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能提出这般请求，自是在多方考量之下。

    如今军伍面临着巨大的变革压力，谁也说不好汉军的未来会何去何从。

    而苏建本身能被拿出来成为卫青选择中的一员，已然说明其在军中并没有太大的背景可以依仗。

    如果是平安无事之际倒还罢了，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没那么烦恼。

    但是在如今陛下亲政，军伍面临重大变革的当口，继续与世无争，只想着自己小日子的话，恐怕最后大概率是要事与愿违的。

    能给自己找一个靠谱的背景，对苏建来说已经是一件必须要提上日程的事情。

    曹襄则无疑非常符合这一要求。

    背景身份无需多说，平阳侯是自高祖时期传下来的爵位，其还出过惠帝时期的丞相一职，如今更是和陛下有姻亲往来。

    这样的身份，在整个长安城中的贵族圈子里，都属于地位极高的那一种了。

    但是平阳侯府以往并没有在军中有过多的影响力，如今曹襄似乎有从身军伍之事的想法，那这正是自己的机会。

    尤其还是占据着时间上的先发优势，宜早不宜迟。

    唯一需要观察的地方，就是曹襄此人的人品和性格方面。

    就苏建自己的观感而言，阔绰、敢为和自己没什么瓜葛的下属出头，做事又雷厉风行，不妇人之仁……

    这些对于军伍出身的苏建来讲，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优点。

    曹襄同样没想到苏建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不过仔细想来，苏建的投靠对他而言并无害处。

    “快快请起……”

    ……

    “公子……”

    房门被打开，淡淡的血腥气味渐渐从房间内向院落中弥漫开来。

    卫青扛着一道纤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是？”

    “回公子的话，这位是之前和牛黑山在里屋的女子，不知此人要如何处理，还请公子发落。”卫青一本正经地道。

    曹襄淡淡地瞧了卫青一眼，随后轻笑了下。

    能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出来，卫青就已经变相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今所做的事，倒更像是卫青对曹襄的一次试探。

    试探曹襄的做事风格。

    也是在判断着两人未来是否还有继续共事的可能。

    想到卫青的出身，以及历史上一贯的做事风格，倒也就可以理解了。

    曹襄之前确实还没想好对这女子的处理方法，不过既然卫青都这么做了，总是要给人家一个面子的。

    “黑山帮有罪，她却是无辜被牵连到今日之事，虽然有违宵禁之罪，但也是情非得已，罪不至死。”

    “饶其一命虽可，不过今日之事牵扯甚广，谨慎起见，还是将其带到侯府上吧。本公子会找人安顿好她。”

    卫青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曹襄给他的感觉还是比较亲近的，加上卫家和平阳侯本身就有扯不断的关系，平心而论，卫青还是希望可以和曹襄共事的。

    所以在看到曹襄并未滥杀无辜之时，卫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将其带到侯府之上……

    算起来，这也是那女子最好的归宿了。

    “剩下的就留给公孙兄弟收拾吧。”

    “撤。”

    ……

    啪！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在书房响起，陈通捂着脸低头，眼珠子里隐隐约约还有泪水在打转。

    在陈通对面，则是已经被气到浑身发抖的陈融。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谁让你擅作主张动手的！”

    将手边的桌案拍的嘭嘭作响，陈融看着一脸委屈模样的陈通，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这么聪明的人，是如何生出来这么一个榆木脑袋的。

    卫家是我隆虑侯府的对手不假。

    卫家和平阳侯府有联系也不假。

    让你借助手中的权柄，在军械物资上给曹襄和卫青他们添点麻烦也不假。

    但谁让你动手杀人了！

    平阳侯曹家和弓高侯韩家的赌斗，韩家还没做什么，反倒是陈通这半个局外人，屁颠屁颠地去给人当马前卒干脏活。

    人的脑子到底该怎么长，才能长得这么蠢呢！？

    “父亲大人，长安城哪天不得饿死冻死个十几人的，没那么严重吧……”

    又是这种蠢话！

    陈融两眼一黑，好悬没被自己这个儿子气的直接昏过去。

    “饿死冻死，和你闹出来的这种人命官司岂能相提并论！？”

    “何况你这还不是一般的人命官司，是满门啊！”

    “你就算真要警告那些匠人，扔臭鸡蛋，扔烂菜叶子，甚至你去让人泼黄汤不行？非要去动手杀人？而且还直接杀了人家满门！？”

    “这里是哪？这里是长安！是天子脚下！”

    “我刚从长安尹那边回来，你知道长安尹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吗！”

    陈通捂着发烫的脸颊，弱弱道：“儿子已经派人知会长安尹了，不会出乱子的……”

    “知会？”陈融瞪着眼睛，语气都不由地拔高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的时候……”

    “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儿子没亲自去，让府中的管家去的，让管家暗示长安尹让其快点结案，还送了不少慰问金呢。”

    看着陈通那害怕中还带着点不服气的表情，陈融只感觉整个人的脑子都一片昏暗了起来。

    在长安这勋贵遍地走的地方，长安尹的存在感确实不怎么强烈。

    但再怎么没存在感，那也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两千石大员。

    也不是隆虑侯这还没有掌握朝权的小小外戚可以欺辱的。

    陈融只是隆虑侯公子，还没继承爵位，就直接派下人去知会两千石的长安尹……

    这跟用鞋底对着长安尹的脸一顿猛踩有什么区别？

    呼……不气不气，起码这狗东西还知道送钱，还没蠢到家里去。

    陈通一边深吸着气，在心中疯狂安慰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了平阳侯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虽然曹襄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走鸡逗鸟之徒，但起码人家能老老实实听话，按着家里分配好的产业好好经营酒坊。

    甚至人家得罪了皇帝，最后还能化险为夷。

    瞧瞧人家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生出来的这坨猪……

    都是废物，怎么废物和废物的差距也能这么大呢？

    陈融直觉得一阵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