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已经越发毫无生机了，就连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像是不堪重负，好似双腿灌铅一般佝偻腰背，三步一喘，五步一叹，时不时地还要停下来捶一捶肩膀，扭一扭腰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倦”二字，就像一具又一具的提线木偶，毫无神采与活力可言。

    在姜夔那里报到之后，叶知秋便开始往吴茂源他们所在的地方赶去。

    本来是想把原本属于顾绯衣，但在斗兽场事件结束之后，却被人给开到神武局的那辆警车开走的，但因为没有驾照的关系，所以姜夔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就只能用腿儿的。

    路上，老周刚刚打来一通电话，问他是不是真会开车，如果上路有没有问题。

    当时手机里面还传来了姜夔在旁边很不满的嘟囔声。

    叶知秋果断笑着打了个保票。

    手机对面略作沉默，便很言简意赅地让叶知秋过两天再去找他。

    挂断之后，叶知秋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但却与周围的环境相比，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很多正在赶去上班的人，都向他投来了或是羡慕，或是惊讶，或是匪夷所思又或厌弃的目光。

    叶知秋对这一切全都懒得理会，仍是乐得欢快自在，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

    南苑路28号，说是一栋小型别墅，其实就是一座带院的二层小洋楼，占地面积并不算大，院子里面也没有什么茂盛的绿植，除了一条笔直通行的小路之外，周围全是看起来像是前不久才刚刚开垦过的土地，并且已经撒好了某种作物的种子。

    但很不幸的是，即便泥土非常湿润，看起来像是经常浇水，但这些种子却仍是全都已经干瘪了，看起来就像是被太阳狠狠地暴晒过很长时间，以至于种子的表面都已经因为太过干枯开始出现腐白化灰的痕迹。

    正当叶知秋还在观察这些种子，屋里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听起来像是什么大型家具被打翻了。

    紧随其后，里面就传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叶知秋没去理会这些响声，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眼镜之后便从跟前捡起一颗种子看了看，拇指食指不过稍稍用力，种子就立刻碎成了齑粉一样。

    院子角落里还有一棵年份并不算久的矮小柿子树。

    枝繁叶茂，但很干巴，一副生机惨淡的模样。

    就跟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没什么区别，所以很明显的是，那充斥在这整座城市里的阴影，不仅仅在剥夺活人身上的生机精力，就连这些无辜的植物都没能够幸免于难。

    卡鲁之死，可谓是贻害无穷。

    但这更像故意为之，毕竟当时的卡鲁确实有着逃出北城的机会，并且叶知秋可以很确定地说，如果卡鲁真想逃离北城，以他分神境的修为，顾绯衣真没可能将他留下。

    可库鲁却仍是选择留了下来。

    似乎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现在这场恶灵肆虐的场面。

    但即便是叶知秋早就看出卡鲁那些正教恶徒的体内蕴藏着无数面孔狰狞的恶灵，却也从没想过卡鲁死后，竟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毕竟修女和那大胖家伙死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那种恶灵逃窜的情况，而是他们体内的众多恶灵，随着他们的丧命一同化散成了最本质的能量，重新归于天地之间。

    就像是被安排好的诱饵一样。

    一环扣着一环的毒计，用心只险恶与狡诈，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叶知秋叹了口气，起身看向已经走出门来的吴茂源几人。

    这家的主人虽然满脸疲倦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脱相的情况，却也依然非常热情地将他们送出门来，并且言语间还在极力挽留，想让他们多坐一些，中午还能一起吃个便饭。

    不过吴茂源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坐下休息，之后还有几个案件需要他们尽快解决，便在简单推辞一番之后，就转身离开。

    见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叶知秋，几人齐齐愣了一下。

    “呦！”

    叶知秋笑呵呵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但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哪怕是吴茂源这位出窍境修士，脸上都分明带着掩藏不去的倦意，就更不要说另外的端木、赵大娘、刘光赫、罗远明与武英眉几人，尤其武英眉，几乎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眼眶黢黑像是被人揍了两拳，脸颊也分明有着病态的苍白。

    见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叶知秋，几人齐齐愣了一下。

    似乎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好的缘故，他们的反应都要比之平时慢了许多。

    “是小叶子啊，已经休息好了？”

    精神稍好一些的吴茂源最先回神，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斗兽场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过了，你和顾队长，干得不错，等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给你举办一场庆功会！”

    “庆功会还是算了吧，吴队长没怪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叶知秋咧嘴笑着客套一句，心里却是好一番沉重。

    尽管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有在吴茂源的体内看到了那一个个面孔狰狞的恶灵，只不过情况要比卡鲁那些正教恶徒强出很多，体内依然如同常人一般，只不过是阴气沉重，脏腑染黑，并且有着很严重的血气瘀滞的情况。

    但看到归看到，叶知秋面上没有露出分毫破绽。

    吴茂源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的地方，摇摇头道：

    “这件事怪不得你和顾队长，虽然作为捣毁京都斗兽场的主力，顾队长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杀了主教就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可若对方一心求死，就算你们再怎么想尽办法极力阻拦，也仍是无法避免这种局面。”

    稍稍沉默之后，吴茂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更何况正教恶徒本就居心叵测，恶灵虽然数量众多，但也总有彻底解决的一天，无非就是过程累点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低头沉默。

    脑补得不错，合情合理，也省了再去解释卡鲁死因的麻烦了。

    吴茂源没再继续多说什么，只以为叶知秋仍然暗自懊恼心情沉重，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就不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多说，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转身与众人招呼一声，出发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