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统
回到车骑将军府后,何苗命令管家准备3000贯钱和价值7000贯的财物。管家面露为难之色,“老爷,一时之间哪里拿的出这许多财物?须得从城外庄子上调些过来才行。”
何苗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能拿出多少?”
“现在就要的话,只得4000多贯钱币和布帛。”
“那就先准备4000贯的财货。”
何苗转头对陈诚道:“子正先拿4000贯去,明日再将剩下的送去你府上......子正在洛阳还没有住处吧?”
“没有。”
何苗说道:“赵忠给我的那处庄子就赠与子正了。”既然已经决定拉拢这人,那就不要舍不得花钱。吝啬其实也没什么,最怕的就是花钱花到一半,不上不下的。
管家在边上忍不住喊道:“老爷!”
洛阳城郊的庄子可是价值几万贯,就这么送人了?要是送给什么大人物也就罢了,区区一个都尉,何德何能,值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何苗瞪了管家一眼,“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
“额......”
“快去把东西准备好!”
管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是狠狠地看了陈诚几眼,然后去找主母报告此事。不多时,廊檐下环佩叮当声响,何苗的妻子走了过来,“听说老爷要张管家准备上千万钱的财货,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先是问了何苗一句,接着看向陈诚,“这位是?”
“这是陛下任命的射声营都尉,陈诚,陈子正。”
“可是颍川陈氏?”
“......不是。”何苗说道:“陈子正御前演武,步射第一。”
“妾身不知道什么射不射的,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万贯家财,老爷是不是做得有些冒失了?”
“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
女人柳眉倒竖,“妾身是不懂,可吃穿用度都是要钱的,没钱吃什么?喝什么?”
眼见得何苗就要跟他妻子吵起来,陈诚连忙说道:“将军,营中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退出大门之后,还能听到照壁后面传来的争吵声音。陈诚摇了摇头,何苗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将军。连家中的事情都摆不平,怎么能管好军队?在大将军何进府上的时候,何苗被人痛殴了一顿,他居然就这么算了。如今在家里妻子也敢和他对着干。
陈诚很是怀疑,当初何苗是怎么打败荥阳黄巾军的。
嗯,何苗带领的是朝廷的经制之军,对手只是一些吃不饱饭的流民,想要打不赢也很难。刘备初次上阵被黄巾军打得全军覆没,那是因为手下都是乌合之众,而且他自己也没有带兵经验,所以才不得不靠着装死逃得了一条性命。
“子正,子正!”
何苗从朱漆大门里面追了出来,说道:“子正请放心,明天我就让人将东西给你送去。”
“要不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难道子正认为我说话不算数?这些钱和布帛你先拿去!”
“......”,何苗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车骑将军府上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张让,赵忠,袁隗,杨彪,刘弘,崔烈等人府上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联络门生故吏好友旧部,为即将到来的激烈变动做最后的准备。
晚上的时候,天子刘宏再次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他面色苍白,手脚冰凉,在咳嗽了一阵之后,连呕了几大口鲜血。眼见得天子就要不行了,张让急忙派人去北宫将赵忠叫了过来。
等赵忠赶到的时候,天子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御医出来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了。张让手脚发软,问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御医再次摇了摇头。
张让低声道:“那能不能让陛下醒过来一会?哪怕只有一时半刻都行!”
御医迟疑了一下,道:“法子倒是有,但是用了之后,反倒会.....”
张让目露凶光,低声喝道:“快去准备!等我说用的时候,你就给陛下用上!”
御医额头和后背上汗如浆出,战战兢兢地道:“是!”
张让往外走了两步,对赵忠道:“估计挺不过今晚了,怎么办?”
赵忠也是脸色惨白,想要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却比哭还难看,他故作镇定地道:“就按我们白天商议的办!你通知蹇硕了没有?”
张让点点头,道:“早就让他在宫中待着了。”
赵忠垂下了了眼帘,道:“派人去急召大将军入宫。”
张让一愣,道:“不要先和蹇硕商议吗?”
“这时候了,还商议什么?”赵忠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他压低了声音,道:“行就行,不行就让他去死!”
张让了然,于是唤过一个黄门令,嘱咐了几句。不多时,蹇硕带着数十名甲士奔了过来。他向前,跨过门槛,进了嘉德殿。“陛下怎么样了?”
赵忠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锦塌上,刘虹已经气若游丝。张让听到外面的声响,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对边上一直在擦汗的御医道:“给陛下用药!”
御医看了看天子边上坐着的董太后,低着头问道:“太后,您看?”
董太后已经带着董侯刘协来了好一会了,一直在垂泪。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就伤心欲绝,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见多了宫中的额腥风血雨,心肠也比常人要硬的多。
她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擦了擦眼泪,道:“用药吧。”
御医将炉子上煎好的药倒了一碗,然后掰开天子的牙关,灌了下去。汤汁灌下去后,小部分从刘宏的最里面涌了出来,将他深红色那个的丝绸染成了昏黄的颜色。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思去注意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天子的脸色上。
众人等了一会,但是天子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张让猛地转身,一脚踢翻御医,怒道:“天子怎地还没醒来?你这庸医,我杀了你!”
御医被踢倒在地,却不敢起身,趴在地上颤声道:“个人体质不同,需要的药量和时间长短也不同,陛下本就体弱.......”
锦塌上,刘宏长长地呻吟了一声,睁开眼来。见到母亲董太后和儿子刘协,轻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张让闻声大喜,扑过去跪在地上,嚎啕道:“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刘宏动了一下,看到是张让,道:“你跪着干什么?”
他抬头看到了满屋子的甲士和宫女宦者,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苦笑道:“看来时候到了啊!”
张让和赵忠等人都不敢说话,董太后泪珠不断,只有刘协走了过去,叫道:“父皇!”
刘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董侯像我,可继大统。”
他并不是真的爱次子远胜长子,但若是长子刘辩继位,朝政大权必将落到大将军何进手里。何进的权利已经太大了,天子刘宏一直担心何进会变成第二个王莽。现在虽然立下遗诏让刘协继位,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刘宏也不知道。
张让和赵忠对视一眼,大声道:“遵命,当奉董侯为天子!”
刘协虽然才岁,却已经懂得了许多事情,他哭着叫道:“父皇,我不要做皇帝,我要你好起来!”
刘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摸了摸刘协的脑袋,笑道:“痴儿,痴儿,这天下岂有长生不死的皇帝?”
刘宏又对刘协道:“善待兄长,还有......做个好皇帝,这点不要像我了。”
刘协抽泣着道:“知道了,父皇。”
刘宏缓了一口气,又对董太后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
董太后流着泪,口中道:“冤孽,冤孽啊!”
刘宏也流泪,他哽咽着对张让道:“中书令出去宣诏吧,”
张让磕了一个头,拿着圣旨走出了嘉德殿。才刚出来,嘉德殿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喊,上百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张让浑身一震,知道皇帝已经不在了。
他的身体僵硬起来,方才还挺直了的腰杆顿时弯了下去,仿佛是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样,他叹息了一声,道:“陛下啊!”
皇帝是张让的权利来源。他能够作威作福,能够锦衣玉食,能够一呼百应,都是靠着天子的信重,但是现在天子死了,他又该如何自处?