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疾风更解少年意,豪情义结金兰誓
————疾风更解少年意,豪情义结金兰誓。
延熹四年十二月,城门校尉窦武与宦官王甫联名上书请求桓帝释放党人,出于对朝堂平衡与稳定的考虑,桓帝被迫做出妥协,但也同时对士大夫与宦官两大集团都做出相应的惩罚。
士人方面,在延续党锢的基础上,针对党人随意针砭时弊,聚众清议的行为进行全面监禁,责令地方各州郡刺史督邮严加审查,一经发现,从重判处。
宦官方面,对以曹节、侯览,王甫三人为主的宦官的办事不力进行问责惩处,在爵位和官职上进行相应的削减并要求其上缴财帛来赎罪。
而作为外戚一方的窦武则是抓准时机,上书奏明宦官党羽在地方的极端恶行。
桓帝听闻大怒,下令罪恶多端者一律问斩。
这一举动,引得百姓一片叫好,同时也引起了宦官对士大夫和外戚两个势力的仇视。
一场针对他们的谋划也随之展开。
至此,东汉呈现出一片崭新的局面,于是,公元167年,汉桓帝下诏废除延熹年号,改元永康,是为永康元年。
天不遂人愿,永康元年尹始,朝廷却是传来了桓帝病重的消息,一时间,原本表面上较为稳定的局势再次变得动荡起来,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纷纷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此时的颍川陈氏,随着陈寔的身体渐渐好转,陈氏众人的生活也再次重回平静。
李膺被释放后,便随陈寔一同在阳城山隐居,这期间,陈霁向他请教诸多,受益匪浅,而李膺也得以与郭林宗再次重逢,令二人唏嘘不已。
四月,陈霁再一次告别家人,奔赴河间。
为了应对桓帝逝世后更为凶险的状况,陈霁必须早些布局,而这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和未来的汉灵帝刘宏巩固关系,并取得他的信任。
冀州,河间。
年幼的刘宏继承了父亲解渎亭侯的爵位,家中仅剩母亲董氏陪伴。
先前颍川之行,陈霁与他约定好在河间相聚,距离如今已是大半年过去了。
听闻颍川陈氏遭到党锢之祸的迫害,刘宏不禁为陈霁感到担忧,直到听闻党人尽皆被释放的消息,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解渎亭侯府
清淡典雅的庭院,丝竹阵阵,香炉里腾起薄薄的云雾,萦绕在院中,绽放的海棠与碧桃在露水的点缀下愈发娇嫩。
堂下,刘宏正跪坐在一男子的面前,他轻轻的抚摸着放在腿上的长剑,神情带着些许不解。
“王师,我的剑术似乎遇到了瓶颈,难求更进一步,这是为何?”
被称为王师的人,也就是名震京师,纵横千军的当世剑圣,王越。
他对刘宏此时的情况早有预料,于是平静的说道:“庄子云:‘世剑有三’,分别为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我所擅长的更多是庶人剑,故传授于你的也是此剑,然此剑以杀为道,为争勇斗狠,你为皇室子弟,此剑并不适合你。”
刘宏仍是不解,却也只能接着问道:“我当如何?”
王越起身,取下别在腰间的佩剑,小臂一震,似有风起。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
他手臂一抬,风势转疾,袭入院中,撷取一盏花苞,飘落到剑鞘之上,风势渐缓,围绕着花苞起舞,直至花苞绽放。
“你的剑呢?”
刘宏被王越这一手神乎其神的行为震惊的无以复加,只能呆呆的握住自己双腿上佩剑。
“你的剑又缘何而起?是这河间,还是别处?”
“你的剑又欲何往?是停留在这方寸之地,还是更为广阔的天下。”
“侯爷所困顿的不是剑道,是心,心失去了方向,剑又如何出鞘?”
