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诸天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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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佟晓梅

    以佟表妹的成绩,燕大华清都不是问题的,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里。

    原因是什么,贾老师和王姑娘都没有开口问过。

    王姑娘不傻,十余年的相处,哪怕是以师生身份的相处,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因素的存在,不然古往今来的那些师生恋情,又是从哪儿来的。

    但佟晓梅不同于苏萌,她没办法苛责。

    这女孩子从没有表达过什么,把情感转嫁到了学业上,在贾家小课堂的学生里,她是坚持最久、也是最认真的一个。

    成绩不能代表全部,但足以证明她在用心学习,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贾老师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临床和药学四个班的学生,讲述医古文的开篇,声音和缓而有力,即便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也能清晰的听到。

    目光扫过现场的百余位学生,贾老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巡视全场。

    佟晓梅的双眼,却始终随着讲台上的那道身影移动。

    这是自己医学的启蒙人,也是自己的表姐夫,更是深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在表姐的口中,这个人长得平平无奇,也就有点内秀,但在自己眼里,他没有高大健硕的外表,却有强大果毅的心胸,没有华而不实的虚伪浮夸,却有指点江山的真知灼见……

    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个男人,但此刻不敢分神多想。

    就像所有同学一样,佟晓梅的面前也放着笔记本,她随手记录着没有听过的例证。

    这也是这位老师授课的一个特点,即使是同一篇文章,每一次讲解,总会有不同之处,让人有新的体会。也正是如此,对于此刻听到的课程,尽管很多内容都曾接触过,但并不妨碍她仔细的聆听。

    在即将下课的时候,贾老师简单的总结道:“继承和发扬,先得有继承,才能有发扬。前人的医学典籍,浩如烟海,如何去学、如何学懂,《医古文》就是方法论。

    在学习的过程中,师古而不泥古,对诸君今后的医学之道,必然会有所助益。”

    说罢,他指了指讲桌上的一摞手稿,再次开口:“这是我半年来,每天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亲手摘抄的医学名家之作,大家可以传看一下,希望能成为各位攻玉的他山之石。好了,下课。”

    回到办公室,贾老师倒了杯水,坐下来休息了一下。连续两节课,将近两个小时的教学,再加上早晨燕师大的课程,不管多年轻,疲惫总是有一点的。

    此时的大教室里,并没有几个人离开。

    四个教学班的班长,已经瓜分了贾老师的摘抄,并把这些手稿分发给各个小组,以便大家阅读。

    此刻,学生们正三五一伙的围读着那些摘录。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一行行钟王小楷,将《重楼玉钥》、《济阴纲目》、《审视瑶函》、《幼幼集成》、《温病条辨》、《儒门事亲》、《医林改错》……数十本不常见到的前代名家著作中的精华,一一辑录在装订好的小册子上,既让人从中领悟医学的真谛,也使人感受到书法的魅力,一时间叹为观止。

    贾老师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在学院这些老师里,论看病,他肯定不是最好的,论讲课,他也未必排的上前三,但是和其他学校一样,他的课,总能受到学生的欢迎,原因很简单。

    他是历史老师里比较懂医术的。

    服用鹤顶红后,臣子还能不能救活?金莲给大郎服用的,是砒霜还是别的方药?道士给嘉靖帝炼制的又是什么丹药,能不能长生?红丸案里的红丸,到底是毒药还是春方……

    正史教科书上都写着呢,而贾老师夹带的这些有理有据的私货,有几个学生不爱听的。

    他是音乐老师里比较懂生活情趣的。

    口哨可以吹出激扬酣畅的《西班牙斗牛曲》,口技可以将《二泉映月》的凄凉哀婉表达得让人泪目,敲击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玻璃杯,竟可以奏出一曲完整的旋律……

    音乐可以和生活的方方面面紧密结合,这不是秘密,专攻此道的人不知凡几,但结合的这么巧妙地,学生们肯定很少见到。

    他又是中医老师里比较懂艺术的。

    一段或明快、或舒缓、或雄浑的乐曲,往往可以与病患产生微妙的共情,不仅有助于多种疾病的治疗,对一些医生的心理也有不小的帮助作用。

    同样,一幅书法或者绘画作品,引起一个情志类患者的共鸣,在临床中也并不鲜见。

    七七年的第一批大学生,从最小的十四岁到最大的四十多岁,年龄差距之大,职业、阶层涵盖的范围之广,都是后世所罕见的。

    尤其是中医药学院的这些学子,或多或少都喜欢和接触过传统医学,没有点震撼他们的东西,让他这个比大多数学生年龄都小的老师,还怎么讲课、还怎么混。

    佟晓梅没有和同学们在一起,她现在就站在贾老师办公室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静静的等着。

    等那道身影出现,她又默默地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取了车子、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拐了几条街,那人停在了一家饭馆门口,她也上前停下车锁好,跟着一起进了大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贾老师先走到前台,点菜交钱,佟晓梅则找了个安静点的桌子,先坐了下来。

    四个菜,都是姑娘爱吃的。

    此时还没有到饭点,客人并不多,两人却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安静的用餐,只是时不时会给对方夹一下菜。

    吃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来到了附近胡同的一座院子前,这里距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是贾老师去年经过推荐选拔,成为中医药学院客任老师后置办的。

    他找出钥匙,递给佟晓梅一把,又用另一把打开房门,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走了进去。

    院子很局促,进门是一个过道,两侧各有一间门房,再往里走,厢房的面积也都不大,正房东边是卧室,中间和西侧打通,用作书房兼客厅。

    贾老师让佟晓梅先随便看看,自己则用热得快烧了点水,和盆子里接的凉水兑了一下,让姑娘洗一洗手,才给她介绍这院子的情况。

    这里他来的也不多,正房是起居的地方,东厢房主要用来藏书,西厢的一间做客房,但从没有人用过,另一间空着,随时可以和客房打通,厨房和卫生间,则设在了两间门房。

    贾老师絮絮叨叨的给姑娘说着,告诉她过来休息时,什么东西在哪里,该怎么用,直到交代的差不多了,才准备送她回家。

    将要走出房门时,佟晓梅从身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