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的一番话入耳，曹寿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的眼睛都慢慢地变亮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而且除此之外，有这样一个把柄握在手里，也能让隆虑公主不敢轻举妄动。”

    “诶，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这个人情可不小，不管你要什么，那边十有八九都能答应。有没有兴趣再搞上一笔？”

    曹襄颇为嫌弃地看了自己这个老爹一眼。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已经够黑了，没想到曹寿竟然心能比他还黑。

    明明之前还担心的要死要活，现在转过头来又恨不得去敲上一笔。

    这到底是怕隆虑公主，还是不怕隆虑公主啊？

    哦对了，算起来，隆虑公主还是自己这个老爹的小姨子。

    啧啧。

    曹襄心里和身体上同时摇了摇头，“算了，能把你之前说的东西拿到手就行了。人已经放了，总得给人留条活路，敲的太狠，反倒会适得其反。”

    ……

    几乎就在曹寿上奏的第二日，后宫当中便传出有人在皇后寝殿之内，找出了巫蛊所用的草人，而这草人上所写的名字，赫然是卫子夫。

    皇后善妒，利令智昏，又多年无子嗣诞下，种种罪责加在一起，刘小猪赫然在一怒之下废后。

    按照礼制，废后之事当然不可能如此草率。尤其是在太后在世时，废后的诏书只有从太后手中下达才能生效。

    而陈皇后这个人选本身就是王太后和大长公主所定下的，甚至自己的女儿隆虑公主，都嫁给了大长公主之子，隆虑侯陈融。

    原本这件事情即便是刘彻有心想做，也不会如此顺利。

    但奈何这一次隆虑侯所统出来的篓子实在是太大，宫里宫外全部牵扯了一遍，甚至还牵扯到了同样是王太后的外孙，平阳侯之子曹襄。

    而且还是一个刚刚立有大功，得到了刘彻亲口赞许，未来当为国家栋梁的平阳侯之子。

    陈皇后固然惹人怜惜，但作为王太后的亲儿子刘彻，以及亲外孙曹襄，难道就不惹人怜惜了吗？

    何况陈皇后这么多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为皇家诞下，王太后坚持了半天之后，无奈顺从了刘彻的意思，下诏废后。

    这一结果，让朝廷中绝大多数等着看热闹的官员，都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一个默默无闻，一直极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平阳侯府，竟然这一次逆流直上，直接把当朝最大的外戚陈家给掀翻下马。

    了不得。

    当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一时间，原本平日里不能说是门可罗雀，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稀松的平阳侯府，连续三日，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但凡是朝中有心一点的官员都能打听得到，刘彻亲口夸赞曹襄未来当为朝廷栋梁。

    加上这一次曹寿的反常举动，是个人就不难想到，平阳侯府和以往不一样了。

    但对于朝堂之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的，其实是隆虑侯府的反应。

    如今整个长安城的风头全都被废后这一件事情所吸引，但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可远不止废后这一件事情。

    隆虑侯陈融畏罪自尽，死于狱中。

    刘彻念隆虑侯府其他人并未参与此事，加之王太后和隆虑公主的求情，刘彻仅将隆虑侯削侯为伯，原本两千户的食邑收回一半。

    仍准许陈融之子陈通，承袭隆虑伯爵位。

    换做别人，此时高低也要喊上一句陛下仁慈。

    但对于陈家而言，这可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宫里的势力几乎被直接拔了个干净，一家之主又惨死狱中，爵位还被削了一级。

    换做任何一个家族，都难以咽下这等羞辱。

    可隆虑伯府却宁静地出奇。

    好像是认命了一样。

    这给朝中官员们所带来的震撼，反倒是更强烈的。

    陈家虽然这波势力被拔了不少，但隆虑公主可还是在呢。

    宫里的王太后也还在呢。

    陈家并不是完全没有实力反击。

    可陈家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是隆虑公主胆小怕事？

    绝不可能！

    自小在锦衣玉食的环境当中长大，同时又享受着这人世间几乎是顶峰的权力之一，你指望着这种人会胆小怕事？

    那还不如相信老虎会上树。

    可是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也就是说在平阳侯府明面上做这一切的时候，暗地里也将陈家潜在的隐患拔除了。

    把明面上的事情处理好并不困难，但是能把暗地里不安分的苗头压住，平阳侯府的实力可见一般。

    一时间，无论大家抱着何种目的，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平阳侯府。

    这样一股势力突兀加入朝堂，对整个朝局的冲击并不会小。

    只是身处整个旋涡中央的曹襄，此时却好像是没事人一般，指挥着手下的匠人，一桶原料，一桶原料地往锅里搬。

    “石灰水不要多，每锅加一桶，一定要煮够时间，八天八夜，都记好时间，少一天都不行！”

    “你们这边的柴灰水和稻草灰也一样，用量不要多，两桶足够，煮的时候要煮透。”

    “抄纸的时候不要急，来回反复摇晃五次，在你的竹帘上形成一个薄层就行。”

    “……”

    偌大的广场被曹襄分成了五个部分，每个部分的人只做其中一个步骤，该杀青的就负责杀青，该蒸煮的就负责蒸煮，抄纸、压纸、焙干都是如此。

    而且由于这些人都是新手，曹襄还特地给他们规范了每一次要做的步骤。

    甚至对于其中的很多细节，都做了具体的量化。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需要按经验按感觉去操作，这使得曹襄极大地增加了造纸的效率。

    披着一身雪白狐裘，曹襄一边巡视着这些匠人干活的流程，一边不厌其烦地跟他们反复强调。

    自上一次和曹寿聊完，曹襄心中便有了造纸的想法。尤其是后面几日，竹简的用来用去，实在是让他感觉不方便。

    沉就不说了，关键是还写不了几个字。

    相比较之下，还是纸更好些。

    作为造纸当中技术较为简单，材料便宜，同时质量还能看得过去的，自然非竹纸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