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之前虽然远离了朝廷，但那并非是他自己所愿，而是出于被迫。

    在他的心里，仍是记挂着天下，记挂着自己心中抱负的。

    所以当他看到一直压在大汉头上将近七十年，作威作福，行事张狂霸道的匈奴人，竟然在实际上会如此的不堪一击，董仲舒在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敌人强，打不过也就算了。

    可就是这样一群可以称作乌合之众的家伙，竟然也能压着整个大汉作威作福将近70年。

    简直没地方说理去了。

    曹襄摇了摇头，董仲舒心中的复杂程度，不用猜也能知道，不好受是很正常的。

    可真正制约大汉，迟迟不能北伐匈奴的，又哪里是匈奴人本身呢？

    就拿汉军现如今所拥有的这么多战马来说，那可都是文景二位皇帝所攒下来的家底。

    要说文帝和景帝没有对匈奴人动手的心思，谁会相信呢？

    要是这两位皇帝真的没有这般心思，又何至于弄出如此规模的马场呢？

    同时，这两位皇帝在位时，整个天下同样富裕，想要挤出一点，用于对匈奴人作战的钱，难道挤不出来吗？

    完全是没问题的。

    可在所有现实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两位皇帝仍然没有对匈奴人动手，为什么？

    这里面的原因可多了去了。

    而匈奴人的问题只占了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

    最大的源头还是在长安。

    不过以这一次的战果，相信长安的那些阻碍，很快也就都不再是阻碍了。

    目光重新聚焦于战场之上，尤其是战场最前方的那团红衣，此时已经距离匈奴的小王骑不到十步距离。

    可也就是这不到十步的距离，卫青硬是被其有似乎要被拖住的势头。

    匈奴人整体是一盘散沙不假，但即便是一盆散沙中，也总会有几块硬石头。

    匈奴小王显然是将匈奴人中的硬石头，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旁边，以至于聚集在匈奴小王旗身边的匈奴人，在看到卫青率队直接冲向自己而来的时候，竟然放弃了匈奴人最为依仗的骑射技术，选择了和汉军一样的肉搏。

    虽然在武器装备和战斗技巧方面，匈奴人远不及卫青这边的汉军，往往要使得三五个匈奴人的战亡代价，才能拼死换掉一个汉军。

    可架不住这些匈奴人是血肉之躯，即便是倒地的尸体，依旧可以阻碍汉军骑兵冲锋的脚步。

    卫青等人本身就是突入进来的突出部，周围并没有友军接应，一旦速度被迟缓下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匈奴人涌到他们周围。

    同时作为骑兵，一旦速度降下来，所能够造成的杀伤力也会大幅度锐减。

    匈奴人怕死不假，可眼下是当着匈奴小王的面，对面还是已经有战损出现的少数汉军。

    哪怕最开始只有一个人选择放弃旁观，加入战局，就会马上有第二个和第三个跟上。

    以至于最后的成千上万。

    在整个匈奴大军都在溃退的当下，面对着卫青的这一汉军突出部，匈奴人表现出了和整体战局截然相反的战斗热情。

    不过汉军整体仍然是继续在向前推进，只要卫青能够挡住一段时间，就会有后面的汉军来接应他们。

    性命应该无恙。

    但如此一来，近在咫尺的匈奴小王和军功，可就要如同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

    一旦匈奴人的首领还活着，后面就还有可能继续召集残部，从而重新组织好大军，继续进犯。

    这显然不是曹襄想看到的结果。

    “冲击的势头不能泄，张次公，持我将旗，去助卫青一臂之力。”

    一旁的张次公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看着眼下打的如此痛快，早就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插个翅膀，飞下去了。

    只是曹襄强令他作为预备队，张次公不敢违抗将令，更不敢违抗曹襄的命令，只得眼瞅着下面的兄弟一茬又一茬地收割着军功，默默在心中羡慕嫉妒着。

    此时终于听到他可以出兵的命令，张次公连忙行了个军礼，随后一溜烟地，扑棱着铠甲就往城下跑。

    “得令！”

    ……

    “所有人给我杀！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本王为他给单于请功！”

    “杀啊！”

    城外，匈奴小王此时也杀红了眼，原本呈给卫青的背后，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变成了身子的侧面。

    最开始是自己轻敌大意，没有及时做好应对，以至于被汉军当着大家的面来了个突袭。

    但这也并非是无法挽救的结果。

    匈奴人来去如风，只要能够先行撤退，汉军毕竟后面还有城池要守，即便是全速追击，也追不了多远，他们匈奴人仍然可以保留大量的实力。

    只要自己活着出去，到时候重新把残兵整顿好，下一次自己有了应对，仍然可以和这些汉人再来一次决战。

    可也不知道这些汉人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浑然不在意，自己已经脱离了主力部队多远的距离。

    你当自己是什么？是神仙吗？

    匈奴小王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家在匈奴人当中本身就有着不俗的地位，结果现在却像是被卫青当成了没牙的老虎一样穷追猛赶，哪里愿意忍气吞声？

    如今更是付出了自己身边数十名勇士的性命，才好不容易将这群人的速度给拖下来。

    这些勇士可都是他在部落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最大保障。

    结果这一下子一大半都折损在了这里，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些勇士再补全回来。

    付出了如此沉痛的代价，这要是还不从敌人的身上撕下来几块肉，那自己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何况现在已经成功将卫青等人的速度拖慢了下来，并且已经给卫青等人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鲜血的刺激和无边的愤怒，已经让匈奴小王全忘记了他现在所处的形势，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将眼前的敌人统统撕碎。

    让这些人为胆敢追击自己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