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宠
繁体版

第053章 求他做个人

    “三姑娘未免强词夺理。

    只是这般好心思这般好口才,用在我身上到底是多费了。”

    寒沉冷声在后院响起。

    徐徐探进,赫然是那满眼阴郁的允今安。

    她原就恨毒了顾承御,面对听着这善解人意,动人至极的推心置腹之言,话里话外却是向着顾承御,颇有劝和之意的说客顾招娣,她自然给不了好脸色。

    却也知道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出自顾承御手笔,与旁人全然无关。

    更清楚顾招娣身为顾家人,毫无条件帮着自家人是伦理常情。

    迫于顾承御那强势压迫,不敢多言是本份惯性。

    便如她如今,对顾家人有着莫名敌意是本能反应。

    看在顾招娣那伏低谦卑之态,看在孕肚的份上没有恶言相向,是根深蒂固的教养。

    往那极度隐忍压抑的眸子看了眼,顾招娣道:“我当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想来你多少也知道些。”

    “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落人指掌,玩于指掌,也有过受人胁迫的暗无天日,受尽屈辱折磨,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如今再是风光,忆起从前,心里还是痛的,不过瞬息,她那眼底就泛了些红热。

    眼神仓惶躲了几番,她缓声道:“然……如今想明白也好过了。”

    “你如何就和我一样?”

    闻言,允今安眼底暗涌滚滚。

    “试问杜家二郎性命可是命丧大郎之手,杜家顾家之难可是与大郎有过半分关联?

    试问杜家大郎可曾屠你满门害你亲长?

    可曾日日欺你辱你,将你逼入绝境挫你念想?

    可曾出尽百宝将你踏进泥潭挫骨扬灰?

    你没有。

    你所受的苦楚于我而言不过是太仓一粟,又何以与我相提并论,又为何要将你的思想言辞强加与我?”

    “我的意思是……年少情分难求,其实五弟心里是有你……”

    “三姑娘休要再提这叫人作呕的情分。”

    允今安强行打断她。

    提及那不愿忆起的从前,她心里翻搅不已。

    每忆一分,那心便如刀剐一分。

    直叫她痛叫她恨。

    “但凡知晓一二的人都知我与他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三姑娘却说要我顾及年少情分。

    敢问他顾承御手起刀落绝我后路毁我身骨之时,可曾念过所谓的年少情分?

    锢我侄儿,一次次以他做胁逼迫我轻贱我之时,可曾念过所谓的年少情分?

    杀我挚友,残忍暴戾至极之时可曾念过所谓的年少情分?

    毁我清白,用那等龌龊手段一次次折磨践踏肆意凌辱我之时可曾念过所谓的年少情分?”

    “从始至今,我允今安可曾做过半分伤天害理,做过半分谋你顾家之事?

    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究竟做错了什么就莫名落得如此下场。

    噩梦连连担惊受怕,日夜无端朝不保夕,而这一切,都是拜那所谓的年少情分所赐。”

    顿了瞬,允今安定定看着她:“烦请三姑娘告诉我,如今的他于我而言,情从何起,分又何在?”

    “时至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一个人比我更恨他,比我更盼着天爷开眼取他性命。

    此事,便是骨化黄土也绝无改变半分的可能。”

    “三姑娘有这闲心来游说我,倒不如去劝劝你那五弟,不说放我性命,也不说我侄儿如何,只求他能做个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顾招娣素来性子软却也明事理,知道此事原尽是老五之过,如今看见她身上手上难以藏匿深浅不一的伤印红痕后,愧疚之余更泛了些心疼之意。

    原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徐徐偏过脸有了几分送客的意味,就极有眼色的起了身:“那、你且好生将养着,我就先回了。”

    临了,顾招娣又极其不安的回头交待道:“你需要什么直接派人来寻我便是,……若是无事,或是不便也莫怕,我过些时日会再来看你。”

    顾招娣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敬佩她的。

    光看允今安身上新旧交叠的耻痕红印便知那暴戾放荡程度绝非常人之举。

    还有那些桩桩件件的骇人听闻。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她绝不敢信那竟是五郎下的手。

    不敢信当初那样憎恶杜寒江的人,如今竟会比他更甚百倍不止。

    更不敢想象这样瘦弱的小姑娘面对那高壮强悍的武夫一次次的逼迫折磨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

    午夜梦回之时,心里眼里又载了何物。

    事到如今,不怒不疯竟还能保持头脑清晰,牢牢谨记那份执念,护侄儿周全,甚至还能不牵连旁人。

    若事事果真换去她身上,就是不死,只怕是也会发疯。

    后来的日子,顾招娣时不时便会奔忙于忠勇侯府和尚水榭之间。

    只是顾承御自去了外营后就再没回过府,所以她多数是去尚水榭。

    有时候是给允今安送些上好的药材给她调养身子。

    有时候是陪她说话解解闷儿。

    但允今安待外人素来就性子寡淡,对顾家人更是提不起好脸色。

    但也好歹能忍着不乱动怒。

    于她而言。

    祸不及家人,便是她能予的最大仁慈。

    时间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到了元宵。

    得知顾承御这日会回府的消息,顾招娣一大早就赶着去了。

    候了整整一天,直到暮落的时候,才等到顾承御回府。

    见她来,顾承御不免诧异:“三姐久候此处,可是有何要事。”

    顾招娣知晓他的脾性,便只半真半玩笑着说:“怎么,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用顿饭还得看你脸色了?”

    闻言,他原本烦闷多日的脸难得的露了个笑。

    顾招娣自幼夹缝求存,自然少不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

    当即没提。

    闲聊几句家长里短时没提。

    在他问她近日可好的时候没提。

    甚至在他无意提了声安儿的时候,她也只字不提。

    直等酒过三巡后,见他越发迷了眼,颇有些微醉目光流盼之时,她才不紧不慢的寻了个恰当时机劝问了几句。

    饶是再小心,逆鳞一碰,他那好容易放松些的眉眼就突然难看起来。

    如大梦初醒般,握在酒杯上的指骨猛地用力。

    下一刻就听他啪一声,怒拍在案上:“那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