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钱一无对自己使用了高级幻术!效果拔群!
现在压力来到了钱一无这边。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答,他也说过很多遍了,他喜欢,当真喜欢,这没得说。
但问题是,当她全神贯注看着他,尤其像这样毫无遮掩,直白又肆意地注视着他时,他慌了,真慌了。
“呃……喜、喜欢啊……”钱一无偏着眼神说道。
“哦!”唐笙可以把音调提得老高,“你心虚了?”
“没有!”
这只是紧张!
啊不、这不是紧张!他没有紧张!他从容得很!这只是……只是为了伪装得羞涩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
一点小技巧,不懂别乱说!
“你没心虚?”
“没心虚!”
“那你眼睛乱瞥什么?”
“我……”钱一无一下把目光挪回来,像视死如归一般用力看回去,“我哪乱瞥了?我没有!”
“好,那你再回答我一次,你真喜欢我?”唐笙再度郑重发问,这回她还额外补了一句:“你说我就信。”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我……那什么……咳!”
等等!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意思?她说她信?
说了就信?
什么?这个“信”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难不成就是等他正式地告个白,然后事情就成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名少有主钱一无?!
“那、那个……就……”
快,快说,就一句话的事!
“我……”
快说!
“呃……肯定……我……”
快点说!
“那个……你等一下!”
钱一无一下慌到整个人都侧身转了九十度,大脑瞬间宕机,脑袋跟烧坏了的机器般低垂,全部思绪里就只剩下一众莫名其妙的感慨:
哇……这地板可真地板,这桌子腿可真桌子腿,这万向轮可真万向轮,这鞋可搭得真好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钱一无,这种时候你得撑住呀!
“你要回答我吗?”
“肯定……肯定要啊!”
一腔豪气一下子股起来,此刻钱一无勇猛回头,真挚对视,无畏开口:“我……”
可就在这一瞬间,目之所及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倏忽全变了。
他俩不再踩在严肃而无聊的会议室里,而是坐上了艘细长的小木船,浮在水上,船身晃荡、人心晃荡。
周围茂密的林子围着他俩,圈出来一汪湿地,芦苇从摇曳着簇在船边,和氤氲的雾气一同,遮住余下大半视线。
天色将晚,夕阳将天空染得半边酥红,半边湛蓝,弯弯的月亮隐在天光里,增上笔柔和的辉。
不远不近地,飞鸟的振翅与鸣叫、昆虫的振翅与鸣叫,声音们如薄纱交织,裹着芦苇、带着流水,奏出此刻喉下心上,那股嗡鸣一般的喑声寂静。
而她,她坐在船头,撑着把长柄的素白阳伞。芦苇的绒絮从伞面滑下,落到她手臂上,她手从船沿垂下去,拨弄着水波。
风吹起来,温润的凉意从透亮的灵魂中穿过,他甚至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风本身清幽,还是她在风里,才让风得以如此清幽。
这地方他记得,小时候从外婆的后院里出来,乘上船,便可以抵达这片湿地。他童年里很快乐的一段时间,便是在芦苇丛中观鸟摸鱼那般渡过。
这地方他也带她来过,只不过是在那些难以入睡的夜晚,在那些半寐半醒的幻梦之中。
“所以你要说什么?”她问。
某股冲动一起,钱一无便想掏出枚蓝宝石的戒指,用他此生最轻缓、最澄透的声音,向她赞颂生命,并许下要用一生去证实、去抗争的诺言。
但是……
但是这情况不对吧!大家远远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钱一无把头猛低下去,一手拍上自己脑门,死死捂住,不敢多瞥她一眼。
那晃晃悠悠的湿地霎时不见,眼前重新变成灰暗无趣的瓷砖地板。
妈呀!他这是吃错药了,还是遇上了高级幻术?
“你怎么了?”
“没什么!等一下!你再等一下!”
钱一无还是不敢抬头,他大口呼吸着,饶是会议室空调吹得嗡嗡作响,他背后也还是起了层细密的汗珠。
知道这件事最恐怖的地方在哪里吗?
最恐怖的是,他兜里真的揣了枚蓝宝石的戒指!
那是他妈妈的。
他没亲眼看见它被戴上的画面,他只见过这枚戒指,和妈妈戴它的照片。毕竟从他记事起,妈妈就几乎只待过两个地方——病床上和坛子里。
可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一段记忆,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妈妈坐在草坪上,冲他笑,唤他过去,把这颗漂亮的宝石放在他手心,对他说:
“这是给你的奖章,我最勇敢的小骑士。”
钱一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它揣上,反正离开家之前,他莫名其妙把它翻了出来,并且带在了身上,他至今不理解自己是出于何种逻辑。
但不管这是为了什么,它都绝对不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而带上的,绝对不是!
哪怕他真的想把这份思念转交于她,那也应该是等到某天,他当真带她去了那片芦苇湿地,他当真划着船,而她真的坐在船头,他得等到那一天!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如实开口,如实说出他的感受。这很容易,不要紧张,说出来就好了。
“你真的想知道?”
钱一无再度抬头的时候,神色已变得镇静而认真。
“嗯。”唐笙同样认真点头。
“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带着万分的热情和渴求去说与你听,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件事……”
钱一无略微伏身下来,如同向神明献上一切忠诚与爱慕的修士一般,展现出对所有命运的坦然接纳。
“我希望你知道,不论我说什么,那都不意味着你必须得信,也不意味着你必须要给我怎样的回应,你懂吗?不论我怎么样、我要做什么,你永远是自由的。”
实际上他想讲的是:
如果她心里装着同样的爱,那么他将誓死捍卫这种爱意。
如果她心里没有,那他将誓死捍卫她的自由。
只是他没有勇气把前一种如果说出来。
“我知道。”唐笙答道。
“嗯,那我就说了。”
“嗯。”
慢慢地,钱一无笑起来,那种跟吃错药一般的幻术又悄悄展现起它的威力。
头顶的天花板忽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晴空,阳光铺撒在葱翠欲滴的草坪上,不远处坐着他生命里第一个最重要的女性,而现在,他要给她看看,他自己找到的这第二位。
钱一无笑得越发柔和,那是一种因为身心内外彻底诚实,而生起来的,完全的松弛与喜悦。
“你听好了,唐笙,”他轻声开口,“我喜……”
咣!——
会议室的防盗门被猛地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如同敲丧钟般余韵悠长的声音。
俞胤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