说完,王越起身告退,对于刘宏这个弟子,王越是既可惜又无奈,他有着不凡的资质,可他却是汉室宗亲,更重要的是他志向不小,而此时的东汉只允许有两把剑,那便是庶人剑与天子剑。
他的野心和身份注定庶人剑并不适合他,可后者,他却无法传授。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全靠他的造化了。
此时,侯府外,陈霁的马车停靠在门前,听说是颍川陈氏的公子,仆人不敢怠慢,立即引领陈霁向刘宏的庭院走去。
恰好与刚好出来的王越撞了面,不过二人也只是擦肩而过,并未言语,但对于王越而言,他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在江湖之中也结交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不乏有望气之士,年少时他也短暂的修习此术,虽对此道未能精通,却也略知一二,刚才那位公子,尊贵无双,与刘宏的气相辅相成。
若是普通的相和,那也不过是朋友罢了,可是陈霁和刘宏的气,简直就是天生的君臣。
王越不敢多想,如今皇上病危,他们二人有此气,可谓是福祸相依,他一江湖人士,实在不好过多参与其中。
再说回院中的刘宏,他渐渐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花,起身将它拾起,似乎有所领悟。
这时正巧府中下人禀告,陈霁来了。这可顿时让刘宏兴奋不已,赶忙下令有请。
不多时,陈霁一袭青衫,踏入了这方庭院,看着已经端坐等候的刘宏,笑吟吟的说道:“宏兄,此番贸然拜访,还望宏兄勿怪啊。”
刘宏也是与他相视一笑,忙道:“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先生能来赴约,某这小小的侯府可是蓬荜生辉啊。”
听闻此言,陈霁却是摆了摆手,随即走到刘宏的对面跪坐下来。
“宏兄,上次便说过,你我之间以兄弟相称,哪里来的先生不先生的,你为长兄,称我小名即可。”
见陈霁还是如此的爽快,刘宏更是一喜,赶忙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托大称你一声虹弟了。”
说完,刘宏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关心的问道:“此次党锢之祸,陈氏蒙遭大难,虹弟可受了委屈?”
陈霁没想到刘宏会问起这个问题,先是有些诧异,随后环视一下四周,有些谨慎。
刘宏见状了然,出声说道:“宏弟,放心吧,我这侯府还不是朝廷那帮鹰犬能进的来的。”
至此,陈霁方才放心的说道:“无碍,此次虽然凶险,但毕竟是化险为夷,也算是万幸了。”
想到前些时日混乱的局面,刘宏更是义愤填膺,大骂阉狗不当人子。
陈霁见状一笑,心道:“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此时的刘宏,尚且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有志少年,中兴大汉的理想还没遭受到现实的打击。
陈霁看向刘宏的佩剑,和他在手中把玩的花蕾,有些疑惑的问道:“宏兄是在练剑?”
刘宏听陈霁问起这个,也只是无精打采道:“不错,只是,唉——。”
陈霁看着刘宏突然低落的神情有些不解。
“宏兄缘何叹气?”
刘宏盛满酒樽,并给陈霁的也相应盛满。
“王师说我的心乱了,剑道才止步不前,可我这心怎能不乱,大汉如今风雨飘摇,我堂堂丈夫,汉室宗亲,却无法为家国效力,岂不令人嗤笑?我还有何颜面去祭奠列祖列宗?”
说完,刘宏拿起几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郁郁不得志的少年,也只能举杯消愁愁更愁,如今,已经成了心病。
对此,陈霁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他畅饮,二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谈天说地。
一会说起中兴大汉的抱负,一会说起二人生活的趣事,直到陈霁喝不下去,二人才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庭院中的海棠树前跪了下去,二人以天地为誓,以中兴为志,义结金兰。
实际上,二人也不过喝了一坛罢了,只是年龄尚小。
仆人见二人情况不对,于是赶忙禀告了刘宏的母亲董氏,经过了董氏悉心照料,二人才舒坦的睡了过去。
只是因为喝醉的缘故,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董氏也没有办法,也只能任由他们两个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