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我的舅舅是皇帝
繁体版

第95章:最坏的可能

    “不对,不对。”

    深夜,龚芳于自己的床榻之上,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眼角处已经有了血丝,但瞳孔却是炯炯有神。

    本是应该熟睡打鼾的时候,可他却横竖也睡不着。

    “他怎么就能如此不着急?他到底有什么底牌?”龚芳喃喃自语。

    晚上的那场宴席之上,他都已经等不及的,自己说出要送粮食的话来。

    那只是一千石啊。

    邺县怎么说也是个大县,盘聚在此的诸多家族合起伙来,就只赠送1000石粮食。

    说实话,这个事情如果传出去了,都不需要外面人说什么,他们自己都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哪有朝廷发生如此灾祸,你们却只赠送这么点的?

    就好比哪里发生了水灾,你作为一个百万富翁,结果却跟朝廷上的官员说,我这一次看你们也不容易,就捐个十块钱来表一下心意。

    别人不对你破口大骂都是好的了。

    要不然你干脆就别提这件事,提了就不要抠抠搜搜的。

    何况在场的这些人是在朝廷上无官无职,但他们背后的各个家族,哪一个不是跟朝廷盘根错节?

    区别只不过是家族中的这些人,官做的大小而已。

    龚芳当然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数额小,他说出这个数字,主要就是为了勾引起曹襄的话头,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借着这个由头,去查看一下曹襄心中的真实想法。

    如果曹襄嫌弃这个数字太小,主动说要不要往上加一点,龚芳反而心中就有数了。

    曹襄到了那时候,手中的粮食必然紧缺,整体后续的事情跟他们最开始的预测差距不会很大。

    可偏偏曹襄对此是一点反应没有,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更是没有半分所谓。

    还说要主动给朝廷上表,为大家请功。

    龚芳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以退为进。毕竟大家拿的手笔确实太小家子气了一点,如果把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放到台面上,让这么多人一起看,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丢他们自己的脸还在其次,搞不好要把他们身后的权贵也给丢了。

    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曹襄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身后的人就能放过他们了?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

    曹襄完全可以假装不在乎,就摆明了你要是不要自己的脸皮,那我就由着你,不要你的脸皮。

    赌的就是一个他们不敢真的舍了这张老脸,去做那般恶心人的事情。

    龚芳所以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随即就改了口,从1000石粮食增加到了5000石。

    这个数字看上去就有点像那么一回事了,处于一个偏少但完全可以理解的级别。

    即便是放到朝廷上,大家也挑不出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顶多就是最后的功劳不会特别大而已,不过大家本来也就不需要依靠这功劳过活,所以这功劳大小,反倒跟大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龚芳之前和大家说的时候,最开始的心理预期是1万石。

    后面的话他没有跟其他人说,但如果在当时曹襄表现的更为强硬,更为激动一些,这个数字也不是不能再往上涨点。

    毕竟人家手里是有着刀把子的,该给人家几分面子就得给几分面子。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在听到5000这个数字之后,曹襄表现的和之前听到1000的数字,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就和以退为进完全不同了。

    曹襄如果真想玩以退为进的套路,首先的一点就是这个数字很难让其他人信服,但他们现在已经抛出了一个可以让大多数人信服,最起码也是捏着鼻子认下的态度。

    曹襄是对他们这些人的要脸程度有一个错误的高估,还是真的对他们是否能够拿出粮食就完全不在意?

    如果是前者的话,曹襄觉得他们更要自己的这张脸皮,所以在5000这个数字被提出来的时候,仍然觉得不是他们的极限,也不是他们的底线。

    如果是抱有着这样的想法,才故意表露出不在意的态度,那反倒还好说一些。

    可如果是曹襄真的就完全不在意这个数字,那问题就大了。

    尤其是曹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他们拿出粮食出来的话,完全就不在乎他们能拿出这几千几万石粮食,那就代表着,他手中有着足够应付此次水灾的存粮。

    可是这些粮食能放在哪儿呢?

    曹襄又是通过什么手段?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些粮食呢?

    龚芳越想越心中不平静。

    甚至连在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却想到现在也没有想通。

    从床上坐起来,龚芳在黑暗当中用脚扒拉了一下鞋所在的位置,然后给自己套上鞋,走向一旁的灯架子,将烛火点亮。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客栈的房间内。

    龚芳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取出了几张纸,简单研好了墨之后,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是他一贯以来最熟悉的思考方式。

    当脑子无法承受这些复杂的事情之后,便选择用实际的笔墨将其记录下来。

    前几年的时候,他用这种方法用的还不是很多,当时的不管是纸张还是绢帛,都贵的要死。

    他虽然是丞相的门客,但说实话,能够留给自己随意支配使用的钱财却并不是特别多。

    这些贵重的东西即便是他也极为不舍得花。

    但是随着纸张的问世,尤其是这种价格低廉的纸张迅速的流传开来,龚芳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之一。

    可奈何他将自己脑海中所思考的多种情况,都一一在纸张上记录下来,并不断的去勾画连线思考着,每一种可能都会导致的后面的情况,可随着需要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需要写的字越来越多,龚芳顿时心乱如麻起来。

