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的骑马与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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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飘零半生

    陈诚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曹操也痛快地喝了一杯,随即又给他自己和陈诚满上,“这第二杯,便是为了刚才之事向阁下赔罪。请!”

    陈诚这次却没有饮酒,而是按住了杯子,笑着道:“曹公此言差矣。”

    “此话怎说?”

    “大话人人会说,但是真能做事的人却很少。此前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又没有做成什么大事,曹公心生疑惑,实属正常。”

    陈诚对曹操说道:“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刺杀张让,便是为了得到机会?”

    “正是如此!”陈诚说道:“愿为曹公分析天下大势!”

    “噢,请说。”

    “自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富者阡陌相连,跨州连郡,而贫者无立锥之地,但朝廷征发的赋税和徭役却都要落在穷人身上。百姓要么将土地卖给大户,自己卖身为奴,要么就只有躲进深山老林,化作流民或是强盗。”

    就算是没有独尊儒术,便没有土地兼并么?

    “曹公应该知道,世家大族,地方豪强有的是办法逃避徭役和赋税。这样下去,朝廷的财政收入只会越来越少,但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张角兄弟死了,可这天下安定太平了吗?凉州有羌人作乱,幽州有鲜卑为患,交州有诸越,辽东有高句丽,便是在扬州,荆州,豫州等地,也有人造反,这大汉天下,竟是处处烽火!”

    “砰!”曹操猛地一拍桌子,慨然道:“国家危难至此,正是我辈勠力同心,匡扶汉室之时!”

    堂下的仆人们听到响动,拿着刀剑棍棒冲了出来。曹操带兵打过黄巾军,家中的仆役也都以兵法布勒,虽然没有披甲,也没有拿着弓弩,这些仆人们也显得有些章法。嗯,也就是有些章法。

    曹操呵斥道:“谁叫你们过来的?都下去!”

    仆人们互相看了看,诺诺而退。

    曹操转过头来,对陈诚道:“让阁下见笑了。”

    “曹公府中武德充沛,在下佩服之至,何来见笑一说?”

    曹操大笑,随即让人再送了几只烛台上来,将堂上照得通明。等到堂上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之后,曹操问道:“足下可有表字?”

    “不曾有字。”

    曹操捻须笑道:“诚者正也,不如就叫子正,如何?”

    陈诚心道:只要不是中正就行,“那便叫做子正好了。”

    曹操给陈诚取了个表字,自觉与对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你我二人虽然年纪并不相近,但是志趣相投,当可以兄弟相称。”

    陈诚自无不可,敛衽下拜,“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曹操将陈诚扶了起来,“贤弟快快请起。”

    两人分别坐下后对视了一眼,俱是欢喜无限。曹操笑了一阵,说道:“贤弟方才话中似乎尚有未竟之意,可是如此?”

    “确实有些事没有说透。”陈诚笑道:“那些东西可以说给兄长听,却没办法对曹公说。”

    曹操又是大笑,“那还不快快说来?”

    陈诚便说了此时的汉帝国的政治生态,说了皇权,宦官,外戚,经学世家,以及地方好强所处的生态位和诉求。他使用了不少新的词汇,曹操一时间有些听不懂的,陈诚还得先给其解释这些词汇的意思。

    曹操自幼饱读诗书,带过兵,打过仗,在地方上当过县令,在中央当过朝官,见识不可谓不广,对当今天下的很多问题都有模模糊糊的认识,只是不能像陈诚这样清洗地描绘出来。

    听了陈诚的一番分析后,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是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薄纱,整个世界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但是,曹操心中的疑惑也变得越发的多了。自己这位刚认的义弟不过是个少年,武艺超群也就罢了,怎么会有这般见识?他师从何人?还是这世上果真有生而知之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只要能为我所用就行。曹操按下心中的疑惑,与陈诚把酒言欢,直至深夜。曹操已然有了些醉意,然谈意甚浓,只是火烛将尽,便笑着对陈诚说道:“子正先去休息,待天明后再聆听高论。”

    随即,曹操粘着胡须大笑道:“为兄给贤弟准备了一件礼物。”

    “礼物?”

    “待会子正就知道了。”

    仆人提着灯笼,将陈诚引至客房。推开房门后,借着火光和月光,陈诚看到房间的床榻上坐着一位美貌少女,大约是府中的歌姬。这并没有出乎陈诚的预料,新认的大哥曹操说要送他一份礼物,能是什么礼物?无非就是金银珠宝美女之类的,或者是骏马宝剑。房间里面有一个漂亮的妹子,这一点都不稀奇。这个时代本来就有用歌姬和侍女招待客人的习俗。

    陈诚上前将少女拉起,在仆人艳羡的时候,又将少女给推了出去。仆人大感意外,他瞧了瞧陈诚清秀的脸庞,心中一动,是了,老爷们才喜欢豆蔻少女,年轻人都喜欢成熟的妇人,

    “贵客若是不喜欢,可以换个其他风味的。”

    “不用,我习惯了一个人睡觉。”

    陈诚关上了房门,自顾自地去睡了。被拉出来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这.....我.....”

    “哼!陈公子没有看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仆人在门外的走廊上等了一会,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堂上。堂上火烛将尽,但终究还是没有熄灭。烛光之下,曹操抬起头来,问道:“他睡下了?”

    “睡下了。”

    “一个人睡的?”

    “一个人。”

    曹操此时脸上虽有些发红,但是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挥手让仆人离开,曹操在堂上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武艺超群,见识过人,又不沉溺于女色.....难道他是想做高祖?”

    年轻人就没有不好色的,曹操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饥渴,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上,而不管对方是谁。陈诚年纪轻轻,却能经得住美色的诱惑,肯定是志向远大,所图非小。不过刚才陈诚也没隐瞒这一点就是了。

    曹操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陈诚跟高祖皇帝想到一块去了,是《高祖本纪》中范增说的那一段话吗?

    “沛公居山东时,贪於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在这段话后面还跟了一句,“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曹操相当自负,自诩文武全才,但也没有望气的本事,看不出来陈诚的头顶上有没有五彩的龙虎之气。不过转念一想,曹操又不禁哑然失笑,陈诚也能跟高祖皇帝相提并论吗?

    烛台上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最后一丝火光熄灭,黑暗席卷了整个大堂,将曹操也吞没了。

    次日清晨,曹操还未起床,就听到外面有响动,等到出来时,就见到陈诚正在坊市中的空地上又蹦又跳。

    “子正起来的真早!不过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诚正在做第七套广播体操的最后一节——整理运动,随口就答道:“这是养生操,能活动筋骨,增强体质,只要坚持每天来上这么一套,能延年益寿。”

    曹操眼前一亮,“果真能延年益寿?”

    “能!”陈诚的语气很是肯定,“平时在练习武艺之前,也可以这么活动活动,免得抽筋,或者是有其他的不良后果。”

    道家导引术在此时已经流行开来,华佗在《庄子》“二禽戏”(“熊经鸟伸”)的基础上创编了“五禽戏”,洛阳城中有不少人会。不过导引术和养生操虽然好,但是曹操现在还没有到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来找陈诚,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兄长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这件事可是有些危险。”

    “哈哈,难道还能比昨天晚上更危险?”

    “这却不好说。”虽然左右无人,但曹操还是压低了声音,“子正可知袁术袁公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