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界的链接吗？”贝拉女士饶有兴致地盯着罗修上下打量。

    罗修和艾玛此时正位于梵蒂冈图书馆的禁书区，他们趁着每年新年弥撒来教廷总部的时候来找这位图书馆管理员，两人都相信这位女士应该是对神眷骑士团历史最了解的人了。

    “如果不是有人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这会真的发生，”贝拉女士得到艾玛的提前联络，早就准备好了相关的书籍和文献，此刻都堆在一张长桌上，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打开来给两人看，“19世纪的大骑士雨果曾经对神眷骑士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但最终的结论是两者是一个相互独立但又结合的个体，这就决定了神眷骑士和世界之间的奇特关系，两者之间不可能有链接——因为你们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虽然是很特殊的一部分，但既然已经是其中之一了，那怎么还会有链接呢？”

    罗修已经习惯听到自家骑士团的历史上冒出几个名人了，而且这次他难得地没有被绕晕，立刻就指出了这里的逻辑漏洞：“如果我们是和世界连在一起的，那为什么其他人都不会遇到这个问题？”

    贝拉女士罕见地叹了口气，只有神眷骑士才能够真正接触到灵魂的存在，所以他们对灵魂的描述在普通人眼里总是似是而非，在她这位研究者里也是如此，这是因为灵魂超出了普通人的感官，无法用正常的词汇去描述：“所以才说是相互独立又结合啊，这是一个很虚幻的概念，挑战了我们的常识……哦，对了，就像你们的电影，我看过了，很喜欢。”

    “啊？谢谢，票房也不错，苏菲亚说也许能尝试突破55亿美元的全球总票房。”

    罗修还以为贝拉女士说的是上映了快一个月的《盗梦空间》，不过艾玛猜出这位图书馆管理员说的是另一部：“是《彗星来的那一夜》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特别是里面的量子叠加原理。”

    “对，就是这个，我还记得你在一个采访里提到了‘薛定谔的猫’，”贝拉女士对艾玛点点头，有聪明人在就是这点好，不需要自己多费口舌，可以直奔主题，“神眷骑士与世界的关系就有点类似这样的状态，或者说两者处于一个平行空间。唯一的区别是，猫会在揭开盖子的一瞬间被确切地知道是死是活，但神眷骑士和这个世界构成的波函数永远都不会从叠加态收缩到某一个本征态。”

    艾玛安静地听完贝拉女士的个人理解，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间里唯一的神眷骑士：“但薛定谔的猫本身只是一个思想实验，薛定谔挖苦的是微观不确定原理变成了宏观不确定原理，毕竟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猫既活又死违背了逻辑思维……如果这样理解的话，神眷骑士的存在本身就是与世界相冲突的。”

    “是的，很多神眷骑士，譬如诺兰，他们都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灵魂整体，每个人都是这个庞大灵魂的一部分，但神眷骑士却在得到神眷后超脱出了这个整体，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这也是神眷骑士为什么能够改变灵魂的原因之一，只有你处于规则之外的时候才能改变这个规则。但同时，神眷骑士都是来自于世界本身的，所以他们又没有完全独立。”贝拉女士也将目视线向罗修，而且越说目光越炽烈，大有把眼前这个样本当场解剖切片研究的架势。

    罗修的危险本能在疯狂预警，古典高雅的图书馆在他眼里变成了沾满血迹的屠宰场，而他正是躺在栈板上的那只小猪：“等等！你们说的我完全没听懂！”

    “你是特殊的，哈利，”艾玛握住自己丈夫的手，将担心和顾虑埋藏在心底深处，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你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是超越了所有人的存在。”

    ……我这是要升仙了？罗修默默地吐槽，只是在心中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也许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其实我还是觉得普通点好，失控的时候太过刺激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好处……”

    对于罗修略显丧气的发言，艾玛闻言并没有失望，反而甜甜地笑了起来。这就是她所熟悉的罗修，一个虽然把节约宅男能量挂在嘴边，但在关键时刻都能挺身站在自己面前的罗修。这样的他，她一点都不讨厌，而且还深深地爱着。

    罗修从自己妻子的眼神中读出了对他的眷恋，稍许不安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所爱之人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么？

    而贝拉女士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深情对视的两人，她刚刚猜想到了一个可能：“恐怕罗修是真正处于与这个世界独立又有关联的状态，但每次当他彻底独立于这个世界……我甚至还有个猜测，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更接近神的时候，就达成了与世界完全独立的条件，这个时候他的灵魂就会表现出与世界链接的状态。而你，艾玛，每次又能把罗修从世界之外拉回来，将他重新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这时候就没了‘链接’的基础概念，所以才能中断灵魂和思维上的失控。”

    罗修和艾玛再次对视一眼，他们的脑海里同时蹦出一个词：

    锚点。

    罗修的演技是依靠灵魂模拟开挂，但这个技能有很的风险性，例如某神眷骑士就是不信邪地在自己的灵魂里模拟了多个真实的人格，最后导致自己在灵魂的迷宫里彻底迷失。而为了避免这种最差情况的出现，使用灵魂模拟的神眷骑士都会为自己准备一个锚点，以方便他们在灵魂世界里迷路的时候找到返回现实的路。

    罗修的锚点就是艾玛，这不止一次接过他的狗命。而如今，女孩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的锚点，罗修不知道灵魂失控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也许会是灵魂消散，也许会变成另外一种存在，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身边的爱人。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贝拉女士的话语把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罗修和艾玛拉回到现实，“罗修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被神拉出这个世界？”

    “三次都没有规律，一次和梦中的空间有关，一次是和神降有关，这次则是跟梦有关……我想到了梦醒时分，梦中的一切成为破碎的泡沫，然后就突然很伤心，接着就失控了。”罗修赶紧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向贝拉女士介绍了一遍，希望这位睿智的图书馆管理员能够寻找到其中的关键，省得他今后干什么都要提醒吊胆，不敢随便用自己的脑子想事情了。

    ——这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