    啪嗒一声。

    龚芳一时不留神,手中的狼毫没有握住,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极其深的墨痕,几乎染了整张纸的小半页。

    这让他本就心乱如麻的心情,顿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愤怒的将纸张揉成一团,恨不得将其撕碎。

    龚芳又极为痛苦的开始抓着自己的头发。

    已经多少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抓狂的感觉了。

    可是他如今所面对的曹襄,所走出来的每一步棋都在他的预料之外,让他不得不去抓狂。

    如果这只是一个无名之辈,那也就罢了。

    毕竟这世上的平凡人那么多,这些人没什么本事,但出招的方式各异,甚至有时候,这些平凡人他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和这些人去绞尽脑汁的较劲,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龚芳如果碰上的是这样一个平凡人,他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又香又甜。

    可偏偏他碰上的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曹襄虽然和他的接触不多,可是人家能在北面连克匈奴三场。

    甚至连人家的单于都被在战场上给弄死了。

    平阳侯府几代人心血,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废物呢?

    曹襄绝对不是平凡人。这是龚芳心中早就有的认知。

    狠狠的将手握拳,锤着自己的脑袋。龚芳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废纸。

    显然,想要靠自己去想已经是想不出来什么了,既然自己靠不住,那就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顺便借助一下其他人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起身,从旁边拿了件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住的是客栈,毕竟出门在外代表的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接受别人的邀请,去他家做客倒也不碍事。

    但这里既然如今代表的是身后的丞相,那自然就该和其他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而跟他一起抱有同样想法,住在客栈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

    甚至他旁边就有一个熟悉的老熟人。

    咚咚咚。

    龚芳披着外套快步走了过去,停在旁边的门房前,用手轻轻扣了几下门。

    听得房间内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就听到里面有人问。“什么人?”

    “我,龚芳。”

    声音结束,房间内的响动消失。

    不久之后,随着房间内的烛火亮起,房门也被缓缓打开,一个身影露出。

    “龚兄快快请进。”

    将龚芳快速迎了进来,又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无人之后,里面的人才将房门重新关好。

    “龚兄。”

    “曲兄倒是好雅兴啊。”

    曲平顺着龚芳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自己床榻上的那女子,正怯懦懦地将身子藏在被褥里。

    两只手死死的攥着被角压着,唯有一个头露出在外,眼神当中更是写满了惊慌。

    任谁这么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结果突然进来一个陌生人都会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曲平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邺县不比长安,没那么多乐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姿色好吧?龚兄是要一起吗?”

    曲平和龚芳两个人本来就相识,此行又恰好都在同一个地方做事,自然相隔就离得近了些。

    龚芳又仔细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那人的模样,刚才只是瞧得床上有个人,具体长得如何还没仔细看,如今仔细看上去的话,姿色确实不错。即便是在长安,都属于中上等的水准了。

    也难为曲平能在这小小的邺县,找到如此能入眼的。

    如果是平常时候,心里没这么多事的话,龚芳说不定还真就尝试一下了。

    但是他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曹襄,根本就没有这股邪火上头。

    “算了吧,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曲平颇为诧异的看了龚芳一眼。

    大家都是相熟,互相之间是什么货色,早就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对龚芳这人有着充足的了解,他又怎么可能提出一起这种建议呢?

    不过他也知道,龚芳这家伙急色虽急色,但在面对大事的时候,向来不会分心,被其他琐事缠身。

    更不会去搞这些床榻之事。

    若非如此,此人也没办法得到丞相田蚡的看重,这也是自己不如龚芳的地方,也是自己最为佩服他的地方。

    龚芳如今既然能说出不感兴趣的话,想来这事情绝不对非同一般。

    “你先回去吧。”

    曲平虽有些可惜,但还是对着床榻上的那女子吩咐道。

    女子听了这话之后更是顿时如蒙大赦,两个男的在一边谈事情,她一个身上不着寸缕的女的躺在一边,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

    何况她虽然不清楚,龚芳,曲平两个人的具体身份,但光从言行举止方面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而且还要在深夜谈事,那所谈的事情必然是其中的机密。自己要是在旁边听着个真切,反倒会让自己更加危险。

    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女子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将被子在自己身上裹的里三层外三层,随后又捏起被子的一角,将其夹在自己的腋下。

    之后更是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就小跑了出去。

    “啧啧,瞧瞧这双嫩脚,就是在长安我都没见过几个。龚兄啊,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啊。”

    曲平盯着那女子的脚跑了出去,啧啧摇头。

    “等回到长安请你就是。”

    龚芳知道曲平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女人。

    所以他并没有动怒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而且曲平说的也不算错,即便是在长安,这一双巧脚也不多见,自己确实是欠了个大人情。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到长安,高低我要好好找几个。”曲平轻轻一笑,走上前去,将房门重新关好之后,方才走回来问道:“说吧,龚兄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我在想曹襄的事。”

    “是因为曹襄今天晚上的反应太平淡了?”

    看出其中问题的显然不是只有龚芳一个人。

    曲平虽然为人有诸多缺点,但却不能否认,曲平能混到今日这般地步,还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龚芳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曹襄年纪虽小,但却不是可以被轻易看透之人。具体如何不好说,但最坏的可能,也不过就是曹襄已有万全之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