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的骑马与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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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骑鹤下扬州

    “济阳侯且慢,”赵忠低声道:“老奴听说,袁隗杨彪他们又去了大将军府上,说是要铲除我们这些天子家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何苗心中一惊,道:“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被我据理力争给驳斥了回去,大家都是为天子效力的,何必弄的你死我活?”

    他指着额头上的伤口,道:“大长秋请看,就是为了替你们说话,才被人打成这样的。”

    赵忠眼眶一红,停住了脚步,哽咽着道:“不意竟然连累济阳侯到这种地步......”

    何苗也有些唏嘘,苦笑道:“大将军也并不想对诸位下杀手,奈何士人逼迫甚急,不得不虚与委蛇罢了。”

    赵忠道:“老奴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在城外有一座庄子,愿意献给济阳侯。”

    何苗也不客气,摸摸额头,道:“那......那就却之不恭了。”

    等何苗的车驾离开后,张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眼中看着有不少血丝。张让在赵忠的身后站了好一会,见同伴还望着何苗的车驾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出言讥笑道:“他已经走远了,就算回头也看不到的,何必还做出这幅模样?”

    赵忠悠然道;“虽然济阳侯看不见了,但是咱家的这一片心思,并不完全是给他看的。”

    张让唾骂了一句,道:“现在的情况都这么紧急了,你还这么惺惺作态干什么?”

    赵忠转过头来,脸上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他对张让道:“情况紧急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军队大多都在何进那个屠夫的手里,我们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

    他笑眯眯地对张让道:“中书令,想开些,我们这几十年来大权在握,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什么没有享受过?就算立时死了,也不枉这一生啦!”

    张让震惊地看着赵忠,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以前杀了那么多的党人,你以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吗?”

    赵忠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道:“他们当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又何必庸人自扰?杀那些人都是陛下的旨意,有种的.......找陛下质问去啊!”

    “你吃错药了?”张让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这种话你也敢说?”

    赵忠笑道:“我已经老啦,大概也没几天好活的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拍拍张让的肩膀,道:“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能够继续保住富贵,也就看这几天的了。中书令.......吃点好的。”

    张让沉默了一会,道:“刚才何苗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是大将军非得要杀了我们才肯善罢甘休吗?”

    赵忠笑道:“济阳侯是个厚道人,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

    “济阳侯早不来,晚不来,在大将军召集士人们开会后赶了过来,你猜是为什么?”

    “你没进去听他们说话?”

    赵忠摇头,道:“没有,我一直在外面候着。”

    “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猜,济阳侯肯定是跟皇后说了些什么。与其在这儿跟我拌嘴,还不如去求求皇后,说不定能有些用处。”

    “何进那竖子肯定是想把我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张让咬牙切齿地道:“但是他也不想想,我们能杀一次大将军,就能再杀一次!”

    “嘿嘿,中书令好气魄,但是现在的情况能跟二十年前相提并论吗?二十年前士人手中没有军队,我们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但现在各地州郡中兵马你可知道有多少?各家的部曲你可知道有多少?天子都已经改刺史为州牧了,真动手,我们没什么胜算的。也就是现在天子尚在,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张让再次沉默了,他陪着昔日的对手,后来的同僚、同伴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用干涩的语气道:“你说,要是我们自解兵权,大将军会放过我们吗?”

    赵忠笑眯眯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张让思索了一会,道:“那样的话,蹇硕必须死,他是西园军元帅,他不死何进不会相信我们。但是,蹇硕跟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杀他有用吗?”

    赵忠笑眯眯地道:“我们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他也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但是大将军知道吗?袁隗杨彪他们知道吗?在大将军和士人们看来,咱们这些太监都是一样的。”

    “那要不要和段珪他们说一声?”

    赵忠反问道:“这种事,你敢跟他们说?就不怕走漏了风声?”

    张让明白了,道:“不能跟他们说,也不能是我们动手。”

    “也不需要我们动手,只要天子一死,抢着动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张让眼神飘忽,忽然盯住赵忠,咬牙道:“虽然胜算不大,但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待毙!”

    赵忠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趁着天子没死,召何进进宫,然后趁机杀了他,再持圣旨收服各军,那些武夫知道什么?只要杀了为首的,不怕其他人不服!”

    张让道:“此事你须得帮我!”

    赵忠笑眯眯地道:“让蹇硕动手就是,他手上的西园军正好用来做这件事。要是他办砸了,我们就说是他专断独行,用他的脑袋来换大将军息怒。”

    从北宫出来后,陈诚对何苗说道:“车骑将军,属下明天登门拜访,总得带些礼物才是,但是囊中实在羞涩,能不能先借我些钱?”

    他并不是何苗的下属,但是并不妨碍他以何苗的属下自居。只要给钱给大官做,这些都不是事。

    何苗震惊了,即便是在大将军府上被人饱以老拳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震惊过。

    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何苗想要这样说。就算是那些宦官也不曾干过这样的事啊!借我的钱,然后来登门拜访,再把钱送给我。这是不打算还了,是吧?

    “.......”,何苗问道:“你要多少钱?”

    “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若能有十万贯,那是再好不过了。”

    何苗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到这个古人到底是谁,不过“十万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连连摇头,“你可知道十万贯是多少钱?无乃太多乎?”

    “多乎哉?不多矣。”

    陈诚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是车骑将军觉得太多了,那您看着给一些就是了。”

    何苗迟疑片刻,说道:“十万贯实在是太多了,我府上也没有这么多钱,如果是一万贯,倒是能够拿出来。”

    陈诚本来只是想要借个一千贯的,“腰缠十万贯”云云,不过是随口胡诌,用来讨价还价的。

    正所谓:漫天讨价,着地还钱。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陈诚没想到何苗居然愿意借出一万贯,这可比他想要的多出了十倍。何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那就一万贯。将军请放心,属下只要手上宽裕了,就会还钱的。”

    何苗说出“可以拿出一万贯”之后,立刻就后悔了。一万贯那也不是小钱啊,他是有一些钱,但是绝没有那些世家大族有钱,要是拿出来一万贯,家中的吃穿用度都要受到影响了。

    车骑将军、济阳侯何苗家里有不少的仆役侍女,还养了一些部曲家丁,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好在赵忠刚刚孝敬了一个庄子,多少能抵偿些损失。

    何苗有心想要反悔,但是想想现在洛阳城中的局势,要是说了借钱又反悔,那岂不是要平白地添了一个仇人?如果一万贯能买来射声营,那简直是不要太赚了。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