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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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慢慢享用

    顾承御兀自盯了她一阵,就将手中长戟徐徐抬起:“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是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问她为什么。

    依旧是那垂眸睥睨所有,等着她的求饶下跪的高高在上。

    面对这从来只将错归咎于旁人的夺命阎王,允今安已是再没了半分力气去虚与委蛇。

    也自知此次出逃已是彻底惹怒于他,从今以后,他能给她的,她能看到的无非就是更为狠戾,更无退路的炼狱修罗场。

    思及至此,素日最是顾及颇多,妄想退路颇多的人就突然无所畏惧起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死……”

    “言哥儿也得死是吗?”

    允今安冷声打断他。

    “那就来吧,不过烂命一条,喜欢,拿去便是。”

    顾承御微微怔了一下,但看清她那生死看淡的神色后,他又立马复了强势姿态:“道歉。”

    “你杀了我吧。”

    见他那般,她反是步步近前。

    “这些日,我受够了一次次毫无下限的折磨,受够了世人的暗讽耻笑,受够了流言蜚语。

    受够了你的威胁玩弄,受够了虚与委蛇的搪塞之词。

    我受够了活够了,既这么恨我,就杀了我吧。”

    “你不要逼我……”

    允今安却是一把捉住那长戟刃口,徐徐转去送上自己心口。

    “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如今,我给你,连同言哥儿的性命,一并给你。”

    看过他微微打颤的手腕,她再近前半步。

    “顾承御。”

    她尤为平静的念着他的名,那眸子仍是淡淡无波:“再不动手,我瞧不起你。”

    她话音一落,他额间青筋瞬间绷起,眼神就十分狠戾可怖起来。

    因为一见那轻视眼神,他脑子里就毫不受控的闯出些魔怔画面来。

    那夜抢亲,毫无疑力送进他心口的钗子,他流放前夕的望眼欲穿。

    那夜茶楼,被强行摁在地下,被践踏到泥潭,被跨踩着头骨的字句讥讽声声狂嚣。

    是了。

    她瞧不起他。

    她素来就瞧不起他。

    正是如此才会毫不犹豫的弃了他,

    才会叫那个人替她赴约,放任那个人那样羞辱他。

    如今境况,难道不是她只手促就?

    昔日之耻历历在目,他焉能叫她如意!

    “想死,王妃未免想的容易。”

    冷戾眸子在她身上停了一阵,顾承御直接收了长戟,边冷笑:“既是这么喜欢这身,本侯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说完,他大掌一挥,就见人上来缚了她的手,长绳的另一头就牵在他那马鞍之下。

    不多时,又有人送来一块足足两尺长宽的告示板,套在她身前。

    然后以醒目朱砂刷上“罪妇允今安”几字。

    一声怒喝:“回府!”

    他冷冷睨她一眼,将长绳一拽,她就趔趄着往前扑去。

    ——

    晨阳渐退,几阵沁骨飓风后,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不多时,墨盔顶下的黄金重甲覆了层显而易见的冰凉寒意,路上也堆起皑皑成积来。

    一望无际的雪白大道正是那行兵马,及被马儿远远拖拽着,一步一个血印的允今安。

    踉跄如无泊野舟。

    弱小无助,狼狈不堪。

    走过了城外官道,越往城门,路边围观的人就越发多了起来。

    熙熙攘攘拥在路边,踉跄推搡着拦堵两侧的兵马长枪,眺望着她和那醒目告示板唏嘘不已。

    谓左右人叹,到底是这姑娘不知好歹,迎娶之势何其风光,金屋藏娇,予以独宠,何等殊荣,却怕是个恃宠生娇不知分寸的才能惹得他气怒至此。

    也有人心道,顾侯未免太过恣意,到底是同榻共枕之人,不论犯了什么错,便是当场打死也不该这般行事。

    寒雪纷飞,凉意骇骨,道边的围观群众却是越发热闹,流言越发刺耳起来。

    听着那狂肆耻笑,几欲戳上她脑门的千夫所指,允今安就像死过一回,失神的垂着眼,任那长绳拖拽着,趔趄着。

    一步,

    一步。

    也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受冻难忍,正到城心热闹处,允今安终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

    哗啦一声,通身刺骨的凉水兜头而来。

    允今安身一颤,猛地醒了过来。

    此时的她已被换了装。

    垂堕髻,纱襦裙,还有浓重到几近窒息的艳俗香。

    允今安立马清醒过来,正以为是身陷不堪之地,欲起身做些什么却见顾承御就身形崭崭的站在那,一如从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莫怪本侯没给你机会。”

    不等她反应,顾承御事先开了口。

    “当着他的面儿,向本侯认个错,今日之事,或可告一段落。”

    允今安这才发觉周处凉意袭骨,死寂不已。

    再是一看,抵在手肘后的石碑,赫然是那萧霆睿之墓。

    是了,他竟将她送来了萧霆睿的墓前。

    还给她换了这身装扮,

    怎么,是打算把窑子送到他墓前了吗?

    还是想刨了坟,再将那日不曾到手之事再来一次?

    平了内里惊涛,允今安突然就笑了。

    他说给她机会。

    回想这些暗无天日,他何时给过她机会?

    从他回京的那一刻起,使下的每一次手段,一次次断过的后路,他何尝给过她机会?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玩物,或生或死,或去或留不就是他挥掌之间的事情?

    所谓的告一段落也不过是看他心情,或喜便是任他折辱,或怒便是叫她生不如死。

    不论她如何,他又何曾会给她机会。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简单的疯魔。

    是丧心病狂,是惨无人道。

    见那写满轻视又毫无所谓的笑,顾承御原就不耐到了极点的眸子越发冒起火来。

    盯了她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徐徐抬起手。

    “既这般不知好歹,就莫怪本侯不留情面了。”

    掌随音落,下一刻便见三五个满脸油垢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来。

    “这便是本侯专门为王妃挑选。”顾承御冷眼看着她:“王妃看看,可满意否?”

    拾一蹙了眉:“侯爷……这怕是…”

    “下贱的妇人身子,给谁不是睡。”顾承御直接打断他,眼底意味深长,“何况绍王妃是个能人,浪荡起来——,区区常人怕是难以消受。”

    “这,便是赏给尔等的餐后点心,谁办的好,本侯重重有赏!”

    顿了瞬,似嘲似讽的看了她一眼,扔下句“王妃且慢慢享用”便拂袖而去。

    原本生死看淡的她面对着这些浑身酒气满眼瘾欲的乞丐还是慌了神。

    仓惶的撑上冰凉墓碑爬起身,下一刻却被如狼似虎的几人猛地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