊万不假思索，毅然决然道。

    其实伊万没想别的，只是想先安慰冬妮娅再说。

    现在许下真心的承诺，容易当沸羊羊。

    “谢……谢。”冬妮娅小鸟依人地紧紧依偎在伊万的怀抱里。

    “伊贺万平先生，请记住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对先生从来都是真心的。”冬妮娅认真地注视着伊万的眼睛，语气凝重。

    “会有一天，我会告诉先生，关于我的故事。”冬妮娅说完，轻轻抬起脚尖，湿漉的唇温柔地吻在了伊万的脸颊上。

    温柔触碰的瞬间，酥麻的触感传来，伊万恍惚地看着冬妮娅。

    二人目光交汇，伊万一时间不知道冬妮娅意欲何为。

    什么真心？哪方面啊？说清楚啊……

    我刚随便说说的啊……

    你别当真啊。

    冬妮娅的告白，太突然了。

    还没等伊万问些什么，通风管道内便传出了动静。

    很快，在伊万手枪的准星之下，通风管道处第二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露了头。

    还没等伊万喊出那句“不许动”，一声枪响，面具人二号应声爆头，脑浆四溢。

    伊万很清楚，自己没有开枪。

    开枪的，只能是自己身边人。

    伊万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冬妮娅，她手上正举着伊万给她防身的枪，枪口的硝烟还未消散。

    是冬妮娅杀死了面具人二号，一枪爆头，干净利索。

    恍惚间，冬妮娅的眼神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凌厉狠辣。

    她先前的胆怯和畏缩荡然无存。

    这一刻冬妮娅的脸上，是一副截然陌生的面孔。

    现在起伊万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是冬妮娅利用了他。

    “冬妮娅不想让面具人二号开口”

    这是伊万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伊万注视着冬妮娅，而冬妮娅一言不发。

    现在的她褪去了方才开枪时的凶狠，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时间伊万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面对妮妮，他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很快，刚刚的枪声，引来了门外的脚步声。

    “开门，我是公安。”门外的人对房间内的伊万和冬妮娅喊道。

    伊万见事态变化，便很快准备应对。

    此刻的伊万不是正义的使者，他只是铃木冬妮娅小姐的贴身保镖。

    伊万不知道什么卡捷琳娜，更不知道命案的种种细节，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自己需要保护的委托对象。

    “不开，我是你爹。”伊万回应。

    表示对方目前没有令自己信服的身份证明，所以自己不会开门。

    “我叫神宫司隆介，手上有警官证。”

    “而且我面善，你开门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

    门外自称神宫司的公安，继续向门内二人喊话。

    “算了……”

    神宫司自知难以说服对方，于是直接一枪美式开锁。

    随着锁的脱落，房间内积水开始快速溢出，房间的门也开始沿着门轴吱吱转动，直到……

    双方出现在彼此的视野范围内，持枪对峙。

    伊万一看对方的面相，便知对方是铁好人，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那种。

    五官端正，国字脸，浓眉，肤色稍稍黝黑，气宇轩昂，正义凛然，绝对的好人面相。

    伊万从来没见过面相这么善的人，怀疑对方玩狼人杀拿狼都会自投一票。

    于是伊万收回了手枪，与此人和平对峙，并将冬妮娅护在身后。

    而神宫司看着房间内满地的积水，怔怔地傻了眼。

    “你不会已经把数据损毁了吧？”神宫司质问。

    伊万一想，刚才为了溶解氯仿，自己触发了消防喷淋系统。

    如果喷淋系统的降水导致了房间内的硬盘进水，进而导致数据损毁，那只能说明房间的设计本身有问题。

    “数据损毁？你指的是什么？”伊万试图确认。

    “我没问你。”神宫司对伊万漠然道。

    随即，神宫司如刀锋一样的眼神便直直盯着伊万身旁的冬妮娅。

    而在这一瞬间，伊万明白了冬妮娅的用意。地下机房、氯仿、被灭口的面具人、不得不开启的喷淋系统……

    只差最后一场拼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冬妮娅胆怯地回答道，好像又变回了伊万熟悉的那个冬妮娅。

    神宫司看到冬妮娅这个反应，则是气急败坏。

    现在的神宫司无比确信，冬妮娅就是杀害卡捷琳娜的凶手。

    可唯一的直接证据，就在刚刚已经被冬妮娅销毁了。

    说来话长。

    三年前，冬妮娅进入到了早稻田大学的地震数据预警项目组。

    项目中所使用的声振仪会产生危害人体的次声波。

    通过控制声振仪的参数，可以使次声波与大脑产生剧烈共振，进而使脑血管发生破裂，达到杀人不见血的目的。

    而当年冬妮娅所用的杀人凶器，恰恰是项目中的声振仪。

    当年她利用项目之便，盗取声振仪，利用次声波实行杀人计划，并在事后及时归还声振仪。

    所以，卡捷琳娜才会死因不详。

    但相应地，声振仪被盗期间，项目数据产生了缺陷。

    而卡捷琳娜命案发生时的数据缺陷，正是冬妮娅涉案的证据。

    可不巧的是，冬妮娅刚刚已经将原始数据损毁了。

    现在死无对证。

    先前叶山扬一联合神宫司，阳谋投石问路，逼冬妮娅以身犯险销毁数据，从而抓她现行。

    可冬妮娅太高明了。

    她设局雇佣了两个面具人追杀自己，在伊万的掩护下‘意外’进入那间藏有证据数据的服务器房间，用进水插电的方式损毁磁盘数据，再接着开门引入氯仿，逼得伊万开启喷淋系统溶解氯仿。

    最后将磁盘的损毁归咎于喷淋系统，藏叶于林。

    现在两个面具人已死，死无对证。

    而伊万也成了全程最佳的目击证人，证明冬妮娅的清白。

    这下，公安警务官神宫司只能干瞪眼了。

    而此刻姗姗赶来的叶山扬一，也憋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自己在克格勃一手带大的徒弟，如今接受了保护杀人犯的委托，站在了自己对立面，叶山扬一不知道说些什么。

    “死掉的两个杀手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大概率是非法移民。”神宫司检查了两个面具人的尸体，推测道。

    “不，他们不是非法移民……你们好像摊上大事了。”叶山扬一对伊万和冬妮娅认真道，一边从面具人身上翻出了一本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