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人都没想出具体的原因，只能模糊地猜测和神有关。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多少能和神扯上点关系，所以问题依旧无解。罗修还专门向教宗请教了此事，可得到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

    “教宗更关心我的新书，”罗修向艾玛抱怨，手里的活没有停下，片刻之后身边已经堆起了一人多高的柴堆，“他还问我最后宇宙有没有重启成功。”

    “那到底重启成功了吗？”在旁边担任“监工”的拉斐尔立刻问道，她也才把刚出版没多久的《三体》系列小说第三部《死神永生》看完。

    把最后一根劈好的木柴叠放完毕，看着被自己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堆，被卡梅隆传染了轻微强迫症的罗修表示一本满足，然后才对大嘤公主殿下神秘一笑：“你猜？”

    拉斐尔发誓绝对不会让这只哈士奇碰一口晚餐的爱尔兰炖肉，虽然这款很简单的料理虽然只是将羊肉搭配上马铃薯、胡萝卜、洋葱、荷兰芹，通通放进锅里炖煮，但也是自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跟着母亲学会的：“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本来还想让你见识一下厨艺……”

    说到这里，拉斐尔说下去了，因为她看到罗修正把一根柴抽出来，然后胡乱塞了回去，原本赏心悦目的柴堆因为这一点瑕疵变得让人抓心挠肝般难受，光是看一眼就心里痒痒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蓝发少女当场就炸毛了，如果不是头上戴着顶黑色的抓绒帽，一头蓝色的长发都能根根竖起：“神啊！你在干什么！”

    罗修这边已经掏出手机，快速拍了张照片后就随手把那根破坏美感的柴给放回原位：“我要发给詹姆斯，他有深度强迫症……”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要告诉我的母亲！”正直的公主殿下斥责皮皮修这种惨无人道的犯罪行为，然后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除非你也给我发一张，我要发给我的家庭教师罗伯茨女士。”

    在一边的艾玛实在看不下去，扬起手里的地图给两人头上一人来了一下：“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一个黑毛和一个蓝毛就这样被一个黄毛镇压了。

    PS，远处的卡车旁还有个白毛在看戏。

    这次的冬季露营地点要远离修道院，但保障措施却更加完备。去年年底的时候，罗修入手了一辆越野房车，其实就是在奔驰eActros8×8底盘上改装出来的超级大家伙，这辆纯电重卡的最大特点是搭载了CDRD模块，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限续航，可以供它的主人背着一套豪华的移动别墅满世界乱跑。

    原本按照罗修的想法，他是准备在今年驾驶这辆庞然大物带着艾玛来个环球自驾游，只不过当拉斐尔知道了这个大怪物的存在后，就立刻想跟着过来见识一下。不得已，罗修只能把自己的宝贝战车贡献出来充当移动保障基地让她过过瘾，这也比两人旅行时多个小灯泡要强。

    “总觉得这样就没有露营的气氛了……”罗修看着琪亚娜把电线接上房车的外接插座，这样倒是解决了烦人的发电机噪音问题，“B站上的露营视频可没这种操作，大家都是老老实实搭帐篷的。”

    “但其实很多人就是拍个VLOG，晚上其实不是真睡在帐篷里，”艾玛也跟着罗修看了不少野营的视频，只是她看完后还会进行深入调查，然后就发现了其中的真相，“特别是荒野求生类的，一般都有完备的后勤保障，或者干脆就是在镜头前摆个样子而已。”

    “赫敏，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告诉小孩子们神降老人是不存在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罗修叹息着搂住艾玛的腰，自己的爱人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认真过头。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好歹也能算个萌点……

    “什么？神降老人是假的？”结果受害者变成了拉斐尔，即将十六岁的她至今都对神降老人深信不疑，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每年神降日醒来的时候，她都能从床头挂着的袜子里拿到心仪很久的礼物。所以哪怕有人告诉她神降老人一般都是由父亲扮演的，她都嗤之以鼻，因为曾经她在睡梦中醒来，亲眼看见过神降老人的满头金发，而众所周知，查尔斯王子的发量和他登基的可能性成正比。

