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策的话……

    曹襄垂下眼睑，略有些沉吟。

    按照正常的历史线，在面对军臣单于迅速北撤时，负责截击的王恢和李息并没有敢于向完好无损的匈奴军队发起冲锋，而李广、韩安国等将领，又因为距离甚远，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最终只得作罢。

    而在这些人回到长安之后，刘彻直接暴怒，甚至将最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王恢处死。

    嗯，这小皇帝很凶。

    要是自己按正常历史线去说，保不准对自己观感还没有改过来的刘小猪，会不会一怒之下提前让自己去前面等着王恢。

    可要是顺着刘小猪说……等王恢众人回来，比照之下自己的预测一塌糊涂，也很影响刘小猪对自己的观感。

    所以……得避实就虚！

    打定主意，曹襄慢吞吞道：“对于我大汉而言，这一仗本就是只能用一次的计划，只要匈奴人开始撤离，使得我大汉无法对匈奴人进行全歼，便已经是不能接受的损失了。”

    “所以后续计划的话，襄觉得，还是应该换一种思路和匈奴人进行对决。”

    看着曹襄将话题硬生生掰弯，韩嫣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韩嫣想试图将话题扭转回来，曹襄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其如意。

    根本不给韩嫣插话的机会，曹襄道：“匈奴人最为依仗的，便是我大汉无法进入的草原。想要真正解决匈奴人所带来的祸患，就必须要让我大汉的军队和匈奴人一样，可以在草原尽情驰骋。”

    “但襄以为，一味地模仿匈奴人，和他们一样学习骑射，试图在骑射领域中和其正面对决是并不明智的。匈奴人自小便和马弓作伴，对于在草原上生活的匈奴人来说，骑射就和他们吃饭喝水一样，是活下来的基础。”

    “这一点，无论是我大汉军队如何学习，都不可能超越匈奴人的地方。”

    “所以真正想要击败匈奴人，必须要另辟蹊径，组建一支和匈奴人有所区别的骑兵，才是未来得以战胜匈奴人的根本。”

    曹襄慢吞吞的话终于说话，韩嫣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把话题拉回来，却不料身边猛地蹦出来一个比他壮上好几分的李当户，扯着脖子几乎是对曹襄喊道：“胡，胡……胡言乱语！”

    “家父跟匈奴人交锋数十年如一日，在草原之上，唯有骑射的本领才能得以纵横。”

    “你这个连马都没怎么骑过的家伙，张口就是组建一支不学习骑射的骑兵，你，你知道什么是骑兵吗！”

    作为跟随李广常年驻守在和匈奴对峙的第一线，李当户深受李广的影响，将骑射看做是自己这辈子的无上荣光。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练就好一手出神入化的骑射之术，便一定可以像父亲那样，在战场上驰骋四方，在未来得以封侯拜相。

    嗯，自己的身份有点问题，拜相有点难，但封侯总是可以想一想的。

    结果现在曹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表露出一个意图——骑射无用。

    李当户怎么能忍？

    尤其是刘彻还在后面旁听呢。

    这要是让刘彻被曹襄蛊惑了，也认为骑射无用，那自己这半辈子的追求，岂不是都没了？

    看了眼韩嫣那宛若吃了米共一般的脸色，曹襄忍不住在心里为李当户这个愣头青点了个赞。

    直接无视了韩嫣，曹襄朝着李当户递过去了一个相当和善的笑容，微微躬身道：“这位是？”

    李当户被这笑容整的有些不少意思，自己刚才语气那么冲，结果人家现在态度这么好……

    “呃，在下骁骑将军之子李当户。”李当户语气缓和了不少，朝着曹襄见礼道。

    “原来是李郎。”曹襄挑了挑眉，忍不住又多看了李当户一眼。

    怪不得这家伙刚刚反应那么大，原来是李广之子。

    不过李当户这个名字……唔，好像是李广从匈奴那边捡过来的……

    不重要，自小被李广带在身边长大，真有问题早就被李广逐出家门了。

    将心思压下，曹襄温笑着道：“李郎所言，襄自然想过。不过襄仍然觉得，想要打败匈奴人的骑射，并非一定要用骑射去针锋相对。”

    “比方说，直接让将士们持长枪，去冲击匈奴人的骑阵，应该也是一条不错的方略。”

    曹襄话音落下，韩嫣身后的卫青忽地抬头，眼神当中充满了诧异。

    对于如何制裁匈奴骑兵，卫青和韩嫣、李当户的想法截然相反，也认为单纯用骑射对骑射很难做出什么强有力的效果。

    匈奴人那可都是从出生起就和弓马作伴，想要训练出足以和匈奴人一较长短的骑射将士，花费的时间指不定要以十年计数。

    当今陛下显然不是个这么有耐性的人。

    但除了骑射之外，还能采用什么法子，卫青心中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

    如今曹襄这一番话，瞬间将他的思路点拨开来。

    固然其中还有许多困难和问题，但仔细想来，却仍不失是一个极佳的应对策略。

    卫青的眼神独特的出奇，曹襄很难注意不到。

    见曹襄向自己看来，卫青的眼光也慢慢收归于正常，朝着曹襄简单点头示意了下，随即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困惑。

    奇怪了，平阳侯公子竟然对军事也有了解，怎么以前没听到过呢。

    “绝不可能！”语气刚刚才有所缓和的李当户听得这话，再一次炸毛。

    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所信奉的领域当中出言挑衅。

    尤其挑衅之人，还是一名怕不是连刀都没摸过的家伙。

    侮辱！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和家父，以及麾下众多将士的侮辱！

    “且慢且慢……”

    刘彻仍然上方不出声，韩嫣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拉架。

    就在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余光里瞥见刘彻给自己递过来了一个熟悉的眼神。

    作为自小就跟在刘彻身边的忠实之人，韩嫣瞬间便领悟了其意思。

    恍然大悟！

    韩嫣扬眉，随后挺了挺腰板，老神在在道：“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还在呢，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曹公子觉得，拿着……新的骑兵可以打败擅骑射的将士，而李郎觉得不行嘛。”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尝试一番呢？”

    说罢，韩嫣直接转身，朝着刘彻拜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给曹公子和李郎各拨一部骑兵，让他们各自训练上一段时间之后，比较一番。”

    “到时候，谁说的更有道理，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