    艾玛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每年给拉斐尔送礼物的是戴安娜王妃，只是没想到却被自己的丈夫说漏了嘴。不过好在拉斐尔也没多纠结此事，她认为这又是哈士奇在坑自己：“对了，《死神永生》里面你最喜欢哪句话？我很喜欢‘那时他真希望夜风转个方向，那样她的长发就能拂到他的面庞上’，真浪漫。”

    说完之后，拉斐尔还撇了一眼罗修，她完全不相信这种话是这只哈士奇能写出来的，所以大概率是艾玛替他写的——实际上罗修的几亿黑粉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我想是这句吧。”艾玛是第一个看完《三体》的人，其实她更喜欢的是“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她才看一遍就喜欢上了这句话。

    琪亚娜正好返回，她被艾玛安利后也看了《三体》，这本科幻小说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我认为这句话说明了人类的本质，也推荐给我的教官了。”

    “哇，我也觉得这句很帅气，哈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拉斐尔虽然看了好几遍《三体》，但并不能完全理解里面的一些故事和内涵，一想到作者就在这里，她立刻就想请教——不，应该是给这个男人向自己献殷勤的机会。

    罗修不知道拉斐尔的内心戏比自己还丰富，不过他也挺喜欢这句名言，还曾当做过自己的签名：“兽性是生物的本能，只有当人类的‘兽性’维持了自身的生存，文明才能存续；但帮助人类解决很多重要问题的是‘人性’的存在，同时也是文明发展的基石。我想这两者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拉斐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兽性使我们生存下来，人性让我们生活的更美，是这个意思吗？”

    “我想是的，”艾玛看了一下天空，从刚刚就开始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于是拉着拉斐尔的手回到了帐篷内取暖，“兽性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源头，人性是人类璀璨文明的基石。托马斯·维德想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在灾难面前，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法则。”

    拉斐尔直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但她又说不上来，便转头看向罗修，后者正用一种近乎瘫痪的姿势半躺在单人床上：“你还没说过你最喜欢哪句？”

    罗修正在看着艾玛走出帐篷去房车上处理一些私人问题，琪亚娜也跟着出去，所以不需要他陪。这也是房车除了供电之外的第二大功能，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提供一些必要的功能，譬如上厕所或者洗个热水澡。

    听到拉斐尔问自己，罗修稍微思考了一下，《三体》里最能让他热血沸腾的是第二部《黑暗森林》里的那句“自然选择，前进四！”。在他眼里，这并不是逃跑的代名词，而是人类生存的最后希望和抉择，正因为这个最后的火种，人类才能够对三体文明的进攻进行绝地反击。

    不过如果是第三部《死神永生》的话，罗修在前世也很喜欢艾玛刚刚提到的“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只是最近他更喜欢另一句：“死亡是唯一一座永远亮着的灯塔，不管你向哪里航行，最终都得转向它指引的方向。一切都会逝去，只有死神永生。”

    罗修的声音不重，甚至还越来越轻，但却让原本兴致勃勃的拉斐尔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尽管厚实的帐篷将漫天的风雪隔绝在外，柴火炉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旺盛的火焰，还有地上铺设的加热地毯，都没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温暖，一股刺骨的寒意在瞬间笼罩住了她的灵魂。

    从小就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是少女心下的青涩爱情，小公主第一次意识到一切都有终点，自己所热爱的一切也必将离开自己，最后归于虚无。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拉斐尔开始控制不住地恐惧和不甘，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难道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吗？”

    拉斐尔想从罗修的嘴里听到安慰自己的话，哪怕是谎言也行，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压抑的未来所窒息，只不过以罗修的情商，他很难发现到这一点。

    “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点，这是个宇宙的真理，连宇宙都会死亡，那么更别说我们人类了，”罗修只是实话实说，但却让拉斐尔感到视线变得模糊，她快要控制不住这突然而来的陌生情感，只是当她眼里的泪水快要流下时，听到了那个男人又说出了一句话，“但人类总是能够创造奇迹，将不可能改变为可能，如果一遍不够，那就两遍，两遍不够就三遍，一直到成功为止。”

    “嗯！我们一定能创造奇迹！”拉斐尔的眼泪终于落下，但此时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